布埃尔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大城市,当你从高空往下俯瞰时会发现整体布局好似个海星,而每当圆月升到位于城市正中的高楼顶端时,外围城墙更是会发出黄光,变成一个印刻于黑暗大地上的黄色五角星。
然而这座城市之所以出名,并非源自于这奇特的构造或美景,而是在于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顶端安置着巨型红色同心圆装置的深蓝色金属高楼此起彼伏,分布密集地林立于街道之间,无数立交桥环绕着这些钢铁丛林,将其划分为十二个街区,每个街区都有数百名机械士兵在陆空双层持续24小时地不断巡逻,只为把所有进入区域内的生物用双腕机枪全部抹消。
在这月黑风高夜,黄色五角星准时亮起,一只老鼠窸窸窣窣地爬出下水道,没等它来得及打量周遭的冰冷铁墙,伴随着“哒哒哒”的刺耳噪音,七十二发子弹便已将其扫成一滩混杂着细小碎骨的血泥,均匀地铺在井盖上。
“目标,排除完成。”外形酷似铁桶的守卫机器人用躯干中间的综合监视器对准井盖及其内部的下水道一阵扫描,确定没有其他生物后这才将头上的机枪收回体内,离开现场继续执行巡逻任务。
不过要是这机器人能有人类的肉眼,没准反而不会那么轻易离去——在井盖下方,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沿着满是报废器械和诡异黏液的恶臭通道慢慢朝前摸索着。
“玛琪,你确定这条下水道能通往目标大楼吗?”
一切悄然无声,潜入者正通过特殊装置向数十公里外的友军进行着加密通讯。
“不会错的,我扫描了整个城市的热成像,只有中心大楼的地下室存在生物反应,并且只有这条下水道通往中心大楼的大门入口。”
直接在潜入者脑内响起的是一个哈欠连连,没什么干劲的稚嫩女声,接着又传出咀嚼硬物的嘎吱声,让人不禁怀疑她的认真程度。
“……你又在吃零食了,这可是任务中啊。”
“脑力活动可是很耗能量的,必须不间断补充糖分才能维持哦。”
潜入者轻叹口气不再言语,小心翼翼地越过残骸与黏液,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招来杀身之祸。
大概两三分钟后,潜入者停在了分岔口前,尽管夜视仪可以为他在这片黑暗里提供一定视野,却无法指明该走的方向,他只好再次求助于友军。
“接下去该往哪走?”
“右边可以通往大楼门口附近的井盖,左边虽然要绕不少路,但可以从大楼二层的通风口里出去,利用大楼的复杂地形,你被守卫机器人发现的可能性会低一些。”
潜入者二话不说走向左边,“密码破解得怎么样了?”
“已经破解,只要你把装置放在输入盘上就行。”
“我欠你个人情。”
“那你就给我多带点R2型的通用关节,废品市场都缺货了,现在价格是平常的五倍呢。”
“小菜一碟。”
潜入者中止通讯,继续全神贯注地摸索前进,在走过迷宫般的通道,爬越冰冷的铁梯后,他终于上到通道管道,位于其正前方二十米远的铁栏便是这次潜行的一大终点。
“小心。”潜入者正欲匍匐前行,脑里又响起了玛琪的声音。
“怎么了?”
“不……刚才好像有其他人的反应。”
“其他人?”
“不晓得是仪器故障还是怎么,就闪过一次,按理说如果是生物肯定没办法消除自身热能的。”
“现在还有反应吗?”
“没有了,但愿真的只是故障,你千万要小心啊,队长。”
“我现在的心情就跟剪炸弹雷管那次一样。”潜入者从容一笑,缓慢爬向通风口。
确定没有守卫机器人后,潜入者偷偷取下铁栏,迅速跳到光滑的地面上,把铁栏安回原位,背贴钢铁墙壁,屏息凝神地走向电梯。
在离电梯口还有十来米远时,潜入者取下挂在背上的步枪朝天花板射了发子弹,弹头不偏不倚地命中针孔摄像机的镜头,并展开屏幕覆盖住镜头视野,播放循环的无人画面取而代之。
“安全,快进去。”玛琪的声音一响起,潜入者即刻冲进电梯。
二十秒后——
电梯门悄悄打开,内部空无一人。
“没有反应,走。”
潜入者跳下电梯顶,遁入黑暗直冲西面的防盗金属门。
就在他刚把装置放上密码盘的那一刹,突然灯光齐开,霎时间将整个一楼照得耀眼无比,刺痛着潜入者的右眼,他眯开眼睛四下张望,侦测器感应到前方拐角处有个神秘的人形热源正向自己所在的大厅走来。
“果然不是故障,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隐藏了自己的热能,快躲起来,队长!”玛琪惊呼。
“哎呀呀。”体型壮硕,赤裸上半身手持两挺重机枪的大汉挂着一身弹夹来到大厅中间,白银色的金属装置覆盖了他的脑袋的左上部分,位于眼部的那颗不断收缩膨胀的红色同心圆精确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寸空间。
“我还以为这里有人呢~”大汉见一无所获,不禁摊手苦笑,似乎全然不知潜入者已绕到他后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接着大汉径直走向防盗门,朝密码盘上的装置伸出手去,“不过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嗯?”
大汉怪里怪气的腔调让潜入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大汉在玩弄自己——要么乖乖现身,要么亲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行动失败了,队长,快回来!”潜入者脑内响起另一个强气的女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别为了一次行动丢了自己的命。”
“但是好不容易追到这里了,如果这次不动手,他们肯定会把她转移到更难攻破的地方。”
“冷静下来,这一点都不像你,队长,别忘了我们的目标!”
“目标……”潜入者的呼吸愈发加重,凝视着大汉背影的瞳孔猛地收缩,“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
“队长!”在那女声大喊的同时,潜入者已拔腿冲向大汉。
后方骤现的脚步声令大汉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尽情扫射着正前方扇形区域内的一切,地板,玻璃门,电梯,墙体,皆在机枪火舌下变得坑坑洼洼,狼藉不堪。
“哈哈哈哈,你还是太嫩了,G-13!”大汉停下扫射,得意大笑,“我才是死神,猎杀你们这群废物人类的真正死神,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大汉的影子缓缓“升”到半空,明亮锐利的刺刀悬浮于影子前,悄然逼近他的脊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些小把戏!”大汉咆哮着转身甩出一枚手榴弹,潜入者见势不妙赶紧跳离影子,然而手榴弹刚离开大汉的手便爆炸产生一阵强烈的电磁冲击,潜入者被电得浑身酥麻,差点失去意识。
“EMP炸弹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哈!”大汉手里的冲锋枪对逐渐显出真身的潜入者再次猛烈开火,只见潜入者灵活地使出连续空翻,利用附近墙柱作为掩体,遮掩大汉视野之余逃进拐角。
“别跑啊小朋友,来陪我玩玩嘛!”大汉紧追而去。
“迷彩装置失灵了,快给我新的路线,玛琪”尽管潜入者身手矫健,迅速拉开与大汉的距离,但他的真面目与行踪全部暴露在了灯光与摄像头之下——
深蓝刘海下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正以坚定锐利的视线机警关注着周遭动态,清秀英俊的年轻脸庞上不乏成熟稳重的气息,不断利用身旁的厚实掩体抵挡住大汉的疯狂扫射。
子弹咻咻地不断擦过少年的全身上下甚至是脸部,当这犹如死神脚步声般的声音环绕在耳边时,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显露出更加勇敢的表情。
“前方第二个拐角处往左拐。”
听从玛琪指示看到拐角的少年正要飞扑过去,一颗子弹却从后方袭进他体内,穿出左腹,鲜血瞬间从肉缝里满溢而出,但他没有因这瞬间疼痛而迟疑,果断借势倒地滚进拐角。
又一次失去目标的大汉只得停止扫射追进拐角,结果他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检修仓库……”大汉深吸口气,皱起眉头走进仓库,依靠门外的灯光,他勉强能看到前方四五米外的东西,还有两侧的微弱视野告诉他灯光开关已被摧毁。
“哼,想玩捉迷藏就来吧。”大汉大胆地走进仓库,甚至主动关上大门,令内部回归漆黑状态。
如今唯一的光源仅剩高处的百叶窗,窗外的月亮正坐落在远处高山的峰顶上,以自身的暗淡黄光提供着微弱照明,大汉靠它勉强能看到自己的双手,但这对于战斗而言远远不够,所以他开启夜视装置,逐一扫描起仓库的每个角落。
另一方面,躲在众多备用零件后方的少年撕开战术背心,从内藏口袋里取出止血贴盖住伤口,然后快速合上背心,赶在大汉扫描到自己前逃离原地。
“准备好了吗?”少年向刚才的强气队友发起新通讯。
“你还是快撤吧,凯已经去接你了,上楼顶。”
“准备好了没?”
“……我可不管后果如何。”
“谢谢你,艾尔莎。”
大汉左肩后方渐渐亮起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形绿光,深邃的黑色空间里响起一声幽幽的呢喃——
“跟你交手那么多次,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