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伊恩展开的传送门内，李天翔和雷顿时感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光芒所包围，那夸张的亮度令他们本能地闭上眼睛。短短的五、六秒钟后，两人再度睁眼，发现自己已回到了熟悉的地下基地里。
明明只是阔别了半个多月，李天翔却觉得异常地久，久到这个地方都显得有些陌生了，没有了坐在电脑前忙碌的林美雅，基地似乎比以往都更加冰冷。
走出门外，旧校区的废墟依旧沐浴在阳光下，这些现代建筑尽管老旧，至少让李天翔找回了一丝归属感——即便只是些迟早要拆除的旧教学楼，现在看起来也亲切了不少。
“大家都还好吧？”李天翔问伊恩道。
“在断开两个世界的链接后，这里的情况还算稳定。城市的屏障消失后的三天内，生产和运作秩序基本就恢复了正常，而学生们也都在上礼拜陆续回来上课了。”
“上课啊……”李天翔露出倦容，“经历了那些事后，都有些不适应了。”
“即便如此，你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人，是学生，更是普通的人类。”伊恩温和的语气令李天翔的内心得到了些许慰藉。
加上回归故乡的喜悦冲淡了离开的悲伤与遗憾，李天翔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深深吸了口这熟悉的空气。
“既然事情告一段落了，那我也该重新启程了。”雷走过两人身旁，眺望着遥远的西方地平线。
“启程？”李天翔好不容易稍稍打起的精神顿时一沉，“去哪？”
“你有这么健忘吗？”雷侧身看着李天翔，“本来我们的合作契约就只是到拯救这座城市而已，既然现在这里都恢复和平了，我也就不用再听令于你了。”
“至少再多待几天，休息休息吧？毕竟才刚刚经历了那种大战，你的身体需要放松下。”
李天翔的极力挽留没能打动雷，他仿佛变回了那个曾经在校门前要求决斗的冷漠少年，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可没法像你一样享受‘休息’，你的目标是缥缈的‘守护世界’，而我则是要找到那个男人。”
“复仇……”李天翔心中充满不甘，“你也好，因格里斯也罢，你们怎么都……”
“你不也是吗？”雷反驳道，“追杀天道寺时的那股狠劲，对他的憎恨，你敢说自己都忘了？”
李天翔没有忘记，甚至可以说那些场面历历在目，即便是将天道寺打得魂飞魄散的如今，他也还是深深地憎恨着夺走陈锋和樱两人性命的那个混账。
“也许让我们组队的，不是什么友谊和羁绊。”雷意味深长地望着垂头的李天翔，“只是因为我们都对‘复仇’怀有共鸣。”
事已至此，李天翔清楚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无法阻止雷的离去了，更何况自己并没有资格和理由强迫他留下，对于“夺走自己一切”的仇恨究竟有多重的份量，他心知肚明。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站在雷的立场上，多半也“享受”不了所谓的“和平”，反而会因为被困在原地而生死不如吧。
不跨越某些事的话，人生就无法继续前进，即便那是被人所诟病并不符合道德主流的“报复”。
然而李天翔还是存有最后的一丝期待，他抬起头，同雷目光交汇，“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雷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回应：“会的。”
“不是以对手，而是以老朋友的身份？”
这追问倒是把雷问住了，他转身背对李天翔，“这就看到时你会怎么做了。”
“……”
“认清现实吧，我们终究是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人，无论人生还是活法，都不会重叠。”
“就算真是这样……”李天翔握紧拳头向着那背影宣誓，“我也不会放弃。如果哪天你需要同伴了，告诉我，我一定会过去帮你的，不管是复仇还是其他什么事，就算是战斗，我也会挺你！”
雷默默听着。
“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李天翔吼完气势大减，弱弱地补了声：“……对吧？”
他不知道，这最后的声音有没有被雷捕捉到，只能不安地站在原地，生怕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去，留给自己一个难以填补的疑问。
“嗯……”
仿佛在呼应着李天翔的细语，雷的回答也不大声，但格外清晰且肯定。
这一个字的答复就足以让李天翔摆脱心中的不安，对两人的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
就这样，雷径直朝前迈出步伐，向着他未完的人生继续前行，而停留在原地的李天翔则暗暗祈祷着，总有一天，自己与他的命运之路能够再度交汇，而那将是一个美好的句号，而非残酷的省略号。
驻足在废墟间，直至雷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李天翔仍在向着那地平线用力挥着手。不知过了多久，挥累了的他才终于垂下手臂，有些恍惚地拖着双腿来到石料旁坐下。
“不甘心吗？”伊恩俯视着李天翔。
李天翔虽缄默不语，但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那就变强吧，如果哪天你能强大到被人所需要的程度，就不会再迎来类似的别离了，也能守护好所想守护的事物。”
“我……真能做得到吗？”
“这取决于你自己，只是心存怀疑的话，就绝不可能达到巅峰，适当的自负亦是成为强者的条件之一。”
“伊恩先生，那您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吗？”
伊恩颌首低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的磨炼之旅还远不到可以停歇的地步。”
“哈……”李天翔苦笑起来，“连像您这么强的人都说还不够了，我……又得修炼多久才能……”
“你只是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整备一番吧。”伊恩转身走向入口，“在下去向总部作汇报，先行告辞。”
“好……”李天翔毫无生气地答道。
伊恩停在入口的阶梯前，背对他继续说道：“无需过度沉浸在离别的悲伤里，否则会失去重逢的喜悦。”
留下这话的伊恩逐渐深入地下，李天翔刚想品味他的意思，后方传来的脚步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天翔循声望去，脸上挂着惊喜笑容的唐雨瑶正全力以赴地跑向这里。
“对啊……”李天翔恍然大悟，“还有人在等着我回来呢。”
疲倦不堪的李天翔鼻头一酸，泪水模糊了视野，体内重新涌现出力量，促使双腿奔向少女的所在地——
“班长，我们回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