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

“我们又见面了,我亲爱的樱。”某个男人的声音开始在这片虚空内响起。

樱的瞳孔猛地瞪大,惊恐万分地抱住脑袋大叫起来:“不,不要——!”

紧接着,樱体内向四面八方喷射出一阵黑雾,黑雾逐渐在她面前聚拢成一个人形。

最终,天道寺冷笑着走出人形黑雾,樱的颤抖也才就此停下。

“为什么……你会……?”樱的视线不敢与天道寺那贪婪的目光相汇。

天道寺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忘了啊,也罢,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只要经过这次共鸣,你的记忆碎片就能全部拼合起来,到时你自然知道最爱你的,以及你该爱的人到底是谁。”天道寺从容地绕着樱走起步来,“我在把你吸收进闪存盘订下羁绊之灵契约时,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通过能力藏在了闪存盘里。”

“这——?!”

“保险措施嘛~”天道寺凑近樱的耳边轻声笑道:“我跟那些只会愣头冲锋不顾死活的小年轻可不一样。”

“变态!”樱脸颊一红,捂住耳朵推开天道寺,然而扑了个空,天道寺就像触碰不到的空气,化作一阵黑雾飘到另一侧后再度显形。

“结果这保险措施也确实起效了,我用尽全力也打不过李天翔那臭小子,倒头来本体还被打得魂飞魄散……”天道寺越说越气,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

正当樱以为他又要仰天怒吼,咆哮命运不公之际,天道寺却忽然疯狂大笑起来,“但是,这恰恰证明我的神机妙算!哈哈哈哈!”

“我就说你怎么会那么不怕死,搞了半天原来是有备份。”樱一脸嫌弃地吐槽道,“再说一开始就认准了自己会输,你是多没自信。”

“给我闭嘴!”天道寺大手一挥,樱立马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紧张得连连后退。

“我为了你,就算去死,甚至魂飞魄散都不怕,除了……”天道寺眉心紧锁,“我绝不能消失,否则你将失去挚爱!”

“我的挚爱才不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气得不行的樱刚把话喊出口才发现自己又能出声了。

不过天道寺无视了她的反驳,继续解释:“在本体被消灭后,我留在你体内的灵魂备份就被激活了。可惜残留的碎片实在太小,别说复活,就连想和你沟通都不行,为此我需要一个能量来源。”

“能量来源?”

“救世主般的能量……”天道寺不怀好意地笑道。

原本还一脸困惑的樱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时候!”

她回想起李天翔在与格温德琳展开最后对决时,不是以闪存盘形式而是直接吸收了自己的那一幕。

“李天翔把救世主的力量用来保护你的同时,也滋润了我的灵魂碎片。”天道寺盯着自己的指尖,“那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终于成长为堪比本体的大小,所有的记忆也尽数回归。我终于确信,自己是不灭的,就像我对你的爱,就算神也无法切断!哈哈哈哈哈!”

“唔……”樱嫌恶地往后倾了下身子,“我承认你很难缠,但是能不能别再整天说什么爱不爱的了,你要是老实承认自己是单相思的变态没准我还觉得你是个坦荡的男人,虽然还是很变态……”

“那只是因为你忘了我们是多么相爱罢了。”天道寺淡定地答道。

“我有自己的记忆,从小到大,我就没记得跟你这种人相爱过!”樱喊道,“别忘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你把我杀了的场景,我是有多脑残才会爱上你这种人渣啊?!”

“碎片和证据,就在这里。”天道寺打了个响指。

随着响指声传向虚空的远方,樱和天道寺身旁开始不断冒出二人做出各种亲密举动的投影傀儡:他们有的热情相拥,有的深情凝视彼此,有的激烈对吻,更甚者还有羞耻的床上场面。

樱看着这些不堪入目且极其污秽的场面,内心的反感如波涛汹涌般不断涌现,这对她而言简直是炼狱般的场景,是比遇害时还要痛苦百万倍的精神折磨。

“够了!”樱尖叫着闭上眼睛,“别再展现你那些下流变态的幻想了!”

“幻想?”天道寺慢慢走近樱,“这可都是现实。”

“不可能!”樱斩钉截铁地答道。

“无论你承认与否,这就是现实,只是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这个世界?”

天道寺举起左手,摊开掌心,将无数投影聚拢成一颗散发着微光的黑球。他看着光球,仿佛看到了万物的真理般,既有兴奋,也有一丝落寞。

“平行世界的我们总会相遇并陷入热恋,最后修成正果。”天道寺将光球举到樱的面前,照亮她的脸庞,但樱却始终不肯睁开眼睛直视光球内的画面,“唯独在这个世界,李天翔的介入打破了这个定理与循环,是他,夺走了我们的姻缘!”

李天翔是从其他次元穿越来的,确实有可能干扰到这个世界的因果,樱虽然憎恨厌恶天道寺,但她自己也认为天道寺不会就这件事对自己撒谎。

只不过,在樱心里,纵使其他平行世界有着固定的因果与命运,那也不意味着自己也要走上相同的道路,他打从心底地反对与唾弃这种既定的人生。

“这就是你对我穷追不舍的理由……”樱的嘴唇微微颤抖。

“我们是能相爱的,也必须相爱,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啊!”

“就因为其他世界的我们相爱……所以我也只能跟你恋爱?”樱的眼角溢出泪珠。

樱怒吼着甩手打飞天道寺掌心上的光球:“就因为这样,我就应该被你杀掉?!”

眼里饱含泪水的少女无比委屈,又气又恼地揪住侧发,微微弯腰凝噎道:“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

天道寺愣住了。

“不管天翔君有没有出现,我就是我,凭什么我要成为你的玩物!”樱冲天道寺继续嘶吼,“我是个人!我有自己想过的人生,不要拿别人的命运套在我身上!”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天道寺也急了,“99.999%的成功率,你才是那个异类,看看你自己,现在连命都没了,要是一开始就和我交往的话……”

“住口!”樱一巴掌甩在天道寺脸上,“杀了我的人,就是你!”

天道寺一脸错愕。

“呵……”泪流满面的樱垂下绝望的头颅,“我本以为……你再怎么样,也是爱我的,只是那份爱太过扭曲,太过沉重,所以我无法接受……”

“我可以改变的!”

“但事实不是这样!”

“——!”

“你……”樱被泪水所模糊的视野里,天道寺只是一片人形黑影,“根本就没爱过我,你既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你只是……在追逐自己心里的幻影!”

“我没有!”天道寺恼羞成怒,将手插进樱的腹部,开始用自身的黑暗能量感染樱的灵魂。

逐渐被染黑、动弹不得的樱无谓地冷笑道:“到头来……我只是被人当作背叛的玩偶一样杀掉……”

天道寺颤抖着,侵蚀速度因他动摇的意志而大幅降低。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我不选择你了。”樱面无惧色地直视着心理压力极大的天道寺,“你,压根不爱任何人,天翔君,做了你做不到的事,所以他能取代你,战胜你。”

“住口——!!!”天道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失去理智的他释放出庞大的黑暗能量,樱颈部以下的身体部位被迅速染黑。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一张白净的脸蛋还能保持着外形,其余部分包括意识,都已经逐渐与天道寺的灵魂融为一体,被其吞噬。

“想吃就吃吧,我已经被你杀了两次,不在乎这第三次。”樱冷漠地望着穷凶极恶、占尽优势的天道寺,“但你要记住,我,七濑樱,就算魂飞魄散,最喜欢的人也是李天翔,而不是你这个杀人凶手!”

这句话,让天道寺绷至极限的精神之弦瞬间断裂,覆盖樱全身的黑暗能量应声破碎飘向四面八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道寺痛苦万分地抱紧自己,不断挣扎,“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啊!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啊!樱!!!”

二人意识的强制共鸣,在让天道寺的扭曲意志吞噬樱的同时,也让樱掌握了与他灵魂直接对抗的通道,这是她唯一的致胜手段。天道寺暴走的意识,终究没能敌过樱的坚强意志,令他成了被反噬的一方。

“呼……呼……”耗尽力量,逐渐变得透明的天道寺如同古代的败将,在樱的身前屈膝下跪。

天道寺竭尽全力地抬起头,向着冷眼俯瞰自己的樱伸出手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谁才是最爱你的……”

话音未落,天道寺的残影便化作熠熠生辉的粒子,融入了周围的虚空。

噩梦,似乎终于结束了。

樱在一片温暖的光芒中,徐徐闭上眼睛。

当她再度苏醒时,身体异常轻松,精神也无比抖擞,简直就是满状态原地复活了般。

少女的视线从熟悉的天花板慢慢下移,直至停在了床边——李天翔趴在床边酣睡,两人的手始终紧密地握在一起。

“谢谢你,天翔君。”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