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宴会结束后,李天翔仍被当作英雄般环绕,怎么也脱不开身的他只好拜托樱去看看艾米莉亚的情况。
在牢房里再次碰面的两人,仍旧是公主与俘虏的身份,从女王寝宫出来的她甚至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全身罩着黑布,只剩脸上的一对小孔供她观察。
“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她谈。”
“遵命。”
支开旁人后,樱以幽灵形态径直穿过铁牢,来到艾米莉亚身前,为她摘掉那身黑布。
“就是你吗?”艾米莉亚面如死灰,语气冰冷,这让樱多少有些不好的预感。
“什么?”樱不解。
“要来暗杀我的刺客……”艾米莉亚绝望地轻笑道,“那个女人已经告诉我结局了,我也是真蠢,居然会信了你们的邪,对她抱有念想。”
从艾米莉亚的反应来看,樱大概也猜到了谈判破裂的事实。其实原本她就对此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李天翔执意要让她们母女二人和解,所以自己才算半支持地期待她们能重归于好,自己也能摆脱替身的窘境。
“我不知道什么刺客的事。”如实交代的樱坐到艾米莉亚身旁,“只是天翔君担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而已。”
“他的心可真大,就不怕我杀了你?”
樱侧头一笑,“你会吗?”
艾米莉亚没有回答。
“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公主,没办法理解你和女王之间的矛盾和心情,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
“少自以为是了。”艾米莉亚的语气里充满怨念,“谁来都一样,那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就像她统治下的这个国家,想拯救世界的办法只有一个……”
“革命。”樱替她答出了那个早被提及了无数次的答案。
“趁现在还不晚,协助我推翻暴政,那样我就对你假冒我,协助她进行愚民统治的事既往不咎,你们也能平安无事地回到自己的世界。”
“如果只是想回去,那我们就不会来了。”樱无奈地笑道,“我们之所以来这个世界,其实是为了得到维斯登集团寄放在这里的闪存盘。有个非常可怕的人获得了类似的力量,现在随时可能会摧毁其他世界,天翔君和大家就是为了能得到与其相抗衡的实力,保护世界才不辞辛苦、告别亲友跑到这异世界的。本来想的是只要拿回闪存盘就好,没想到因为天翔君的‘爱管闲事’,又经过了这样那样的发展,我变成了公主,还要和真正的公主战斗,命运这种事还真是捉摸不透呢……”
“你们也是为了闪存盘?”
“‘也’……?难道你?”樱的眼神一下变得敏锐。
意识到失言的艾米莉亚赶紧搪塞:“要能入手那么强大的力量,我的革命也能展开得更顺利,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被你们这群入侵者给……”
“入侵者……”单纯的樱相信了她的借口,转而在意起这微妙的评价,“我们好歹也算在保护这个国家,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艾米莉亚憋屈地抿紧嘴巴,“我到底为什么要输给你们这种人……”
“好啦好啦。”樱长叹口气,“反正都过去了,计较这些也没用,我们又不是真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劲敌……过去倒是有那种人,只是现在他也……”
樱回想了下天道寺,全身不禁打了个冷颤,“啊……你这么说的话我倒还真有些理解你的心情了。”
“呵,反正你们是胜利者,尽管高歌庆祝吧,但别以为能一直赢下去,我会反击的,奥斯瓦尔也是……就算我死了,她也会继承我的意志继续领导革命。”
“又来了,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把‘死’字挂嘴边?”
“这份决意已经和我的灵魂融为一体,是我的下意识行为。”艾米莉亚显得很骄傲。
“胡说……”樱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这让艾米莉亚有些意外。
“你根本不知道……死有多痛苦……”樱低着头,双手抱住蜷缩的双腿,慢慢缩起身子,“肉体的疼痛虽然会结束,但真正可怕的是后面……”
“我已经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了,什么都没有……”
“闭嘴!”樱瞪了她一眼,瞬间张开的气场令艾米莉亚都倒吸一口凉气,“你这种人才不叫‘生不如死’,你还活着,就代表还有未来,你还有爱你的奥斯瓦尔,你还能领导革命,你还是真正 公主,你有这么多东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我……好羡慕你……”樱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你只要革命成功了,就能和奥斯瓦尔在一起,我……”
“你不也有那个男人了吗?”
“总有一天……”樱将头埋进双膝,“我也不知道了……天翔君要是在战斗里死掉的话,就也能变成幽灵,和我一样……有时我都会被自己冒出这种想法给吓到了。天道寺虽然很可怕,但他为了和我在一起宁可舍弃性命,变成幽灵……我……”
“愚蠢,相信那个男人的话就把这话勇敢地说出来,征服他的心,重要的不是肉体,而是两人能不能永远在一起吧?”艾米莉亚很是不屑。
“你能对心爱的人说‘你死了来陪我吧’这种话吗?!”
樱的反问令艾米莉亚哑口无言。
“奥斯瓦尔不也是……明明只要你也变成暗夜族就好了,但她能对你说这种话吗?”
“如,如果她有这想法的话,我宁愿……”
“你做不到。”
“你是在小瞧我吗?”艾米莉亚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我没小瞧任何人。”樱目不转睛地说出内心的答案,“只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就算她有过这种念头,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你也变成那副模样。”
“……”
“所以你才拼命活着,想革命成功,想和她在一起,而不是选择‘死’这条最便捷的路。”樱痛苦地闭紧眼睛,“活着很艰难,但就算艰难,我也想活着,天翔君也是,因为这就是人,这就是生命的本能,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和希望……”
听着樱的话,艾米莉亚的情绪逐渐平复,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到最后,她抬头仰望着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但我已经快没有未来和希望了……刺客随时会来,你说的这些鸡汤,对我来说不过都是废话。”
“不会让你死的……”樱暗暗下了个决心,“无论是我还是天翔君……我们的心意都是互通的,所以我知道该做什么……”
“怎么?你想帮我干掉刺客?那可是等同于背叛那个女人和整个贵族集团哦?到时你们要是再不愿意协助我的革命,可就真是里外不是人,拿不到闪存盘了。”
“不……”樱擦掉泪水,起身俯视着艾米莉亚,“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无所谓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