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如疾风所说的那样,巴诺的战士们纷纷来到餐厅就坐吃饭,为了确保蒂嘉和米娅的安全,碧斯特地让两人躲进柜台后方,穿戴好围巾帮厨。一顿忙碌后,午餐时间总算是平安地挨过去了,三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在洗碗时,碧斯的态度明显比刚见到二人要缓和不少,笑容也不再僵硬,一边忙活一边还在夸奖蒂嘉的懂事勤奋,“乖孩子,待会给你零食吃~”
借着这气氛,米娅总算敢开口与碧斯交谈,她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从抵达这边后备受困扰的根源:“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我们来自帝国?”
米娅自认这十年来深居简出,虽说星煌魔导士颇具名气,但也不该人人都知道自己的长相,蒂嘉就更是如此了,她甚至原本就是异民,也不是什么知名人物,没道理会被认出是帝国人。
“什么?你们没感觉到吗?”碧斯反倒有些惊讶地看着米娅。
米娅摇了摇头。
“你们太干净啦。”
碧斯的答案让米娅更加困惑:碧斯的意思是指自己和蒂嘉穿得太白净了?可碧斯和疾风的衣着也挺干净整洁的啊。
见米娅还是一脸茫然,碧斯颌首微笑道,“不是模样,是味道。”
“味道?”
“长期养尊处优的你们肯定没体会。我们巴诺经常住在各种极端环境,就像这座大山里面,空气不新鲜不说,泥土啊,臭虫什么的味道都跟空气混成一团了,所以住的时间长了,身上都会有股特别的味道,而帝国人就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所以很好辨认,谁身上没味道谁就不是巴诺的人。”
“原来如此……”米娅仔细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除了一股洗洁精的味道外没有其余异味,“可是长期呼吸这种空气对身体不好吧?为什么不改造下,你们巴诺的科技水平不低啊。”
“是,科技是有,图纸也有,但不一定有资源啊。”碧斯叹了口气,“前些年能和平发展还好,最近又打仗了,鹰派的人就拿到了更多物资去造各种武装和【雷比奴】,要不是有小风风在那制衡,现在怕是连菜品都要只剩炒野菜了。”
“……”
“我也是不懂,为什么帝国人非要把我们逼入绝境呢?我们也不过是想待在自己的空间里苟且偷生而已,至于这么赶尽杀绝的吗?”
面对碧斯的质疑,米娅仍是哑口无言。
“其实我们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打败帝国的,所以就这么穷兵黩武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但帝国倒是给我们点其他活路走啊,要不是被逼,谁想打仗流血啊……”
唠叨个不停的碧斯将盘子垒成高高的一叠。正当碧斯要出力搬动那叠盘子时,米娅使出魔导技帮她将盘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烘干机里。
看到发着微光的盘子一个个主动进入烘干机,碧斯瞠目结舌,“这就是魔导技……?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厉害,真是厉害……”
“洗好啦——!”蒂嘉兴奋地举起被擦得反光的盘子。
碧斯回头一看,一边笑着一边轻抚蒂嘉的头,“乖~干得不错,大妈给你整点好吃的~”
不知是否因为回到了同胞内部,蒂嘉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哪怕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她现在的精神却比以往的大多数时候都要好,这种精神状态是只有在得到她的“福克斯爸爸”的夸奖时才会显露的。
米娅看着碧斯将自制的棒棒糖递给蒂嘉,内心不禁感叹:这就是异民,这就是巴诺。
此前的自己虽与法尔科有过一起旅行的日子,但其实那根本称不上是巴诺的日常,真正的巴诺或异民,他们其实与帝国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热爱和平讨厌战争,努力地想过好生活罢了。
然而……为什么如此相似的双方,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呢?明明融合政策都在推行了,却还是无法得到真正的和平。
歼灭巴诺,确保帝国的永世太平。通过消灭同为人类的另一种族而获得的和平,真能叫和平吗?
以抓捕诺雅为开端的一次行动,竟扩大成了帝国与巴诺的全面战争,它来得是那么迅速,以至于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开战宣言”,由苏南领导的部队便开始突袭各个据点,将无数异民葬送至地狱深渊。
“你也要来一根吗?”当碧斯的自制棒棒糖出现在米娅眼前时,她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实。
“很好吃的哦!”蒂嘉开心地举着棒棒糖,她原本失色的嘴唇如今已被糖衣染成了粉红。
“不了,我不吃糖。”不知为何,米娅下意识地婉拒了那美味的零食。
“这样啊。”碧斯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收回棒棒糖,“对了,你们累了的话要不要我带你们去房里睡一会?”
米娅看了看蒂嘉,她虽然还在津津有味地舔着糖,但微微下垂的眼皮已经透露了她的精神状况。
“好的,那就麻烦碧斯小姐你了。”
“哎?碧斯小姐?真是……”碧斯羞涩地笑了,“跟小风风嘴一样甜,不愧是他认可的人呢~你也是个好女人嘛~有老公吗?”
“哎?”米娅一愣,“没,没有,我没考虑过这种事。”
“欸?为什么?那你是事业型的?想干什么大事?”
“倒也没有特别想干的大事,不过有在做些关于古籍的研究……”
“那种事谈恋爱结婚了也可以做吧?”碧斯很是惊讶,“帝国的女人都像你这样的话,那我们都不用打了,过上几代人帝国就绝后啦。”
“我……算是比较特别的吧……”米娅勉强地笑道,她对于婚恋话题实在是没辙。
然而碧斯的八卦之魂已经燃起,又怎会轻易熄灭,她挤眉弄眼地凑到米娅跟前小声说道:“小风风也是单身哦,你是他第一个带来这里的帝国人,还是个女的,这个意思……你懂的吧?”
“这……不好意思……我真的……”米娅感觉自己正在面对自己有生以来的最大危机,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慢慢后退,拉开与碧斯的距离。
“难道你喜欢女的?!”碧斯一惊,接着又抱住了自己,然后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米娅,“虽然我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啦,但你也得想好了,这条路……”
“那个……”米娅感觉头都快炸了,“不恋爱就不行吗?”
“不恋爱那你是想干嘛啊?”
“我……”米娅被问住了:是啊,自己到底是想干嘛呢?拯救蒂嘉?真是为了她而宁可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毫无怨言?不是的,表面上看是在救蒂嘉,其实自己内心深处还有另一种渴望,那就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不恋爱那你倒是说说自己这辈子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嘛。”
面对碧斯的追问,米娅紧皱的眉心微微发颤,“我……想找人……”
“找谁?”
“法尔科……”
“哎?那个巴诺的大英雄?”碧斯再次吃惊,“你原来是对他……?”
“所以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把这孩子送到他那里罢了。”
“什么?!这小朋友是你们的孩子?!”
“……为什么你能解读出这种信息?”米娅苦恼地扶住额头,她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那之后呢?”
“之后……”米娅的手微微发颤,“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没有诺雅,没有福克斯,也没有帕尤卡卡,如今孤身一人身在敌营的米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她不知该向谁又该如何吐露与倾泻心中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