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宰了你——!疾风——!!”已经彻底丧心病狂的哈米什仿佛就像被掏空了身体一样,变得憔悴瘦弱,缠绕在他身上的幽绿色气息将他的生命源源不断地转化为驱动【肯塔洛克斯】的动力。
见【肯塔洛克斯】重新开始活动,疾风觉得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于是打算释放【托勒密】的全部力量拼死一搏。
这时,【恰克尤姆】却突然使出魔导技跨过【托勒密】前方,拦住它的去路。
“虽然感谢你刚才救了我,但现在能请你别碍事吗?”疾风误以为米娅是因为仍怀有对帝国的敬畏,想阻止自己攻击帝国军,因此语气颇为不满。
“蒂嘉的哥哥就在那只【圣兽】里面啊!”
米娅的说明让疾风顿时楞了一下,【肯塔洛克斯】的回旋刃亦再度来袭,【托勒密】只得暂时变进攻为防守,配合【恰克尤姆】联手对付那些麻烦的空中杀手。
与此同时,【肯塔洛克斯】也没闲着,随着作为它的实际操控者的尤拉帕从哈米什身上榨取出所剩无几的力量,【肯塔洛克斯】背上的魔导兵器喷射出巨大光束,强劲的冲击波震撼着被光束染为淡黄的天空,【托勒密】与【恰克尤姆】均抵挡不住这记扫射,被汹涌的能量给扫倒坠地。
“哈……哈……”哈米什发黑的印堂下方是一对无光的眼球,深陷于黑色的眼窝中,他的皮肤已经干瘪到能够看见每一根血管,他的呼吸沉重到声音宛如漏气的球体。生存本能警告着哈米什:是时候停下了,若再继续消耗自己的生命,届时等着自己的唯有死路一条。
可被尤拉帕影响了意志的哈米什已经感应不到任何潜意识的警告,尤拉帕的想法就是他的潜意识,他的脑海里,都只剩“要把疾风撕成碎片”这件事,所以他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透支生命进行复仇,只因能够取得优势而感到至高的愉悦。
另一方面,【托勒密】与【恰克尤姆】趁着坠地的机会潜入周围的山林,由于没有爆炸,哈米什知道疾风肯定没死,于是【肯塔洛克斯】开始释放出波动搜寻附近的一切动静。
“嘁,那大块头还真全能。”眼看波动来袭,疾风只得让【托勒密】重新飞离树林。
这时回旋刃接踵而至,【恰克尤姆】再度为【托勒密】展开力场防御,而疾风也默契地在回旋刃被弹开后迅速用射击武器将其尽数击爆。
【肯塔洛克斯】背部的魔导兵器锁定【托勒密】射出光束,但这一次的直径与威力都大不如前,简直就像普通的光束步枪,疾风轻易地便躲开了。
“它已经没力气了?”疾风谨慎地俯瞰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肯塔洛克斯】,满头大汗,他不敢肯定这究竟是哈米什的诡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说不定是那孩子已经快不行了……”米娅用忧伤的眼神回望蹲在地上流泪的蒂嘉。
“蒂嘉的哥哥吗?”疾风刚想接近【肯塔洛克斯】的头部,【肯塔洛克斯】的尾巴便杀气腾腾地劈了过来,【托勒密】只好再次远离,“不行,这没法轻易接近,我刚才倒是看到了那怪物脑袋里有个小男孩。”
“他的情况怎么样?!”米娅连忙问道。
疾风很是纠结与不安,“不太妙……”
稍稍恢复了些体力的【肯塔洛克斯】继续朝着据点“玄武”的方向前进。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阻止它——!”【托勒密】启动背上的粒子轰击炮准备开火。
“我知道,但是……”米娅努力聚精会神,释放魔导技冻结了【肯塔洛克斯】的四肢,将其与这片大地牢牢粘合在一起。无法行进的【肯塔洛克斯】对着空中的【恰克尤姆】发出怒吼,可背上的魔导兵器却已射不出一丝光束。
“很好,就这样冻住它!”疾风看到了机会,于是俯冲向【肯塔洛克斯】。
“再加把劲啊,哈米什~”尤拉帕终于还是突破了哈米什的底线,令他的内心完全崩溃,将最后的生命力注入在【肯塔洛克斯】里,从而令这头巨兽获得了全新的动力,张开嘴部向着迎面而来的【托勒密】迸发出无数道追踪光束。
“又是陷阱——?!”疾风大吃一惊,竭尽全力地进行机动躲避,一直犹豫着无法出手的【恰克尤姆】也难逃一劫,被纳为了光束的目标,两台机体就这么在漫天的光束中不断迂回,简直就像在跳舞。
“果然……还是拯救不了……”
米娅的内心逐渐被绝望笼罩,通过蒂嘉感应到这件事的尤拉帕渐渐露出冷笑。
“没错,你谁都拯救不了,无论是诺雅·赛科莱丽,福克斯,或是这些孩子,所以把身心都托付给绝望就好,绝望就像传染病,它会不断扩散,不断侵蚀,总有一天,当抵达绝望尽头后,你就不需要再思考了,放空自己的心,把一切都交给绝望的本能吧……”
上一秒还在无助中的蒂嘉,在被尤拉帕控制后,开口说出了能够迷惑米娅的魔咒。
随着眼里的生命之光逐渐黯淡,米娅全然没有察觉到这是尤拉帕在从中作梗,只是顺应绝望的心情,逐渐放弃了思考。
“不要放弃啊——!”
疾风的呐喊就像一阵飓风打醒了米娅和蒂嘉,就连尤拉帕都被这股气势给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历?!”
【托勒密】用突击组件劈开即将命中【恰克尤姆】的光束,报了先前的救命之恩。
“那孩子都没有放弃,你一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吗?!你可是星煌魔导士,帝国最强的魔法师,你的骄傲和自尊到哪去了?!”疾风气喘吁吁地质问着米娅。
“可是……没人可以违抗帝国,违背命运……我也想努力,但越是努力就……”米娅垂下头,“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你就看好了!”随着疾风的呐喊,【托勒密】的眼睛变得血红,“VX系统,启动——!”
【托勒密】爆发出超强的气场,以迅速燃烧疾风的精神力和机体性能为代价,它化作白色闪电一路弹开所有追踪光束,以最高出力的高能光束刃不断切开【肯塔洛克斯】。
“哇啊啊啊啊啊啊——!!”感同身受的哈米什发出惨叫,在他已经奄奄一息的如今,却仍要接受这炼狱般的折磨,或许也是一种报应吧。
然而【肯塔洛克斯】并不会因为哈米什的垂死而跟着丧失战意,被疾风那强韧意志所激怒的尤拉帕驱使已经无法动弹的【肯塔洛克斯】射出更多魔导光束攻击【托勒密】。
望着那密密麻麻,根本无法回避的光束雨,米娅仿佛看到了又一条生命即将陨落的结局,各种痛苦的回忆瞬间浮现于脑海,她不禁大喊:“你会死的,快回来——!”
“只要还有微弱的一点希望……”疾风艰难地穿梭于光束之间,尽管防御已经大幅上升,但【托勒密】仍难以承受如此频繁的攻击,不一会便被打得遍体鳞伤。
“为什么……为了个注定会死的人再搭上一条命,值得吗?”米娅问道。
“因为蒂嘉在哭啊——!”
疾风的吼声震碎了包裹住米娅真心的那些恐惧回忆,当她回过头去,用满怀真心的目光去看待泪流满面的蒂嘉时,她从那双绝望无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身影——哭泣的自己。
当米娅意识到这点时,那个自我停止了哭泣,缓缓挺起胸膛,用坚毅的目光凝视着她,“去超越你的本能吧,米娅,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我真正……想做的事……”
米娅闭上眼睛,在那些记忆碎片中寻找着渺茫的希望,那是充满无助与妥协的心灵世界,但同时也是个被记忆所照耀的温暖世界,在令人目不暇接的片段中,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将那被封存已久的记忆碎片带到了如今的米娅面前。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了!”那是仍对未来充满热爱,对世界充满希望时的少女米娅,刚成为皇家魔导士的她信心十足地与年幼的诺雅手牵手,走向了辉煌耀眼的皇宫大门。
随着两人的背影走进那扇大门,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在大门合闭的那一刻,如今的米娅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都怪我,要不是……要不是我把你……”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少女米娅的声音在如今的米娅耳边再度响起,当她看向左侧时,当年的少女米娅正微笑地凝视着自己。
紧接着,米娅的右肩传来某种温暖的触感,她又扭头,发现年幼的诺雅伸手为自己拭去了泪水。
为什么那时的诺雅会选择相信自己?会唯独对自己敞开了心扉呢?
米娅刚想开口询问,却又发现没有这个必要。
答案其实一直都很明显地存在于此。
“因为我是……”米娅慢慢站了起来。
“诺雅的姐姐——!”随着一声自信的喊声,【恰克尤姆】爆发出了凌厉的水蓝色气场。
“专属魔导技·洪水净世!”米娅将剩余力量全部注入这发魔导技内,令原本焦黑干燥的大地上瞬间涌现出了巨大的水之漩涡,而【肯塔洛克斯】深陷于漩涡中心缓缓沉向深处,它只能一边挣扎一边仰天哀嚎。
而终于逼近【肯塔洛克斯】头部的【托勒密】也张开专用武装爪,准备将伊塔连同他周围的装置一并抓取出来。
“这可不行。”尤拉帕破例将自身的力量注入【肯塔洛克斯】体内,爆发出的飓风不但掀飞了近在咫尺的【托勒密】,还将地上的巨大漩涡一并震成巨浪涌向四方的山林,引发了一系列泥石流和倾盆大雨。
“啊啊啊啊啊啊啊——!”受这股反击影响,【托勒密】和【恰克尤姆】均陷入了被动状态。
但【肯塔洛克斯】也已无法战斗,尤拉帕只好打开时空漩涡,将伊塔强行收回内部后放弃了这场战役。
不久后,随着战场恢复平静,伤痕累累的【托勒密】和【恰克尤姆】看着这片泥泞的战场,百感交集。
“对不起……”米娅抱住蒂嘉,“我还是……没能把伊塔给救出来……”
就在米娅又要流泪自责时,蒂嘉却抬手拭去了她的眼中的泪花,一如回忆中的那个小诺雅。
“没关系,下次我们一定能救出伊塔哥哥的!”
这句话,让米娅的泪水乍然而止。
是啊,我们还有未来呢,下次一定……一定还有机会的!
尽管说不上是一场漂亮的胜仗,但见米娅终于敞开心扉直面自我,疾风还是由衷地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