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录音和米娅的叙述后,诺雅彻底震惊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帝国及其统治者竟是以这种角度看待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们。
那些欣欣向荣、一派和平的景象不过是至高的权力者们打造出来的假象,他们其实既不在乎世界的存亡,更无所谓人民的意愿。
因此哪怕是曾经被奉为“英雄”的米娅,只要不受管控就能随意抛弃,这无疑是妥妥的独裁暴君所为。
异民乃至巴诺们的行为反而是正确的——从一开始就不该屈服于这样的强权,不该为那些名为“融合政策”的糖衣炮弹所欺瞒,一味地信奉帝国乃至将其视为未来与和平的化身。
其实作为小皮的主人,诺雅对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也是略知一二,但她对那场战争最极端且最恶劣的猜想也不过是两波利益集团的斗争,她天真地以为帝国统一了世界的如今,没有了对手的帝国会想方设法维持大一统局面,并努力造福这个世界与居住于其中的人们,巴诺的反抗固然有其道理,从帝国角度而言也颇为遗憾,但通过抗争和沟通,帝国与巴诺是能够取得和解,携手走向未来的。
但如今有了尤拉帕亲口说出的现实,让诺雅的这一梦想彻底化作了泡影,帝国根本就不在乎和平与否,他们之所以想进攻巴诺,仅仅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而非真的是为了什么长治久安排除威胁,更像是一场游戏,也难怪帝国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异民和巴诺的态度瞬间翻脸,甚至无需商议,直接凭借高层统治者的意志便从怀柔的“融合政策”变为无情的“杀戮战争”,无情地扫荡整个世界。
而原先本对帝国还怀有念想与希望,觉得这场战争只是犹如尤拉帕这种少数极端分子挑拨而起的米娅,也只得断绝了止战的念头,毕竟那可是神帝,代表了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男人,是他做出的这一系列决定。
曾经热爱过帝国,相信过帝国的两人因信仰的崩塌而陷入了茫然与失落。小皮则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们。
疾风实在有些不忍,只得委婉地暗示:“这会不会是尤拉帕的离间计?好让你们对它的憎恨和反感蔓延到整个帝国的范围?”
“别天真了,它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小皮立即反驳道,“再说了,我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的习性,他们的目的,我都一清二楚,无论现任神帝是不是帕查库迪,结果都不会改变,就连神帝,也不过是他们用于示人方便统治的傀儡罢了。”
“他们究竟是谁?”库珀眉心紧锁地问道。
“绝对神·维拉科查和它手下的元素神们。”
“维拉科查……?”疾风对这个名字似乎有所印象,“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什么?”库珀不解,“你在哪里听到的?”
“这个嘛……”疾风摇了摇头。
“他是在前世听到的。”小皮答道。
“……我的前世?”疾风看着小皮。
“你并不是死而复生的奇迹之子,而是投胎于这副肉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所以你才会没有之前的记忆,你真正的名字是……”小皮皱起眉头,严肃地盯着疾风,“帕尔帕。”
“——!”听到这个名字的诺雅和米娅同时瞪大了双眼。
“疾风是……帕尔帕?”米娅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疾风,“这怎么可能……”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感应到诺雅他们的存在?这就是因为他在那次战斗里与你们产生了共鸣,灵魂意识的一部分也发生了纠缠,而在他肉体被毁时,最后的求生本能令他的灵魂挣扎着逃向别处,刚好进入了这个垂死少年的体内。”
“……”诺雅和米娅目瞪口呆。
“等等,你们说的帕尔帕该不会是……?”疾风瞳孔微微发颤。
“没错,正是十一年前那个差点毁灭了整个数域世界,自称得到神意的人造生命体,而那唤醒并驱动你毁灭世界的神意,正来自于绝对神·维拉科查。”
如此惊人的信息量着实连一向淡定的库珀都难以接受,自己交往多年,众人信赖的指挥官竟会是毁灭世界的恶魔?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呢?”库珀强装镇静地质问着小皮。
“哼,会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局限于小圈子的你们人类,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棋局究竟大到什么程度。”小皮傲慢地昂起头,语气不屑地答道,“那我就再告诉你们一个猛料。为什么帕查库迪能够突然登上帝位。”
“……为什么?”米娅问道。
“因为正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米娅额头渗出冷汗,“我确实听过类似的传闻,但根本没有证据……”
“我就是证人。”小皮答道,“当年帕查库迪之所以要弑君杀父,就是因为上一任大帝不服从于绝对神的意志,他希望与我联合推翻暗中统治着世界的元素神集团,结果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于是绝对神对帕查库迪下手,让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作为它的傀儡登上了帝国。”
“为什么……”诺雅震惊地看着小皮,“之前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会信吗?奎拉曾是我真正的主人与战友,为改变这样的局面而不惜派我前去寻找能改变世界的人,我相中了你,可结果是,他死了,计划失败,连同被选中的你也差点被新上任的帕查库迪所杀。”
“……”
“这世界的真面目就这么腐朽不堪,你们曾经要守护的祖国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恶组织,你们想保护的世界只是幻影,绝对神和元素神们早就统治了这个世界,这根本不是什么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而是邪恶在自己的地盘上操弄你们这群可怜无知的棋子罢了。”
“既然如此……”米娅不甘地看着小皮,“为什么你还愿意跟着我们?你和奎拉大帝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吧?”
小皮看着诺雅,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怀疑与恐惧。沉默良久后,它又缓缓合上眼睛,打开嘴巴轻声说道:“这个问题,我想帕尤卡卡会给出和我一样的答案。”
“帕尤卡卡……”米娅一想到它,便情不自禁地感到悲伤。
“我们都是被人类改变了的元素神,对他们来说是被扭曲了的,应该消灭的叛徒,吉鲁也是一样,它在长期的观察中逐渐喜欢上了人类,觉得有必要为人类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我……不懂……”诺雅黯然地垂下头,“你到底是谁?真的是我认识的小皮吗?帝国又是什么?我真的……不懂……我只是……”
诺雅的眼角溢出晶莹的泪花,“只是不希望……有人再死了……”
“感到混乱也没办法,但我可以给你指出条明路。”
“……什么?”
“毁灭这样的世界,重新构筑一个你梦想中的乐园。”说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小皮的笑容令人望而生畏,诺雅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希望,而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别说了——!”诺雅抱住脑袋大喊道。
“所以才说你不行嘛~”小皮摊手道,“光是活着就要竭尽全力了。”
在这尴尬的氛围里,似乎谁都难以出声,但疾风还是勇敢地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扫过诺雅和小皮,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其实也挺混乱的,甚至没什么实感,但我觉得,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小皮,你要是像这样继续给诺雅施压,她真的会崩溃的。”
“我无所谓啊,反正这世上没有配得上我的人类,没了现任找下一个就是,我的目的倒是很简单,逃避绝对神他们的追杀,要是有可能,找个强者反杀回去,创造一个我喜欢的世界,就这么简单~”
“要是你连最亲密战友都不珍惜的话,谁会愿意帮你实现这个目标?”
“区区手下败将别得意。”小皮鄙夷地望着疾风,“要不是我罩着,诺雅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你要是什么都不懂就闭嘴,没人当你哑巴,要是继续再这样瞎怼我,小心我不救你们。”
“你……!”疾风正要冲小皮发火,库珀却伸手拦住了他。
“库珀?!”疾风有些意外。
“好了,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心里又一团糟,根本谈不了事情。”库珀环顾众人劝说道,“眼下最紧迫的还是帝国军随时可能发起新一轮进攻这件事,无论你们选择相信谁,目标是什么,都必须以‘活下去’为前提才能进行不是吗?”
“嚯,你倒是看得挺透彻,我喜欢。”小皮冷笑道。
“那还真是承蒙厚爱了,我斗胆问一句,你刚才说‘不救我们’,反过来说,你有办法解决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你以为我带诺雅来这里是为了观光吗?”小皮诡笑道。
“元素神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你又掌握着我们所不知的众多情报,还望赐教。”库珀彬彬有礼地向小皮鞠了一躬。
小皮当然知道这是库珀为了套取自己的情报而在惺惺作态,但以它这放荡不羁的自由性格,只要是像库珀这样奉承,它也乐意“将计就计”。
对此,它的回答简洁有力——
“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