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所】监狱区——

经过数日的内心挣扎,米娅终究还是忐忑不安地来到了这里,诺雅本想陪她一同前来“审讯”,但温柔的米娅不愿再给她增添压力,于是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独自走进牢房。

米娅刚一入内,便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怨念,那一双双眼睛或多或少地都在对她投去鄙夷与憎恨的目光,少部分人索性用尽一切难听的话破口大骂米娅,而沉默的大多数人则是认为这样的“叛徒”不配自己张口。

米娅就这么默默承受着唾骂,就像即将走上刑场的重罪犯,低着头默默前行,直至抵达了关押着卡特罗的牢房。

跟大部分战俘不同,卡特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米娅,那双无光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生气,只能说现在的卡特罗只是一副“活着的肉体”。

“您的心可真大啊,米娅大人。”卡特罗的语气毫无波动,让人分不出他到底是在讽刺还是心如死灰的老实状态,“就这么一个人来见我们这些敌军,虽说是手下败将,可我们好歹也是精锐哦,还是多提高些警惕吧。”

未定米娅回答,卡特罗就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啊~我忘了,这里是人造粒子真空区,是不能使用魔法的。那么您大驾光临有何事呢?啊,忘了说,现在该如何称呼您为好?毕竟您已不是帝国的星煌魔导士了呢,呃我想想,是巴诺的高级指挥官?”

“……对不起。”沉默良久的米娅最终只是挤出了这么几个字,还是以极低的声音,两人之间的氛围让人不禁怀疑究竟谁才是被审讯的那方。

“为什么要道歉呢?您非常尽忠啊,全心全力地为巴诺攻下了这座要塞,成功扼住了帝国的要害,就敌人的角度来说,我也是非常佩服您的实力……”

“对不起……”米娅仍低着头,根本不敢与卡特罗目光交汇。

但卡特罗的瞳孔里却清晰地映出米娅的身影,“为什么呢……?”

卡特罗的慢慢站了起来,走向栅栏,这本来是用来关押囚犯的绝对安全装置,如今却成了束缚自己、无法跨越的一面高墙。

“为什么要道歉……”卡特罗的步伐缓慢沉重。

米娅屏息凝神。

突然间,卡特罗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栏杆对米娅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你不配向我们,向总司令道歉——!你不配星煌魔导士之名!你不配当个帝国人!你要是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是个巴诺军人,我还敬你三分,但现在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简直让人作呕,我卡特罗这辈子跟着总司令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恶心下贱的垃圾女人!你甚至不如那些在污泥中挣扎求生,不顾一切只为了活下去的野兽!它们不过是顺从本能,而你……你简直就不配被称作人!我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能这么厚脸皮,背叛帝国,杀死总司令后还有脸跑过来见我们,还想对我们道歉!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被你感动?就会认为巴诺军很文明?不!恰恰相反!恶心!垃圾!贱人!你和巴诺军都一样!都是一丘之貉,甚至这说法都侮辱了貉!虚伪的垃圾!我呸——!”

当卡特罗的口水迎面飞来时,米娅没有闪躲,而是任由自己脸上留下了那充满不屑与臭味的液体。

附近听到这段骂声的帝国俘虏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卡特罗居然也有如此粗鲁的一面,这真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卡特罗长官吗?然而这并不重要,管他是卡特罗还是什么,只要能侮辱能毁灭米娅这个“贱货”,他们就会为之欢呼鼓舞。

原本氛围凝重的监狱也因此瞬间爆发出掌声与口哨声,仿佛一个欢庆的宴会现场,俘虏力所能及地嘲讽着呆站在原地的米娅,口水、谩骂、中指等一切足以摧毁一个人内心的侮辱手法毫无保留地被倾斜在了这位优雅的女性身上。

米娅逆来顺受,不但没有为自己辩解,甚至没有流下一滴委屈的泪水,只是就这么默默承受着,承受这些曾经的同胞、战友们的怒火。她唯一用来在这绝望中保持自我的办法只有一个:说服自己,这就是背叛必须承受的代价。可同时她心里也清楚,这些愤恨的嘴脸早已不是因为自己背叛而生成,而是他们在替死去的战友,牺牲的苏南“报仇”。

过了许久,骂累了的众人这才逐渐消停下来,卡特罗也恢复了那面如死灰的状态,缓缓背过身去,“走吧,然后杀死我们,就像我们对待巴诺俘虏那样,别再来侮辱我们的意志了,如果你还留有一丝作为人的良知,就该知道我们的想法以及你该做什么……”

“好……”米娅无力地答道,转身离去。

就在两人的背影距离越来越远时,卡特罗忽然开口:“你后悔吗?”

米娅停下脚步,沉默良久。

“我有宁可‘后悔’也要保护的人。”

米娅的回答第一次让卡特罗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你们并没有错,但我也不认为我们错了,大家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米娅说道。

“截然相反的鲜血之路。”卡特罗说完,转身面向米娅,“永别了,米娅大人。”

“永别了,帝国的英雄们……”米娅抬头挺胸,尽管眼中噙满泪水,但她仍迈着坚定步伐走向前方的出口。

当米娅的审讯报告被递交到莫妮卡面前时,莫妮卡本来还想叫米娅再争取下,可当她看到米娅那刚毅的眼神时,她合起了嘴巴,将报告轻放在桌上。

“让他们陪伴最敬爱的总司令长眠于战场吧。”莫妮卡说道。

“谢谢你,莫妮卡。”米娅对莫妮卡深深鞠了一躬。

当满载着俘虏尸体的太空船缓缓使出港口,米娅望着它远去的身影,尽管泪水令那太空船的模样变得模糊,但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张张微笑着去望另一个世界的面庞。

随后当光束贯穿太空船的那一刹,米娅摆出了有生以来最标准的敬礼姿势,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敬礼,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那些战士的崇敬,这一刻,没有什么巴诺与帝国,有的只是一群令人可畏的战士以及目送他们启航的人们。

燃烧的残骸近一步分解,直至化作无数粒子飘散向无垠星海的远方……

【圣所】战役在这一刻才算真正落下了帷幕,然而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