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午休时的矛盾,格温德琳和普露托直到放学时也没再说过一句话,二人甚至在刻意回避对方的眼神,赛昂看在心里虽说很不是滋味,一时半会却也是无解。
这一尴尬的模式持续到了放学后仍没有缓解,于是赛昂、格温德琳与普露托两方背道而行,不断远离彼此。其实她们二人在经过一下午的冷静后都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也并不埋怨对方,相反,她们埋怨着自己,过于冲动、过于无知,因为生怕关系继续变差,又没其他办法,只能不约而同地拉开距离,静待时机。
回到家中,格温德琳刚一开门,身穿女仆装的梅露西娜便一边大喊着“欢迎回来,格温德琳大人”一边扑了过来,尽管她早做好了这番热情必定会招致格温德琳的铁拳制裁的觉悟,但计划总是不如变化。
格温德琳冷漠地回了个“哦”后,没有任何反抗与躲避地被梅露西娜抱住,面无表情。
“格温德琳大人……”梅露西娜不解、甚至是害怕地松开格温德琳,全身发颤地扭头看向赛昂,“赛昂,格温德琳大人这是……中邪了?”
“你丫的不挨揍还不舒服了是吗?”格温德琳白了梅露西娜一眼,丢下这话径直走向屋内。
“啊……”被辱骂的梅露西娜当即跪在地上,万分享受地昂起头,“是格温德琳大人,虽然只有30%的成分……但……依旧是维斯登家的味道啊……”
赛昂汗颜地看着自言自语的梅露西娜,读懂气氛的他决定不吐槽也不追究什么叫“成分”以及“维斯登家的味道”。
不过出于好意,赛昂还是提醒梅露西娜现在最好别做太过出格的事,否则会进一步恶化她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格温德琳大人就那么讨厌上学吗?”困惑的梅露西娜在自问自答的同时愈发愤怒,“还是说被谁欺负了?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去宰了他——!”
“冷静——!她没被人欺负,反而很受欢迎。”赛昂拦住了全身涌出杀气准备出门的梅露西娜。
“那到底是为什么?”
为避免梅露西娜因那浮夸的联想能力而节外生枝,赛昂只好将中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跟她讲了。听完赛昂的解释,梅露西娜的神情也随之变得正经起来。
“这确实挺不好办的,但我认为格温德琳大人并没有错。”
“我没说她错了,只是觉得她太急了。”
“难道你不急吗?”
“苏队长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赛昂的眼神充满理性,“我们现在连如何让普露托觉醒都不知道,贸然把底牌全打出去未必有利于接下去的行动。”
“你说得没错。”梅露西娜无奈地看着赛昂,“你是个很冷静很理智的人,但是,人如果只有理性,那跟机器有何分别?”
“我认为当下最重要的事是……”
“我以为最重要的是让格温德琳大人好过,而不是其他任何事。”梅露西娜眉心紧锁地打断赛昂,“尽管我们现在是这副年轻的肉体,但事实上换过无数躯体的你我都是经历过许多风雨、别离的老人,我们确实可以保持理性,看淡很多事,但格温德琳大人不是,她仅仅因为濒死的危机而不得不换全新的身躯,以此打破米蕊丝尔大人对她的期望。除此之外,格温德琳大人还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她本应拥有的一切,相对我们的经历和实际年龄而言,她还不过是个孩子啊。”
赛昂哑口无言。
“你或许是个不错的导师,也很替她着想,但我认为你太过严厉了,甚至就没有真的把自己放在格温德琳大人的位置上设身处地地思考。”
“……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允许我们有半丝天真,这不是训练,而是实战,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实战,我们已经没有修改历史,弥补过错的力量,如果不步步为营,我们承受不起任何损失。”赛昂耐心地对梅露西娜解释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把人当作零件啊。”梅露西娜的眼中流露出更多不满,“我们是人,会哭会笑会犯错,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你心目中那番总是做着正确的事,完美无缺的傀儡。”
梅露西娜的这些话,让赛昂不禁想起了自己与千代在训练室门前的那番交流——
【赛昂你……不想做人吗?】
本应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性格迥异的二人,却对自己做出了相似的评价,理智告诉赛昂,自己的观念或许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理智同时也在告诉他,这种逻辑思维模式没有问题。
自相矛盾的结论令赛昂很是苦恼,却又无人能够倾诉,实际上,就连“想尽快找到千代和冯”这一建议都因为理性的思考模式而被他排在了“让普露托觉醒”这一目标后方,其逻辑也很简单: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即便分流去寻找伙伴的下落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回报,最高效率的方式还是让已知且怀有善意的创世神尽快觉醒,再通过她的能力找到位于这个世界里的同伴。
赛昂明白,如果将这段分析解释给梅露西娜听,她会认同其中的逻辑和利害关系,但多半不会同意这种“主次分明”的基本思维模式,因此他选择了闭嘴,承受梅露西娜的质疑。
在漫长的沉默后,梅露西娜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问:“……你就没其他想说的了吗?”
“……对不起。”赛昂低下头,真诚地向她道歉,为自己的思维方式,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显然这不是梅露西娜想听到的回答,她甚至都不知该怎么接受这所谓的道歉。
“你没错,所以没必要争取谁的原谅。”梅露西娜的表情难掩失望,“真感觉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的话,就请保护好格温德琳大人吧,你的思想暂且不说,实力还是有的,拜托了。”
“嗯……”
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后,梅露西娜深吸口气,换回平日的笑容,“那我们赶紧去吃饭吧,我准备了一大堆格温德琳大人喜欢吃的菜哦,让她一个人吃也太寂寞了~”
“好。”赛昂勉强地翘了翘嘴角,跟在哼着小调的梅露西娜身后走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