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离开后不久,格温德琳又跟着库姆安抚完孩子,库姆这才肯回到自己屋里接受治疗。由于【英雄驱动器】还在维修中,格温德琳只能依照库姆的指示替他上草药。

老人在格温德琳的世界里并不常见,因为既然有了近乎无限的寿命,人们当然更喜欢保持年轻貌美的状态,加之偶尔有几次看到老人也基本都是在葬礼,格温德琳对于老人的印象往往就是甘于天命、无能为力等弱者特征。

作为米蕊丝尔的女儿,格温德琳从小耳濡目染,接受了不少关于正义、公平等积极正能量相关的教育,自然对于弱者会有一种天然的怜悯感,哪怕是弱小的敌人,除非是被逼急了,否则她也是不屑于出手。

库姆算是她亲眼见过的第一个有着如此勇敢举动的古稀老者,在敬重其品德的同时,格温德琳也抱有疑问——

“为什么你要替火灵求情?”

库姆知道,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格温德琳既然如今已被卷入这个世界的纷争,以后还可能再次与火灵交手,出于各种考虑,理应让她知情。

只是道理虽然明白,但真要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无奈的库姆眼中满是忧愁,叹了口气,“唉,这事说来话长,但那孩子真不是什么坏人。”

“它都要把你们全杀了还不坏?”

“它不杀,自然会有人替他动手,作为被摆弄的棋子是没有选择权的,相反,如果不是它,我们早就没命了。”

“这话怎么说?”

库姆那深邃且怀旧的视线缓缓上移,穿过昏暗的房间溢出窗外,直至将远方的群山与天空尽入眼底,同时开始为格温德琳讲述起他与火灵的因缘。

那是在“邪气事件”发生不久后,得以幸存并想继续留在故乡生活的库姆为了找到食物,必须每天跋山涉水,因此周围的地形环境都被他摸透了。有一天,他在寻找食物途中偶然发现西北部的天空异常耀眼,凭空冒出的红色能量汇聚到一起,那亮度简直要刺瞎人的眼睛,无法直视能量的库姆只能靠眼角的余光瞥到那能量的奇特之处——说是闪电,速度并不快,而且路径不那么笔直,说是沙暴,似乎也没有那么激烈和形体,它更像是一种水流或风暴。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担心是否有遇难者,库姆在能量消失后小心翼翼地接近事件中心,结果在那看到了小如婴儿但通体燃烧着的火人。

起初,由于库姆并不知道这小火人的来历和体质不敢靠近,但看它躺在地上虚弱喘气的模样,库姆又于心不忍,于是尝试将水和食物通过枯树枝送到它身边。

察觉到有人接近,小火人也不排斥,在好奇地试探了水跟食物后,它全身绽放出火光,将水跟食物蒸发为红色的雾气,随后把这些红雾吸入自己体内,就这样,得到了补给的小火人稍稍恢复了些精神,对库姆也怀有了第一丝好感。

小火人起身后直接就能悬浮,它飘到库姆身边环绕着他笑眯眯地飞着,起初库姆还有些不适应,想着尽快走掉息事宁人,但随着小火人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打动了他的内心,库姆放下戒备,将这无依无靠的小火人带回了家。

在之后的日子里,库姆暗中饲养着小火人,并给它取名“火灵”,还教他语言和日常知识,俨然成了库姆的孩子,火灵在库姆的抚养下日渐长大,与库姆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每当库姆依依不舍地送别逃离故乡的居民时,火灵就会发出温暖的光芒来抚慰他的内心。

二者虽然碍于体质差异无法做到物理性质上的接触,但库姆与火灵都知道,他们的心灵早已互相拥抱过无数次,他们之间的深厚牵绊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摧毁的。

倘若故事就这么发展下去,库姆得以在火灵的陪伴下善终,不至于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倒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然而在末日的世界里,所谓的“美好”脆弱得转瞬即逝,掌控了这个末日世界的主人,没人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但它的手下都称呼其为“老大”。

“老大”最喜欢做的就是搜刮各种“宝贝”,从奇形怪状的石头到古玩,哪怕是稀有的食材都能成为给他的供品,而如果交不出供品,就会被认为没有在这世上生存的“资格”,下场惨不忍睹。

火灵作为自然诞生的新物种,在风声走漏后理所当然地被“老大”盯上了,他派人过来要求库姆交出火灵。

由于火灵跟自己情同父子,库姆当然宁死都不肯交出它,但“老大”的手下要的可不只是反抗者的性命,它们威胁要毁灭这整个村子,包括那些跟库姆、火灵无关的无辜居民。

这下库姆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倘若他不交出火灵,所剩无几的同胞将因他而死,即便所有人奋起反抗,也没有任何战胜“老大”的可能性,火灵依旧会在众人死后被抢走。

其实以库姆的人生阅历看得出,火灵是非凡之物,是真正的宝物,有着无穷的力量,如果让它奋力一搏,也许它能改变这个世界,至少是这个地方的势力格局,而这意味着要库姆和火灵去战斗。

看着火灵,库姆的心都要碎了——自己太老,火灵太小,要两人承担起拯救世界的大任无异于天方夜谭,现实不是童话。

库姆这边举棋不定,“老大”那边磨刀霍霍,置身于二者之间的火灵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它挺身而出,主动向“老大”宣誓了效忠,唯一的条件是,自己要成为这个地区的管理者,由它来向居民征收宝物,上供给“老大”。

于是在居民们幽怨的目光中,火灵辞别了库姆这唯一的亲人,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追随那些恶党前往了“老大”的所在。

火灵年纪还小,还不能很好地分辨善恶,库姆也自认对它的教育还不到位,这次一别,库姆也不敢想象它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但库姆始终相信,为了拯救大家而自愿牺牲的火灵内心定有一颗向善的心。

所以哪怕后来火灵真的带人来为“老大”寻找供品,库姆也没有咒骂它忘恩负义,而是千方百计地跟它讲道理,教育它做人的道理。

而火灵碍于“老大”的命令,不得不继续扮演“恶党”,可实际上每次它都对库姆的供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老大”对不感兴趣的供品一眼就过,这世上的宝物太多了,除非被盯上,否则“老大”也不会刻意找茬。

两人就这么暗中配合,一直糊弄着“老大”苟且偷生。

直到上个月,库姆尽管已经拼了老命,却仍实在找不出任何能上供的东西。按照规矩,已经交不出供品的地区会被视作“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要被彻底毁灭。

火灵为了保护库姆跟最后的几个孩子,毅然选择了空手而归,结果招致的自然是“震怒”的老大,而通过这次事件,老大也借机挖出了以前火灵与库姆糊弄自己的各种事实。

于是“老大”在对火灵一番施虐后,恶狠狠地威胁火灵,倘若这个月再收不上任何供品,火灵就要跟这个地区一并毁灭。

因而当火灵嚣张跋扈地前来找库姆索要宝物时,对局势心知肚明的二人实际上都充满了无奈,他们都晓得,要是这次再什么都找不到还当没事人一样回去见“老大”,那么结局只有死路一条。而倘若火灵真发威毁了这村子,兴许好歹还能让火灵一表“忠心”,库姆跟孩子们也还能幸存下来,至于后续如何,也唯有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