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咄咄逼人的玛琳,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普露托犹豫地后退了大半步,尽管她面对过许多凶猛的怪物,但从未在人类眼中看到此等冷漠的视线,那是一种对生命毫无怜悯,单纯将其视作一堆道具的目光。
“你认真的吗?”普露托试图反驳玛琳的冰冷决策,“多少人会因此死掉,又有多少人家庭破灭,进而憎恨联邦军,战争规模只会越来越大啊。”
“要不是你,他们早该死了,甚至要不是你,都不该死这么多人,这是你们制定的计划,你们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玛琳进一步逼近普露托,“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这是命令!”
眼看双方随时有爆发冲突的可能,光赶紧挺身而出挡在玛琳与普露托之间。
“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他们也许只是不相信我们所以拒绝了。”
“那就更应该让他们知道轻视我们的代价!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不是在开玩笑!”玛琳怒吼道,“我的让步已经做的够多了,事到如今你要敢说一个不字,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上官光!”
“好啦,大家别这样。”夏洛克带着和事佬一样的笑容介入其中,“光他们又没说要违抗命令,只是希望玛琳队长您多三思,毕竟哪怕我们真的炸毁电站,泰坦军未必就会撤退让出地盘,万一激起他们的怒火招来更大规模的攻势,联邦军这边也不好过不是吗?”
“这些不是早就计算过了吗?”玛琳反驳道,“真爆发冲突就诱敌深入进行围剿歼灭,太空战我们的优势反而更明显,我们缺的只是落脚点。”
“没错~”靠在墙上的莱姿一脸淡定地帮腔道,“我们针对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预案,意外只可能来自人性,也就是……”
“背叛。”莱姿意味深长地看着光与普露托那边,“泰坦军拒绝的预案就是城市的毁灭,他们不可能阻止,能阻止的只有我们。”
“莱姿,光不会背叛我们的。”夏洛克赶紧遏制住即将失控的话题,“现在真不是我们起内讧的时候啊。”
“这不是内讧,而是追究责任!”玛琳表情凶悍地瞪着光与普露托,“必须有人对这次失败负责!”
“这……”自知理亏的夏洛克无话可说。
混乱的现场、一触即发的战意都是普露托未曾体验过的,她心中始终对“人类”充满了好感,特别在灾难面前,她认为大家应该会团结一致,可如今大家却是在互相追究责任,原因还是因为“没有杀死足够多的人形成震慑”。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战争……”心生厌恶的普露托有些理解为何赛昂他们不肯加入联邦军了,“绝对是错的——!大家应该是为了和平而努力,为什么非要自相残杀?杀人不该是我们的目的吧?”
“你这蠢货!漂亮话谁不会说?!”玛琳破口大骂,“有本事你对那些死人说去!这不是你的世界,更不需要圣母,我们需要的是胜利的力量,胜利才有和平!”
“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就算取得了胜利又有什么意义?”
“胜利本身就是意义,替死去的同胞跟战友报仇就是意义!”
“……”
“你们不要再吵了——!”光的咆哮直接震慑住激烈交锋的二人,哪怕是旁观的夏洛克与莱姿都被他这前所未有的态度给吓了一跳。
“玛琳队长说得没错……”光低着头,轻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哥哥大人……”
“道理谁都懂,谁都会说,可现实是另一回事,我的作战失败了,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而你未必承担得起。”玛琳说道。
“但我还是要做。”光眉心紧锁地抬起头,“我……会去破坏电站。”
此话一出,除了玛琳外的其他人都显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普露托尤其。
“现在泰坦军应该对电站戒严了,就算哥哥大人你这么说,可是该……”
“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光望向普露托,“你用魔法帮我的钢兵突入到电站附近,我会对其实施破坏。”
“可是这样一来你……”普露托没有勇气将那悲惨的结局说出口。
“对不起,普露托……”光的眼神中流露出愧疚,“是我错了,是我输了,但我不能让你成为杀人凶手……”
普露托这才确定光依旧是光,那个温柔的少年,此刻她的内心无比痛苦,除了源自好感外,还因为这令自己束手无策的困境,以及这充斥着整个世界以及所有人的恶意。
这便是真正的战争。
普露托终于明白自己过去生活在一个何等美妙的童话故事里,唯一的敌人只有源自未知黑暗的怪物,人人安居乐业,和平共处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地步,而那便是邪神们为自己安排的美好梦乡,是用来封印自己,钝化自己思维的囚笼。至于这个用来封印光的世界,则是与之截然相反,由杀戮、内讧组成的炼狱,没有和平可言,唯有赤裸裸的恶意人性,但这除了会锤炼人的意志外,其实更多的是在抹杀、摧毁人性,光便是受害者。
“邪神为了封印我们,量身定做了不同世界,让我们被困在不同的梦境里……”领悟到什么的普露托突然喃喃自语起来,“到头来……无论我们是输是赢,都只是落入它们的圈套,开心也好,绝望也罢,都在它们的算计之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玛琳不解。
“你并不相信,也不会相信的吧?”普露托直视玛琳时的目光已不再有任何畏惧,“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棋子,所谓的仇恨和杀意也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
“想批判人性就醒醒吧,你没那资格对我们跟这个世界指手画脚。”
“我知道,这是哥哥大人的世界,我连自己的世界都拯救不了,想独自反抗这个世界是天方夜谭。”
“……”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有能做的事,我要去做邪神们都没想到的事,我要打破它们的计划。”普露托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下定决心,面向光给出答复,“哥哥大人,我也要战斗!”
“你只要能辅助我就够了,我不能把你卷得更深了……”
“我不只是为了帮你,还是为了拯救自己。”普露托坚定不移地答道。
“普露托……”光能从普露托那坚定的视线中感受到无穷的潜能,不可思议的是,看着这样的眼神,光浮躁与不安的内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我跟你一起去攻击电站,为联邦军的各位吸引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