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驾驶员本身的想法,早已察觉到对方是“镜子”的格尔霍夫,他没有兴奋,没有恐惧,应该说是思维根本跟不上,光是为了求生都得拼劲全力的这个男人在这一刻重新体会到了当时失去艾莲,失去手臂和脸部的心情。
“这就是……究极的力量……究极的战斗……”
可是现实终究与当时不同,他这次不会失去艾莲,而是要拯救艾莲,不过使命感没能让格尔霍夫获得勇气,反而放空了他的思绪,在一种奇特的“冷静状态”中,他感觉万物的运作、时间的流逝是如此之慢,仿佛他拥有了无限的时间可以好好去思考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艾莲……”虽然无法动弹,但格尔霍夫还是幻想自己想着那片充满杀戮的宇宙伸出自己早已不存在的手臂,在这残酷的战斗尽头,他所追求的并不是胜利,也不是臣服于那令人敬畏的【阿斯嘉特·狼王】,而是那个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际的背影。
正当格尔霍夫因缺氧等一系列问题导致生理机能骤降的同时,【阿斯嘉特·狼王】的运作时间也濒临极限。
十秒。
【阿斯嘉特·狼王】必须在这十秒内分出胜负,否则就要被再次封印然后坐以待毙。
暴虐的本性和求生机能让【阿斯嘉特·狼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遍体鳞伤的它放弃所有防御,任凭炮阵轰掉自己的装甲,所有被吸收的光束也被拿来强化推进机能而不是维持力场,无数碎片在它的所剩无几的装甲表面割出道道黑痕,甚至插在了驾驶舱的舱门外侧。
就这样,抱持着“不要命”的气势,【阿斯嘉特·狼王】拖着细长的红光终于再次杀至【特拉希尔·天】面前,而“赛罗普斯”所能给出的答案也仅有“保护住驾驶员”这一最终底线。
胜利在望的【阿斯嘉特·狼王】照着【特拉希尔·天】就是一顿狂揍狂撕,顷刻间便将【特拉希尔·天】扒得支离破碎,而若不是【特拉希尔·天】将所有能量用于维持力场,格尔霍夫所在的驾驶舱早已被捅穿。
还有两秒。
仅能做最后一击的【阿斯嘉特·狼王】并拢利爪,向着最后的目标区域刺去!
最终当利爪穿透骨架之际,世界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着保护机制全面解除,满身大汗的珐利气喘吁吁,他不知道现在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唯一知道的只有自己还活着这一点,而屏幕里到处是杂讯,还留有信号的侦测器也时不时失灵。
格尔霍夫死了……?
怀抱着这样的疑问与自责,珐利打开了驾驶舱舱门,结果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特拉希尔·天】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模样,只有驾驶舱所在的上半身骨架勉强能够被辨认,无数装甲碎片、碎石残骸、骨架零件散落在两台机体周边,【阿斯嘉特·零式】自己的情况当然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还有些许动力,但仅能勉强移动,想继续战斗是绝无可能的。
至于最为关键的,格尔霍夫的生死……
珐利松了口气,甚至是扬起了嘴角。
【阿斯嘉特·零式】的利爪最终贯穿的是“赛罗普斯网络”的运作中枢,虽然离驾驶舱仅有半米不到,但那攻击之精准,恰好避开了驾驶舱的后盖,格尔霍夫和动力部也因此逃过一劫。
“谢谢你,阿斯嘉特……”珐利飞出舱外,仰望着陷入静默的【阿斯嘉特·零式】,“你果然……是我跟芙蕾的……梦想……”
称赞完爱机,珐利落在【特拉希尔·天】的舱门前,弯腰查看里面的情况,“格尔霍夫,你还能动吗?”
低着头的格尔霍夫什么也没说,默默抬起左手甩出一个卡带。
珐利接过卡带,立马明白其中装有坐标,于是他也从驾驶服的口袋中取出自己的卡带,丢向格尔霍夫。
随着卡带飘过格尔霍夫那黯淡的瞳孔前,他的双眼逐渐找回了光辉。
“你这是什么意思?”格尔霍夫的语气依然冷漠。
“我们都赢了,所以都能得到坐标。”
“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只是按照约定行事。”
“我可没废物到接受小鬼的施舍。”
“你不觉得……”珐利微笑道,“活着……就是胜利吗?”
“活着……”格尔霍夫缓缓抬起头,“就是胜利……?”
“是啊,我们都还活着……”珐利的笑容如太阳般灿烂,“所以我们才能去救芙蕾她们,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还活着啊。”
“可是只有一个人能得救,那种未来……”
“那就到时再说。”
“……你脑子坏了吗?”
“我不想为了芙蕾而破坏他人的梦想,更不能杀人,否则就算救回了芙蕾,她也无法安心地跟我继续生活,我……不能那么自私。”珐利的眼神真诚且认真。
“你就不怕我抢先夺走你们的机会?”
“我们不是对手……至少本来不该是,我们明明都是想救出自己的爱人,明明想法是一致的,可以互相理解的,可到头来我们还是进行了这么残酷的决斗。”
“因为希望只有一个,这就是人,为了得到唯一的希望可以不择手段。”
“这是你选择的路,我选择的是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
“或许希望真的只有一个,但是……我要得到那个希望不意味着我就要排除别人。”珐利向格尔霍夫伸出手去,“这一次就让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真正的决斗吧,看谁能够先得到那希望。”
“你要拿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爱人做赌注吗?”
“你不也是?”
“……”
“我能告诉你的是,无论最终我是输是赢,我都不会放弃,芙蕾也不会放弃,这是希望,但不是唯一的希望,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不断寻找拯救芙蕾的办法,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认输,不会因为要实现梦想而摧毁他人的梦想。”
“幼稚——!”格尔霍夫一拳将珐利打出舱外,接着自己也抓住卡带跳了出去。
正当珐利困惑之际,【银刃】解除了隐身机能,格尔霍夫钻入驾驶舱中加速飞离了现场。
看着【银刃】远去的光芒,珐利默默捏紧手中的卡带,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充满了对未来、对美好的向往。
“你不也是……没有杀我吗?”珐利向着那光芒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