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次格温德琳放过了雷诺,大部分人也算平安无事,但教堂被毁,那位名叫“安”的孩子下落不明也是事实,失去家园与亲人的雷诺和美雅愁眉不展,幸存的孩子们更是陷入了莫大的恐慌。
只是无论如何,生活忍得继续,众人强忍住伤痛搬回了那早已空无一人的村庄,冯与伊琳依靠着强大的未来科技为雷诺等人新造了一个安身之所,为预防再次出现洛基调换人员潜入的情况,新的家园通过“高维技术”和外面的物理世界形成了次元隔绝,任何人想要进出都必须经过驻守在屋内的佩冥的核准。
就这样,近一周过去了,无论格温德琳还是【邪神】都没有出现,可人们依旧不知何时才能解除这种警戒状态,或许最让人焦虑与不安的,并非随时可能入侵的敌人,而是失去自由被囚禁在堡垒中,且不知要持续到何时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茫然与无助感。
“我们会永远被关在这里吗?”
当雷诺偶然路过房门,听到孩子们的询问声时,他透过门缝看到了孩子们那一张张本不该出现在他们这个年龄时的忧愁面容。攥紧拳头的雷诺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尚未被卷进这场战争前的生活——
那时虽然也很贫困,但大家总是相聚在一起,吃饭,玩耍,睡觉,紧密相连的牵绊传递着温暖的动力,肉体虽然贫瘠,精神却无比丰满。
可如今,【邪神】的到来捅破了最后的窗户纸,就连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也认为世界终将毁灭,而最直接的证据以及恐惧来源莫过于同伴的消失,这让他们不再相信明天,不再相信希望,因为没人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同样,深陷于迷惘中的美雅无法像以前那样安抚孩子们,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用虚假的笑容告诉他们:“不会的,雷诺跟未来哥哥他们会一起打败坏人,那时我们就能出去了!”
听着这话,雷诺感到如芒在背,甚至没有勇气进门配合美雅去安慰那些相信着自己的孩子们,冯严厉呵斥自己不要上场的场景跃于眼前,他知道她不是在嫌弃自己,而是自己真的对那些场面束手无策,去了也是送死。
然而……雷诺并不打算放弃希望,坐以待毙,他还有必须履行的承诺,对这个世界还有牵挂。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觉醒成【创世神】?”
雷诺找到正在伏案工作研制新武器的冯,神情严肃地询问道。
“真是个好问题。”冯关掉质量投影,随手将研制到一半的武器收回平台内,“我还想问你呢。”
“你们难道就没有过成功经验?”
“有啊,在你之前我们已经成功让四个【创世神】觉醒了。”
“那我应该也……”
“可没有一个【创世神】的觉醒流程是相同的。”冯斩钉截铁的回答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雷诺刚刚燃起的心火,她看着他,如同在看着一道永远无解的难题,“美雅本来应该能成为你觉醒的契机,但【邪神】们预料到了她的威胁,所以除掉她的记忆,重置她的人生,让你们两人的人生轨道重叠,从而让她失去了唤醒你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如果美雅不在我身边,也许……我反而能觉醒?”雷诺难以置信。
“归根结底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牵绊总是能够带来奇迹,但两人若是一直黏在一起,反而会因为习惯而忽略了珍贵的‘牵绊’,这就是所谓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你因美雅而幸福的前半生,正是你下半生无法崛起的原因。”
“……”
“要靠牵绊唤醒的话,不是还有一个人选吗?”未来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谁?”雷诺连忙转身问道。
不过还没等未来开口,冯却冷漠地抢答:“在提出建议前最好先动脑子想清楚,小子,把他卷进这场战争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没蠢到这地步吧?”
“唔……”未来面露难色。
“到底是谁?”雷诺恳求着陷入沉默的未来,“这是为了拯救大家,拯救这个世界啊,请告诉我吧。”
“他叫李天翔。”冯头也不抬地答道,同时她的双眼正在扫视新武装的设计图,“是另一个世界的地球人,因为没有【创世神】,他的世界暂时还没被【邪神】染指。”
“……李天翔?”失去记忆的雷诺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无比困惑。
“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他,但他要是过来帮你,难保【邪神】对他的世界下手,如果真发生了这种情况,我们是无力阻止的。”冯扭头望向雷诺,“所以你告诉我,你要冒着牺牲另一个世界的风险来拯救自己的世界吗?”
“我……”
“没人有权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就算是李天翔也不行,他肯定会满口答应,但对那些不知情的异世界人类来说,这并不公平,他们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牺牲品,甚至可能在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就死去。”
“那如果我们‘创造一个新世界’呢?”未来灵光一现。
“啥?你疯啦?怎么创造?”冯双手叉腰,一脸怀疑地看着未来。
“过去格温德琳曾为了救梅露西娜而回到了自己时间线的过去,那时她使用的正是从李天翔那借来的‘克洛诺斯之力’,虽说最后以失败告终,但如果她没有被阻止,那有可能会创造出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分支。”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那种新世界不是我们能设定跟控制的,梅露西娜也会分裂出另一个版本,然后就可能引发时空崩坏,整个因果律乱成一团。”冯叹气,“我们还真得感谢那时格温德琳没成功,不然现在世界变成什么样没人知道。”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去‘借’一个李天翔过来怎么样?”
“……借?”
“回去找位于某个过去时间点的李天翔,把他带到这里,到时因为他从时间点上消失,世界自然就会延伸出一个没有他的平行时空,等我们这里解决完了,再把他放回原本的时间点!”未来越说越兴奋,“这样一来,他的世界就能继续发展下去,【邪神】就算想干涉,也无法修改已经存在过的事实!”
“但你漏算了一件事。”冯高声打断了未来的美好幻想,“新的平行世界形成了就是形成了,就算李天翔最后回去延续他世界的历史因果,也意味着那个新生的平行世界会被吞没,生活在那个平行世界里的生命会由于因果律与宇宙法则的自我纠正而消失,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你创造了他们,却又抹去了他们,不能因为他们本不存在就认为他们存在后消失也没关系,这是修改时空行动的禁忌,看来你的伦理观有点问题啊。”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未来认真地看着冯,“但我们现在要唤醒的不是别人,正是修改【铁律】的神啊!”
冯恍然大悟。
“如果我们真能成功让你觉醒,雷诺……”未来来到雷诺面前,“你必须同时拯救三个世界,你的,以及李天翔的,还有被创造出来的新平行世界,你能吗?”
“要是我有那股力量的话……”
“力量不是问题,你的身份才是问题。”冯插话道。
“什么意思?”雷诺不解。
“上官光曾说过,【创世神】有自己的禁忌,如果单纯为了自己的目的肆意使用力量创造、修改、毁灭世界,那与【邪神】无异,现在你失忆了当然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到时取回力量做什么都行,但如果真到那个时候,必须遵守戒律的你……可能会陷入巨大的挣扎,因为底线一旦突破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为了赢得这场战争,不惜以无数世界的生死存亡、运行法则为代价……”
“……”
“【创世神】不能干涉生命的自由意志,所以过去一直是米蕊丝尔带领维斯登集团执行正义,即使面对世界毁灭的危机,只要仍是因为生活于其中的生命体在内斗,【创世神】就不能出动,而现在你要为了自己的觉醒而干涉世界的运作,甚至决定生命的诞生与毁灭,你……真的做好觉悟了吗?【铁律】之神,雷诺·因格里斯。”
雷诺低头沉思许久。
最终,他握紧拳头,缓缓抬头看向冯,“我做好觉悟了。”
“我可不能仅凭一个失忆者的一时兴起就答应。”
“但这是唯一能够拯救世界的办法。”
“我们不是万能的神,你现在也没有觉醒,没准就是存在着其他办法,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呢?”
“万能的神是什么?人类又是什么?”雷诺转身,将目光移向未来,“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但这段时间以来,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是,是人类在拯救人类,是人类在对抗【邪神】,如果神就是‘宁可放弃拯救生命也要遵守规则’的存在,那我宁可当一个‘只有力量遵循自我而行动’的人类。”
“有趣,我还没想到一本正经的你会说出这种破格的话。”冯扬起嘴角,“不过想想也是,你是【铁律】的化身,由你来打破【创世神】的规矩,没准这也是注定的命运呢?”
“如果真的有所谓命运,那我相信我们的命运就是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必须不计代价,因为这不只是人类的本能,而是所有意识体、所有生命的本能。”雷诺目光坚定,“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好吧~”冯摩拳擦掌,“那我们就来‘绑架’李天翔,创造新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