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隔绝的战场之外,紧张的气氛依然没有丝毫缓解。随着数架医疗无人机的到来,反抗军的战士们开始了忙碌的救援工作。
当医疗针注射进尼基塔体内后,稍微恢复些精神的他终于勉强地站了起来,护甲上的纳米机器人则不断修复着他身上其余受损的部分。
“休整好了没有?”无人机中传出了先前那个低沉的女声。“要准备收网了。”
“没问题,Doctor!”伊斯帕回身看向那片分割了战场的雾气,“在Boss搞定前完成吧!”
“需要增援的是地区c,地区f,地区g和地区m,伏击条件不佳或是敌军数量较多,你们每人带上5到6名队员前去支援即可,具体坐标会即刻分享到你们的数据库里。”被称为博士的女人冷静调度着现场的战力。下一秒三人的眼前便出现了区域地图的全息影像,醒目的红点标志着任务的目标。
“地区f谁来负责?”冈茨看着自己和队友的分配地点,提出了疑问。
“雪莉会去解决的,不用操心!”带着似乎有些不满的情绪,博士掐断了通讯。
“队长......”尼基塔凝视着那片迷雾。片刻的沉思后,他坚定地转过身,和战友们一同赶往下一个战场。
艾丁顿看向眼前的女人,额角滴下了冷汗。从身体重获自由至今,他已经发起了不下百次的进攻,无一不是精准毒辣直切要害,但最终的成果,却只是在自己的天蝎外甲上留下的数十道伤痕和裂口。
而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神秘女人,在穿着如此不便的情况下却是游刃有余,她的双手直到此刻都仍旧插在风衣的衣兜中,那甚至累赘到能成为弱点的围巾也依然是一尘不染。
一时间,艾丁顿甚至怀疑,之所以能恢复自由,不过是对方为了能愉悦地虐杀自己而故意为之。
然而无论是战士的底线亦或是求生的本能都不能允许他这样坐以待毙。更何况,现在的艾丁顿,不仅是承担了“新维斯登集团”探索任务的部队长官,更是万中无一的,【超限因子】的适配者,受人敬仰的精英战士。对这一身份的执着激起了最后的自尊,他举起链剑,在身边凝聚着墨绿色的能量。
女人默默地注视着蓄能的艾丁顿,左眼中的红色光环明暗交替地闪烁着。她活动了一下肩膀,缓缓地将握紧的双拳从衣兜中抽出,一个箭步向他冲去。
见女人直冲而来,艾丁顿果断改变了策略,将原本预想的毒刺散射变招为集中一点的强力攻击,他右手架起链剑提防着对方的偷袭,并瞄准了女人前进的必经之路,从左手蝎爪状的腕甲中射出数发蕴含着大量猛毒的光束。
先发的数发光束击中地面后立即升起了墨绿色烟雾,强大的毒性甚至彻底腐蚀了着弹点周围的土地并往外扩散开去,眼见女人径直冲进毒烟,艾丁顿反而心中一惊,但既已是箭在弦上,自然就没有收手的道理。他掷出链剑,任其如一条游龙般飞入那团烟雾中来回斩杀,随后向前平举起双手,将先前积蓄的能量化作连绵不绝的炮击一气倾泻而出。
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在隐约的朦胧中,艾丁顿看见了一个头戴草帽的中年男人的背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想奔上前去,仔细确认男人的面容。但想法刚起,便被强行打断,瘆人的红光将艾丁顿的思绪拉回现实,那副惊悚的鸟嘴面具赫然就在他的眼前。
“你!”艾丁顿急忙停下炮击试图防御,但为时已晚,零距离的寸拳早已轰上他腹部护甲的薄弱处。
“呜呕!”艾丁顿只觉一阵腥味从喉管反冲上来,令他不由得躬下身去。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女人乘势追击,稍退一步后挥动左手轰出一发上勾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下颚上,将其击飞到了半空,伴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早已伤痕累累的头盔应声而碎。
还没有结束的打算,女人向前几步后猛地转身一记鞭腿,正中坠落的艾丁顿的胸口,将他击飞了出去。
幻象再一次萦绕在艾丁顿眼前,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但却认不出他究竟是谁,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使他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草帽,丛林,探索的队友……交替的画面不断碰撞,直到定格回自己眼前的战场。他支撑起身体,直视着眼前的敌人。
“原来如此,我早该注意到的,天蝎的毒烟和溅射伤不到做好防护准备的你们……果真是有备而来。”
女人把双拳收回口袋,静静地看着他。
“但你太自负了!”艾丁顿猛地站起,“小看了超限因子,小看了我,就是你的败因!”
“……”女人缓缓将目光转向左手,原本连接在天蝎头盔后的蝎尾毒针,现在正深深刺入了她的小臂。
“真可惜!就算你现在能杀死我,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艾丁顿踉跄地一步步走向女人,“等你死后,灵魂封印必将解开,我们很快会复活!”
女人明显不打算听他的自说自话,她伸出右手,将毒针扯下扔到一边。
“没用的!直接输送的毒素一瞬间就会传遍你的全身!”艾丁顿来到女人身边,俯下身去,挑衅地看着她,“来啊,趁你还能动,杀了我呀!”
一记刺拳击中艾丁顿的胸口,飞出数米的他笔直镶进了一颗大树中。
“就这?”虽已无力挣脱但依然意识清醒的艾丁顿唾出一口血沫,鄙夷地看向对方。
女人收回右拳,慢慢脱去左腕上戴着的手套。黑色皮革下隐藏的并非鲜活的血肉,而只是由一堆复杂元件构成的,仿生假肢而已。仿佛是为了回应挑衅,她以肉身无法做到的姿势,不停转动着左手。
笑容僵硬在艾丁顿的脸上,就像牢笼中的困兽一般,他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女人快步上前,一掌将他禁锢在树干上。
“你们不会赢的!”艾丁顿愤怒的眼神中带着最后的自信,“新维斯登集团是所有宇宙的主宰!任何违抗安提·马特大人的行为都只是螳臂当车!”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向后提起了右手,随着她的手掌慢慢张开,十余张全息投影屏围绕在艾丁顿的眼前。
这片偏远的深山从未如今天般气氛激昂,在广袤分布的各个战场上,数百名战意高涨的反抗军战士们正借着雾气和丛林的掩护,与“新维斯登集团”的小队展开激战。他们装备各异,肤色不同,不时能看见各种亚人甚至非人生物的身影,数十只身披护甲的猛兽也加入到激烈的战局中,与天空中翱翔的无人机群一起,向敌人发起了攻击。尼基塔,冈茨和伊斯帕,义无反顾地冲锋在前,用一次次的斩杀激励着身边的队友们。
艾丁顿的瞳孔剧烈收缩,不仅仅因为目睹了下属部队被围剿的事实,看着眼前那些奋战着的生命,幻象与现实第三次激烈地碰撞起来。
无言中,男人的眼角渗出了泪水。绝非因为恐惧,只是他终于回想起了,幻象中那人的名字。
“你的灵魂或许能得到救赎,但你的罪行必须在此清算……”这是艾丁顿最后听到的,也是女人自开战以来所说的,唯一一句话。
“谢谢你……”
在弥留之际,艾丁顿·索马雷想起了他的家乡,想起那个与世隔绝的美丽小岛和总是带自己去丛林中探险的可靠父亲,想起了他破旧的草帽和爽朗的笑容,以及父亲告诉他的,丛林中那些危险的剧毒生物。
毒蝎,蜘蛛,箭毒蛙,以及……
浓雾逐渐褪去,一只黑身橙肩,有着锐利红色瞳孔的飞鸟划破天空,落在女人的肩膀上。
“鵙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