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经历过阿斯利亚的背叛事件以来,这还是丹尼尔首度与他直接会面。不过这并不妨碍丹尼尔对阿斯利亚源源不绝地涌现出愤怒与憎恨。
倘若说阿斯利亚的背叛摧毁的还只是丹尼尔对他的信任、唤起的是他对抗【邪神】的觉悟,那么塞拉遇害一事则将丹尼尔彻底推向了要完全歼灭【邪神】的极端侧,哪怕那是曾为战友……不,或许正因为阿斯利亚曾是战友,丹尼尔才会如此愤怒,愤怒于他竟真的能够下手。
可相比于丹尼尔那杀气腾腾的模样,阿斯利亚则要淡定得多,非但没有显露出什么敌意,甚至刚才的那两发魔导光束就是特意为了从【艾莫隆德(三号机)】手中救下他而发射的,并非是打偏了。
然而这同样不是什么对故友的“示好”,仅仅是以“天神”自居的阿斯利亚随性赐予人类的一丝“怜悯”,让这个看起来凄惨可怜的男人能再继续苟活一段时间的“举手之劳”。
尽管从立场到心态都截然不同,不过毕竟现场还有【艾莫隆德(三号机)】,并且阿斯利亚的目标很明显也是它,因此现场形成了微妙的三角牵制之势。于是不愿先对丹尼尔下手的阿斯利亚对他做出解释——
“这不是你们人类应该插手的事,把它交给我,这样你还能捡回一命回去陪你老婆。”
“你说什么?!”丹尼尔怒吼着举起高能步枪对【杰斯达克】开火,“你没资格说这话!”
“那不是塞拉,虽然它发出了她的声音,但那也仅仅是塞拉的声音,它不应诞生,甚至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它只是先掠夺了【艾莫隆德】作为自己的躯体,然后又抢走了塞拉的声音。”阿斯利亚一边躲避着频频来袭的光束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它不是生灵,不是力量,什么都不是,你没看到它连‘自我’都没有吗?”
“跟它没关系,我现在要杀的是你!”
“愚蠢的小鬼,别逼我动手,我再说一次,看清眼前的局势,你现在该做的……”
阿斯利亚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劈来的矛斧给打断,声音低沉的丹尼尔进而说道,“那我也说最后一次……收起你的伪善,是你背叛了我们,是你毁灭了我们的世界,是你害塞拉变成这样的……我才不管那边的怪物是什么,该不该存在,我只知道……我要宰了你——!!”
【艾莫隆德(二号机)】再度向【杰斯达克】发起凌厉的攻势,至于【艾莫隆德(三号机)】则干脆就这么待在一旁静静围观,但它并非只是观察,在那双眼所发出的深邃光辉中,明显存在着某种意识,它正在通过眼前这场战斗学习着某些事物。
呐喊着的丹尼尔,他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劝说着的阿斯利亚,他心中的无奈与傲慢。
而最终当阿斯利亚终于失去耐心,释出【杰斯达克】的力量弹开【艾莫隆德(二号机)】、令丹尼尔陷入危机之际,【艾莫隆德(三号机)】意识深处的本能随之苏醒。
“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阿斯利亚抬起【杰斯达克】的手掌隔空划出魔导阵,掌心对准被波动卡在时空中动弹不得的【艾莫隆德(二号机)】,“既然你自己不识好歹,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关键时刻,【艾莫隆德(三号机)】突然展开行动,察觉到威胁的阿斯利亚被迫将魔导技的释放对象转移为迎面冲来的【艾莫隆德(三号机)】。
只见【艾莫隆德(三号机)】一头撞上暗紫色的巨大光束,耀眼的光芒将它彻底吞没,整片冰原的暴风雪与黑云更是被光束穿透空气产生的冲击爆波直接震开,幸存下来的丹尼尔又一次得以窥见那许久未见过的星空。
不过战斗显然才刚刚开始,阿斯利亚能明显感觉到被光束吞没的【艾莫隆德(三号机)】仍在活动,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艾莫隆德(三号机)】直接手撕开光束,并且已经进入了露出内藏骨架的爆发模式,它全身散发出的虹光刹那间让天地万物都染上了绚丽的七彩色,而被这光芒所感染的阿斯利亚与丹尼尔更是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正当阿斯利亚跟丹尼尔都以为这是无差别的治愈能量时,【艾莫隆德(三号机)】抬起左手并发出回音:“剑……”
紧接着一台黑金色的重铠骑士机从【艾莫隆德(三号机)】头顶生成的时空漩涡中降下,变形为一把双手重剑被其握在手中。
【艾莫隆德(三号机)】仅仅是挥了下那把重剑,整个时空就为之战栗,阿斯利亚全力生成的力场被剑气瞬间击碎,以至于他不得不驱动【杰斯达克】的本体进行回避,可就算这样,擦肩而过的剑气还是直接“蒸发”了【杰斯达克】的整条右臂。
“居然已经能够使用【创世神】的力量了,而且还是有着最强之剑的【信念】……”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阿斯利亚都明显流露出焦虑与畏惧的情绪,“这进化速度……”
丹尼尔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尽管不知道【艾莫隆德(三号机)】的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他还是操控【艾莫隆德(二号机)】举起矛斧向【杰斯达克】的后背发动袭击。
“雕虫小技!”【杰斯达克】用仅存的右手使用魔导技释放出无数只黑焰蜂鸟从时空漩涡中喷射而出,将【艾莫隆德(二号机)】的进攻路径截断后团团包围。
见丹尼尔深陷危机,收起巨剑的【艾莫隆德(三号机)】再度从时空漩涡中召唤出新的机体,这回是长着多片机翼的白色机体。
“上官光的【守护神】么……”阿斯利亚一见到那台机体便明白了接下去的事。
“盾。”在【艾莫隆德(三号机)】毫无情绪波动的命令声中,【守护神】瞬移至【艾莫隆德(二号机)】身前,通过释放出机翼上的盾型浮游炮与自身的变形组合,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并生成力场替丹尼尔挡住了所有来犯之地,无数的黑焰蜂鸟纷纷被消解为光粒随着爆风一并远去。
“嘁……果然不先解决你不行。”阿斯利亚决定将重心完全放在【艾莫隆德(三号机)】上,他趁它忙于用【守护神】变成的神盾保护丹尼尔之际,令【杰斯达克】使出“超越魔导技·双极神翼”封锁住【艾莫隆德(三号机)】的行动。
“到此为止吧。”阿斯利亚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以虹光波动奋力对抗着元素神锥的【艾莫隆德(三号机)】,通过持续为神锥注入“太·极之力”与“邪神之力”来压制它。
可正因为阿斯利亚已经完全不把丹尼尔放在眼里,并没有将守护神盾当作自己苟且偷生手段的丹尼尔再次鼓起勇气,并且为了彻底了结阿斯利亚,他还不惜赌上自己的灵魂启动了“太·极系统”,全身冒出复仇红光的【艾莫隆德(二号机)】就这么举起伤痕累累的矛斧飞出守护神盾的力场,一路歼灭前进方向上的黑焰蜂鸟,直抵【杰斯达克】的背后。
当阿斯利亚察觉到丹尼尔竟能做出如此冒险之举杀到自己身后时已是束手无策,只能惊讶地回头发出一句,“什么?!”
“给我死吧——!!”【艾莫隆德(二号机)】全力挥下矛斧,它双眼绽放的血光有如两道曲折的雷电,与下落中的斧身所劈出的银光一同把【杰斯达克】从头到脚地一分为二,暴走的能量从【杰斯达克】全身装甲的各个缝隙与关节渗出,令其变得愈发耀眼。
至于丹尼尔,他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被劈开的机械内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之后任由自己落入不断膨胀的光芒深处。
发生于空中这次的大爆炸让辽阔的冰原都被震出了一个大洞,无形的大气层更是因此被撕裂,蒸发的水汽在高空形成点点光斑,冲击波直接绕行了整个星球一圈,作为在外围待命的武装运输舰在侦测到来袭的冲击后都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吹得失去平衡,舰员们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赶在坠毁前数秒重新拉起高度捡回一命。
随着爆炸的余波渐渐消失,重归平静的战场空空如也,遍体鳞伤的【艾莫隆德(二号机)】躺在爆炸的深坑中央没有了动静,至于【艾莫隆德(三号机)】更是早就不知所踪。
以肉身悬浮在高空的阿斯利亚俯瞰着这完全变了样的天地,眼神颇为复杂,而当他的视焦完全集中在【艾莫隆德(二号机)】那还算完好的驾驶舱舱门时,他又不禁扬起了嘴角——
“那时的小鬼竟然能成长到这地步,这就是人类……不……情感的力量吗?【维拉科查】,我还真是又被上了一课啊。”
回应阿斯利亚这番感慨的只有瑟瑟冷风。
“不过这样一来……”阿斯利亚收起笑容,眼神也变得冰冷,“你们又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出了大大的一步……果然人类还是愚蠢,愚蠢到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