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学校又搞起了集体活动。今天大家到一个公园去玩。

可我真的对集体活动一点也不喜欢。我讨厌这个集体,他们跟我没有共同的话题,我也不认同他们的价值观。为什么要搞集体活动啊,待在教室里好好学习不好吗?我对这种无聊的玩乐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但是不参加不行,这是学校的要求。

啊啊,在大巴上那群家伙就那么吵了……能不能放过我啊,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

学校也是,口口声声说着这是为我们好,强迫所有人参加,事实上是剥夺了厌恶这种集体活动的人的权利……也是啊,毕竟我是“少数人”,人类喜欢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准则行事,怎么可能有人去考虑“少数人”的感受嘛。所以说,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信任。仅有一片庸俗的物象,无聊至极。或者说,属于我的色彩,早就被抹消了。

这个地方哪里是热闹的空间,明明是我的刑场。

无法适应环境的话,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封闭住就好。不要跟任何人有请求,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考虑我的。从来就没有所谓公平存在。

终于到公园了。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能让我提起兴趣的东西,但是至少空间变大了,可以跟那些恶心的东西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我就随便走走吧。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地方,看上去很脏。树叶上的洞告诉我,这里有很多虫子。真是令人厌恶。我很快就离开这里了。

啊啊,难道世界上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吗?

就算我经常如此质疑,但我也绝对不会想着去死这种事。如果我自杀了,就相当于向这些垃圾妥协,自愿退出这个舞台。

嗯……?那边好像很热闹的样子。虽然我并不喜欢凑热闹,但是远远望去,似乎有人在画画。好吧,反正过去看看对我也没什么损失。

画的好像是……艺术作品?

这不是那种胡乱的涂鸦。

画布上的是有着洁白却被污秽所玷污的翅膀的天使。天使拿着长枪,身体已经布满伤痕。在天使之后,隐约能看到天堂的轮廓。

天使的胸前,是一把利刃,仿佛在下个瞬间就要将天使的胸口刺穿——这是前一个瞬间。

飘忽不定的云彩,溅在剑刃上的鲜血,黯淡的阳光,天使散乱的卷发,这些细节,都是想要表达某些思想。

我以为这些是我那些同学看不懂的,但他们中很多人居然在欣赏这些作品。……看样子,我以前确实对他们有些误解,这点我承认。好吧,我也该对他们改观了。

他们不仅能把这些作品看在眼里,还能讨论这幅作品的思想……真是完全没想到啊。既然如此,其实我们也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吧?

伴随着一阵清风,小提琴的声音传入耳中,多么优美。而且且且且且且,听得出来,这小提琴也是经过长时间的练习的。那首曲目,是我曾经用钢琴弹奏过的。

一曲结束后,我的同学们纷纷鼓掌。原来他们也能理理理理理理理理解这种艺术啊。

等一下。刚刚天上是不是飞过了什么东西?那不是鸟,应该是更为高尚的东西。

我紧紧盯住那个地方,渴望再一次见到天使的身影,但是这一次,什么都看不到了。天使没有再次出现。

只不过,从远处传来了什么东西坠落落落落落落落到树林里的声音。那一瞬间,我的心中突然充满了不安。

我冲进树林,不认识的男人和女人围成了一圈,将什么东西包围了起起起起起起起起来。

“折下她的翅膀!”

“凭什么她有翅膀我们却没有!”

“天使也不过是剥削人类的物种!他们的天使都是从人类那里剥削来的!”

“天使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世界属于人类!”

他们喧闹着,喊着愤怒的话语。

人群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因为数量等于正义。就算他们把人杀死死死死死死死,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因为他们是正义。哪怕行径残暴,歪曲道德,他们只要有人数的保证,随时时时时时时时可以建立起新的道德。

我知道这点,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在被人群所杀害。

这样看来,我大概与天使处于相同的立场。我应该阻止那些人。

我是神少女,我所对应的花是罂粟,是用来纪念逝去战士的花。

所以,借助了神装的力量,我召唤出四把红色色色色色色的短剑,将那些人类驱赶。

那个天使,展开了华丽的翅膀,并且念念有词:“为了报答你……我会实现你的愿望望望望望望……”

天使飞到了天上,是普普普普普普普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高空。

突然,我的视野当中出现了一条裂痕。然后又出现了一条。眼前的画面慢慢地破裂,然后后后后后后后变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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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醒来了。果然这次的幻觉又是那个盒子的缘故。

没有画画的人,也没有天使的画作。什么都没有。只有我的同学聚集在那里打闹,互相说着脏话。

我在心里嘲笑他们,然后兀自离开。

之后是集体活动时间——男生和女生分别聚集在两个帐篷里进行午餐和休息。

我只是简单地吃了点。在这群人中间,食欲都没了。然后我是打算用mp3戴上耳机听《苏格兰幻想曲》的,但是在那之前,突然有个女生提出大家一起唱一首歌。歌手是个我很讨厌的偶像,走红靠的不是实力,而是炒作,歌曲中充满了谄媚,听不出来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了。

少数服从多数。我是少数的人,所以我总是被迫服从。就算我提出听古典音乐,她们也会用嘲弄的眼光看着我。但是,我讨厌服从。要摆脱这个怪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离开这个群体。

她们都兴奋地唱起了歌——对不起,那样的歌我实在欣赏不来。所以就这样吧,我就作出让步,独自离开了这里。

啊,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尤其是刚刚离开那群人后,这种感觉格外强烈。这个世界还是有值得歌颂的地方的,比如这个安静的角落。在草丛中间,说不出名的野花悄悄开放,它们小得令人心生怜爱。虽然没有观赏的花卉那样巨大,但这也是花,而且更加自然。还好,有一个能供我喘息的角落。

我被人跟踪了。不过我知道,那并非出自恶意。她是洼谷,应该可以说是班里最善良的孩子。

“我不会回去的。”我向她明确了态度。

“请不要消极,一定有和平的解决方法的!卯木,我们可以试试……”

“不可能。你也知道我喜欢古典音乐,所以啊,跟她们是合不来的,你这样也没用。眼不见心不烦,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可是,大家都很快乐,只有卯木一个人被丢下的话,很可怜啊……”

可怜……多么刺耳的词汇。

“所以,你是觉得我很惨,想要伸出援手来突出自己的仁慈,来获得俯视别人的优越感,是吗?”我将身子转了过来,“你是怎么看出我很可怜的啊?能远离那些讨厌我,心里恨不得我去死的家伙们,这不是件很快乐的事吗?她们根本不希望我在这个班级里,所以哪来的和平解决的方法呢?水和油是没法溶解在一起的啊。”

“没那样的事!请你相信我,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你有才华,学识丰富,大家其实都在心底里崇拜你……”

为了说服我,她甚至开始撒起谎来了。而这样的谎言就像泡沫,虽然美好,但是一戳就破——就如同我在盒子的影响下看见的幻觉一样。

我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喜欢我?那她们为什么当着我的面唱我讨厌的歌?这就是喜欢?哈哈哈,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呢。我明明对花粉过敏,她们还不停地朝着我撒花粉,这可真是喜欢我呢。”

于是,洼谷无言以对了。

我又说:“别人的事情你还是少管,别老给别人提‘何不食肉糜’的建议,这样还能跟多一点的人和平共处。你很幸运,所以你的方法在别人身上不一定行得通。多经历点事情再说话吧,不谙人事的小公主。”

洼谷沉默着,然后沮丧地走开了。

我伤害了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其实我还是有些愧疚的。但如果刚才的事情再来一次,我也会作出相同的回答。因为,我绝不可能缴械投降,我不会向那些粗俗的人低头。能和他们共同在一个学校里,这是我的底线。我一旦让别人看见了卑微的姿态,他们就会获得欺凌我的勇气。到那时,我喜欢的所有都会被践踏。就像某些罂粟花,宁愿用毒来保护自己,也不能任凭人们蹂躏玩弄。

所以,你们尽情地笑吧。最终理想与未来被挥霍干净的会是你们,那就看谁会笑到最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