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被数不清的高楼所包围。早上醒来,透过窗户,我无法极目远眺。太多的楼房挡住了我的视线。
拿起了床边的手机。
嗯,6:52。天已经亮了,我却一点也不想起来,总觉得那是没有意义的事啊。所以再睡一会儿好了。
……
睡了一会儿,又醒了。我应该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吧?
什么啊……居然已经9:08了……
但是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去上学的。我的日常只有翘课。
可我也真是……明明昨天下定决心要在第二天早起的,结果我又是没能做到。每一次,我都会长时间沉沦在懊悔与自责中,但我又无力改变。我就像是身处一个迷宫之中,慌乱,迷茫,找不到出口。
这个时间,卯木应该在研究我根本看不懂的题目吧。白希啊,她一定和周围人相处得很好呢。祈影也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伊枫她态度总是那么认真,她的优秀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还有舟树、绘上、漆条,每一个都比我优秀!
最近MGO来了四位新的神少女吧,而且她们彼此之间都是朋友,真好呢……既然MGO有了新的力量,所以现在我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对吧?世上那么多优秀的人,可我什么都做不到,她们一定只希望我不要给她们添乱!因为我没有战斗能力,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去打败恶魔……无法打败恶魔的神少女,不就跟不会捕猎的兽一样没用么?
好讨厌……为什么我要存在……
我不知道早起到底有什么意义。什么梦想啊奋斗啊,我理解不了啊,那些明明只是空洞的词汇,为什么人们都用它们去自我麻痹啊?所谓的拼搏只会让我感到疲惫,这根本不是活着的人该做的事啊!理解不了,我全部都理解不了!为什么有的人每天那么开心,那么有斗志,我却做不到啊?
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能活在这世上!整天庸庸碌碌,找不到奋斗的目标。而且我人还敏感得要死,别人随便说句话我都会难受半天,这些事情根本改变不了!活着真的是太艰难了,可我要是死了,我的爷爷奶奶一定会很难过。也许那就是我苟延残喘的原因。
好难过……我得想办法让自己快乐起来。看电视能让我得到快乐吗?
打开了电视,里面正在放综艺节目。可我还是很疑惑,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节目在很多地方添加了“笑”的背景音效,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呢?
果然,试图在电视机里寻找快乐这种方法还是不起效。那我下一步要干什么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的同龄人,现在都坐在教室里,只有我还在家里。我逃课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在我记忆中,最近一段时间我好像没有完整上过一天的课。倒是有全天都逃课的日子。我周围的人都活得那么充实,而我就像个垃圾。
《Obnoxious trash》——这是我曾看过的一个英文漫画的标题。这简直就像在说我,不是吗?
好讨厌自己。如果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例如刀刃,能够在我头上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这样应该能减少我的罪恶感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莫名其妙会想到这个。
所以……我该怎么度过这一天呢?
跟昨天一样,出门走走吧。也许我走着走着就会想去学校了,所以把校服换上吧。
正当我打算出门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我绝对不会判断失误!那是最令我恐惧的声音之一,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必须藏起来!不能让那家伙抓到我!
我藏在衣柜里吧。
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接下来,有一个完全符合我意料的声音向着屋内大吼:“湖夜尘梨你给我滚出来!”
一旦被她发现了,就是我的失败。所以一点动静都不能出。
“别躲了!我知道你就在家里!你个畜生,不好好上学,就知道在家里玩!”
这话是没有根据的。每天这个时候,我可能在家里,也可能在外面。她只是想威慑我把我逼出来而已。我不能中了她的计。稳住气息,不要被发现。
那家伙在家里翻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这里。然后,我听见了家里大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这听起来像是她已经走了,但也有可能是她想借此把我引出来。一定要保持冷静,好好分析情况。一旦暴露在她面前,我就没有好结局。
突然,衣柜的门被打开了。她瞪着眼睛看着我:“找到你喽!”
我慌乱地把她推到一边,像是逃跑一样冲出了家门。
“别跑!你这个畜生!”那个人在背后大喊。
我冲下了楼,打开单元楼的大门,在小区里奔逃。
我回头一看,那个人正拿着晾衣杆追着我。
我得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以的话,真不想承认那人是自己的母亲。平常父母都不在家,怎么今天母亲突然回来了?你们像平时一样“忙于工作”不行吗?在我需要的时候从来不在,在我不需要的时候又总是出现!
我已经跑到大街上了,她还在追着我。我好讨厌路人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我有那么奇怪么?有什么好看的啊?
她会一直追下去的,除非我跑到学校。
我知道从后门进学校的办法,后门是没有门卫的。现在只能走这条路了。
确认把她摆脱后,我才进入后门。现在我已经在学校里了。
虽然我完全没有去教室上课的意愿,但是这个时候一般会有值班的老师在校内巡逻……好吧,我还是去教室吧。
走到教学楼附近的时候,突然就有个值班老师问我:“你是谁?来干嘛的?”
二话不说,我立刻跑进教学楼,他还在后面追着。好讨厌,为什么我走到哪里,后面都有人在追着我啊?我不想拼命去跑,我只想休息!要通过同一段距离,跑和走路其实都能完成,只是时间不同而已。明明走路更安稳,能让人有安全感,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强迫我去奔跑呢?
我记得我的教室是二年二班吧?最近记忆越来越不好了,上周我还进了一班的教室。
我打开了二年二班的门,而且还上气不接下气。抬起头,我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看着我。站在讲台前面的那个应该是老师吧?可我已经不记得他是哪科的老师了。
我突然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已经在人群当中了,我必须隐藏起自己所有的忧郁,戴上欢笑的面具。因为我很敏感,我害怕别人“这人怎么这么敏感”“好诡异啊”“真不想靠近她”这样的评价,所以在人前,我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大咧咧,没有烦恼的人。
我向屋里探了探头:“嗨……大家好?”
“整天逃课去搬砖的湖夜同学终于想起来自己学校的地址了。”
数学老师这么说了,然后全班的同学都哈哈笑起来。
什么叫“终于想起来自己学校的地址”啊?他以为我不来学校只是因为贪玩,我根本没把学校放心上,对吗?可每一天,我都因为没有去上学而不停自责。我太羡慕那些每天都能出勤的人了,他们一定有足够的动力在支持着自己。而我,每逃课一次,罪恶感就会增加一些,可我又找不到早起上学,努力听课的动力。光是从床上爬起来,我就觉得很累。一想到走进校门后还要走到教学楼,然后爬到二楼去上课,就更加没有动力了。学校一直在我内心折磨着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里呢?
而且,全班都在嘲笑我!我就像个小丑一样!
我当然知道数学老师在开玩笑,我的同学们也没有恶意,可我就是很痛苦啊!为什么我比别人敏感这么多倍呢?
但我不能生气,不能难过,我必须让面具严严地挡住下面那张丑恶的脸。
“诶嘿嘿……”我也跟着她们笑了。
“你回去坐着吧,下次回来上课前要先敲门。”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用非常轻快的语气作出了回答,但我觉得自己好虚伪。
上课还要一边听课一边记笔记……只上了十几分钟,我就觉得很累。
下课了,我看了看周围,别人的笔记都记得很好,只有我的笔记……记得乱七八糟。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怎么连记笔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像我这种废物,就应该去死才对啊!
等等……现在我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回家的问题。
一般来说,只要我父母早上在家,那晚上也是一定在家的。这么说的话,今天我不能回家了啊。我快速扫视周围:谁能帮帮我呢?
伊枫……她给人的感觉很可靠,不像我。那我就向她求助吧。
“小瞬,我发现我把钥匙落在家里了。所以,能不能今天在你家住一晚呢?拜托你啦!”
伊枫她叹气了。果然她也觉得我很没用。
“我说你怎么会回来,原来是想找我啊。果然你还是你,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呢。”
呵呵……果然,我还是我呢,保持着一贯的作风……是啊,我一直都在戴着同一副面具……不仅仅是伊枫,在全班同学看来,她们一定认为我在她们面前塑造出来的“我”就是真实的“我”了吧。
“啊,被发现了。但是,真的拜托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会一生都感激你的!”用夸张的话语来凸显自己的纯真,这也是我伪装自己的手段之一。
然后,看到伊枫她微笑,我就安心了。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对时间要求得很严格。我们在校门口汇合,不晚于5:10。你是幽灵部员,所以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如果5:10的时候你还没有到,那我就自己回去了。”
“幽灵部员”……她提醒了我,不光是学业,就连社团活动中我都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好!
但她好歹答应了我的请求,也算是救了我……我必须向她表示感激。
我故显兴奋地跳了起来:“谢谢你谢谢你!我就知道小瞬最好了!”
到中午了。幸好幸好,我的饭卡带身上了,今天就去食堂吃吧。
刷卡的时候,却提示我余额不足。
我翘课太多了,很多时候上午最后一节课都待在外面,所以在食堂吃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漆条打破了尴尬:“请刷我的卡吧!”
最后还是漆条帮我付了钱。果然,我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到,就连为自己买账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
“诶嘿嘿,真是太感谢了,绫见!”我向她招手。
好痛啊,心好痛啊。
吃饭有什么意义?品味其中的滋味么?可我完全品味不到。我必须把食物送到嘴里,然后还要去咀嚼,然后所有食物到我嘴里都很难吃……我并不想吃饭,可不吃饭就会死去……我只能勉强吃下一些从里面获取能量。
我只吃了一点。浪费这么多食物,让卯木看到了她一定会生气吧。我真对不起她。
回到教室了,我先休息一下吧,还要上一下午的课呢。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艰难了。
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快耗尽了,光是在所有人面前保持微笑,就足以让我身心俱疲。
有句话说,“面具戴久了,就成了皮肤”。可为什么我越是强颜微笑,内心反而越是疼痛呢?
我很累……先让我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