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集会的时候,广播通报批评了我们班几个放学后混夜店的女生。结果刚下课,那几个人就把我围在了女厕所。

为首的那个怒不可遏地向我吼着:“舟树,老实交代,是你告的密吧?我们班里往那个方向回家的就只有你,所以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只有可能是你了!”

“哈?你们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你们混夜店的事早就传遍全班了,就连隔壁班的人都听说了,为什么觉得告密者肯定是我?班里每个人都有嫌疑吧?”

“那请你解释一下学校领导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里,还当场把我们抓了个正着?”

“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该不会是没有能力找出告密者,然后就随便找个人硬说是那人做的,并迁怒于那人吧?真差劲啊。”

我说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旁边有几个人的拳头已经蠢蠢欲动了。但我不害怕,反倒还火上浇油:“该不会就是你们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才让别人想要告密来报复你们吧?你们尽管来打好了,我会告诉老师的,你们已经有前科了,老师肯定不会信任你们的。上个月不是才有个男生被停课一周吗?要是你们不想体验一下的话就赶紧让开,马上就要上课了,要是迟到的话我也会受罚。你们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请不要给我添麻烦好吗?”

为首那人阻止了同伴的冲动,而我挑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今天是我值日,打扫完教室后,我刚走出教室门,就遇见了那几个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

“舟树,以后你再敢告密的话,我们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为什么你们对告密的执念这么深?都说了每个人都可能是告密者,你们就这么怀疑我是没有理由的。还是看我是软柿子就想捏?再说了,告不告密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们来管。”

“什么啊?”一个人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门框上,“如果你不是告密者,为什么态度这么差?还不是心虚了?光是你这态度,就得教训一下!”

“喂,你们几个,在门口吵吵嚷嚷干什么呢?”

见到是风纪委员,她们纷纷后退:“没什么,只是发生了点小争执而已。现在我们冷静一些了,就先回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避免了麻烦的事情。

对,伊枫是我们班的同学,也是风纪委员。正是她的这个身份,让那几个人望风而逃。

伊枫走过来,问:“没出什么事吧?”

“嗯,她们没动手,也不敢动手。你知道吧,她们就是今天早上广播里通报批评的混夜店的那几个人。她们怀疑是我告的密,今天找了我好几次麻烦。”

“那确实挺难弄的啊。”伊枫苦笑的同时,自己嘀咕了一句,“果然最近学校里污秽太多了……”

“什么污秽?”

“啊,不,没什么。你应该值完日了吧?回家注意安全。我还要留在学校检查一下。”

“嗯,谢谢你的帮助。”我拎起书包,和她告别后,朝着楼梯走去。

第二天,来到教室的时候,那几个女生居然反常地那么早就到校了。但这没什么好在意的。上了一会儿自习,然后是收作业的时间。

我从桌洞里摸昨天写完后放在教室里的英语试卷的时候,却拿出了一张碎纸——仔细看上面的内容,那正是昨天的作业的一部分。

我立刻明白了足以让自己的心情坠入冰窟的事实。英语课上课前,我只好亲自去向英语老师说明情况。

结果,英语课上,老师刚进屋,就问全班的同学:“舟树的英语试卷是谁撕的?”

无人回应。

我偷偷瞟了一眼那几个女生的方向,她们要么毫不在意地转笔,要么在睡觉。

之后,这事当然也被班主任知道了,她把那几个女生叫了过去,问作业是不是她们撕的。

“老师,你这样指认我们,有什么证据?”

“你们昨天找了她的麻烦,这是有目击证人的。”

“这只能说明我们有作案动机,可不能作为我们撕了试卷的证据。”

最终的结果是,尽管班主任对她们很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只好放弃——本该是这样的。

我们班文静的优等生京栖突然走进了办公室:“那个,老师,试卷其实不是她们撕的。”

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出现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京栖本来就是深受老师喜爱的好孩子,她说的话在老师眼里极有可信度。

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京栖。接着,那个瘦小的女孩说:“其实只是舟树不想写作业,自己撕掉的。我亲眼看见的。”

什么!?

不,我跟她算不上朋友,但也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为什么这么一个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人要这么做?

京栖发言完毕后,班主任立刻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怎么办?有其他人可以作证吗?没有……每天我到校都很早,很多时候都是第一个进教室的。今天到校的时候,班里只有那几个女生,还有京栖……这么一来的话,根本没人会为我作证啊!

因为京栖的出现,结局被改变了——老师教育了我一番,并罚我写了检讨。

体育课上,我没有心思和大家出去玩,所以就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请了假,在教室里待着。

在郁闷的时候,伊枫找到了我:“舟树,还好吗?”

不想回答。

而伊枫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往我桌上放了一颗糖。

“你这是?”

“难过的时候,就吃颗糖吧,据说糖能让人心情好起来呢。”

我抬起头,看见伊枫在对我微笑,也许是为了让我开心起来。而整个班级里就只有我们两人。

“京栖的事,不要放在心上。那孩子家里很穷,别人给她钱,她什么都能做。八成是那几个不良少女给了她一点钱,让她去骗老师吧——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穷的话就过好穷人的生活,总比收下不义之财好。”

“我说舟树,你这种性格真的不被班里多数人喜欢啊。你应该多体谅体谅别人。京栖的父亲得了癌症,家里却没钱治疗,她真的很想救助自己的父亲。比起她的父亲,你这点遭遇已经很幸运啦,所以也别总放在心上,也坏了自己的心情。”

伊枫说得对,所以我理解了京栖,但不是原谅。

“她可怜不是去害别人的理由。难道因为世界上有比我们还穷的人,我们就得把钱捐给他们么?”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为了自己着想,释怀一下吧,情绪烦躁可是会让脸蛋变得不漂亮的。”

我也只是单纯觉得不能辜负伊枫对我的关心,就暂时原谅了这件事。本想着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就能好起来的。

第二天,京栖被告密了——她不止一次偷别人的东西,但大家都因为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所以没有告发她。但是,就在昨天老师下班后,有人偷偷将京栖偷窃的照片放在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可能是考虑到班主任会冷处理,那人还将照片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说实话,我根本不同情京栖,相反还觉得她罪有应得。

舆论很快就在班级里扩散开了,不少人都等着看京栖这个“好学生”的好戏。但是紧接着,大家又开始担心起来——班级里出现了一个告密者。谁做了什么坏事,都会被告发到老师那里去。

果然,接下来,有不少人因为考试作弊、参加打架这些事而被告发,却没有人知道我们当中的“叛徒”究竟是谁。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几个不良少女中为首的那个站了出来:“各位,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告密的人就是舟树!”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在怀疑我?我不早就说了我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只是接着说:“我们是第一群受害者。在舟树作业被撕那天,京栖站出来为我们澄清,结果第二天京栖就被告发了——以那么过分的方式!这明显是报复吧!而且,这几天来,舟树一次都没被告发过,那是当然的,因为她就是那个告密者!”

就在大家哗然之时,我立刻说:“没有被告发是因为我本来就品行端正,不会混夜店,也不会作弊,既然没做过那样龌龊的事,当然不会被告发。”

我的话语是多么苍白。

站在他们的角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选择了远离我,如果我真的是告密者的话,他们减少了被告发的风险;如果我不是告密者,他们也仅仅是舍弃了一个人而已,这点代价微不足道。总之,这是他们最佳的选择——从利益的角度。

我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离我而去。我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我初中的友情,最终还是因为自私而破碎了。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做互相信任的朋友的。

好啊。既然你们都怀疑我是告密者,那我就如你们所愿,把你们以前做过的事情都抖出来。

明知这是最消极的处理方式,但是在那种处境之下,我早就不管了。她们一开始就不信任我,我为何还要将这段友谊继续维持下去?倒不如彻底将其摧毁,不要再有侥幸的余地。

她们还没有删除我在网络上的好友。因为她们在那个网站上发过自拍,所以可以证明是她们本人。

曾经,她们在网络上发布过自己的“光荣事迹”——因为跟班里弱小的人发生过矛盾,就伪装成那人将信息发布在了援交网站上。之后不久,那个人就突然退学了,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网上,她们一直都是一副引以为豪的态度。虽然那时候就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不齿,但作为朋友,我还是装作没看见。

除此之外,她们还在网上发布过很多可以告发的事情。截完图后,把她们全部拉黑,然后把图片打印出来。第二天,我也是顺利地将照片秘密地交给了校长——全程都戴着手套,以免有好事者查出指纹。

这个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连舆论都发酵开了。我曾经的朋友们,一个个都转了学——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成为别人眼中的告密者,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习惯了。

没错。像我这样往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人,最卑鄙了、最差劲了。也许这是我奢求友情的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