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咖啡馆
咖啡馆里陈设简单,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咖啡的沁人香味,巨镜反射的光芒柔和的照向这里,朦胧、迷人。老板娘是一位热情的老奶奶,看到林静,也不顾旁人:“小静啊,是不是还是来一杯卡布奇诺啊?你们痕梦的记者天天都怪累的,不来点可撑不住啊。”随后奶奶的目光落在了云中的脸上,“哎呦,这是你男朋友吗?小伙子也是痕梦的啊,要不我请你喝一杯,以后要对小林好啊···”林静撩起额前的头发,竭力掩饰着脸上的难为情“阿姨······别乱说···我才几岁啊···怎么会有男朋友。额··云中,你要喝什么?”
“我啊,美式吧,嗯···这是钱。”
“我采访你,你别客气。”
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沙发座,这里可以看到巨镜的东南侧——也是来朝拜的人最多的地方。灰色的身影密密麻麻的填满了本就不大的祭台,但出乎意料的不感觉杂乱。即使不了解镜教,云中依旧为这种肃然的宗教仪式感而感到震撼。巨镜旁有7座雕塑,大多因为风化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只有一座,依旧如崭新的一般。那是把像剑一样的十字状雕塑,光滑的表面所反射出来的光芒,似乎在于巨镜呼应。“十字剑”(暂且就这么叫它吧)上镶着7颗红宝石,云中猜那是象征着北斗七星——因为它的排列与其是如此的相似。宝石鲜红得令人不愿直视,七颗宝石就像恶魔的眼睛般,让人不安。其他雕塑的线条都很僵硬,扭曲着,像是在挣扎着——感觉就像是为“十字剑“上的七颗恶魔眼所折服。
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教派。
“云中,我们开始吧。”
“啊···嗯···不好意思,刚刚看外面的雕塑看出神了”
林静戴上了黑框的眼镜,纤细修长的手指盘弄着笔,粉色衣袖旁躺着一本笔记本,斜侧地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脖子上的项链,银色的挂坠熠熠闪光。看来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是说在巨镜中看到的吗?”
“其实也不一定吧,只要是关于巨镜的,或是关于镜城的都可以随便说说。”
“我不了解这个城市,尽量给具体的问题,再者,以我的表达能力,怕是很难表达清楚。”
“没事,我们慢慢聊。巨镜给你的具体感受是?”
“震撼,宏伟。怎么说呢,让人不适”
“不适?”
“是的,不适。”
“关于巨镜的历史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镜教的象征物。”
“其实也不全对,等会儿跟你解释。”
“能稍微岔开来一下吗?能不能把你的项链摘掉,它太闪了,对着我眼睛有点难受。”
“拉窗帘不就是了。”林静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她不想脱下这一根项链——这是父母唯一留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在她十二岁的那一天···她强制性地屏蔽了以前的记忆,继续“采访”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林静的笔飞快的记着,阳光在眼镜上的反射让云中看不清她的眼眸。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看见了什么吗?”
云中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巨镜让他看到了太多的他不去想象的画面。
“z城a城额···还有流浪汉”
“还有什么吗?”
“还有··哦,一个男孩,背后一辆撞烂的车:还有青年,他砸烂了一扇镜子。”
林静的笔停了。她停在了座位上。
“就这么多?”语气不带感情。那双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中,一股暗流涌现。
“嗯。”
林静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云中,半晌没有说话。
尴尬。
“能给我看一下你的本子吗?”云中知道这样或许不妥,但他希望能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气氛。
“行,你看吧。”语气不带感情。
云中本无心看,只是···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怪异的···
无法动弹。书页忽然飞起,强制的粘在了云中身上。
眩晕。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原本抓在手中的美式飘散到空中,沙发折成s型,地面在不断上升,挤压
眩晕。
没有顾客,咖啡馆空了。
眩晕。
挤压,交错,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嵌在了白墙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胳膊与他的眼镜奇异的肢解,就像液体互融在一起。他看见歌姬在舞蹈,粉墙黛瓦和哥特式的建筑糅合着,他看见海浪,他看见巍峨的山,他看见了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位置出现的东西。他甚至看见时间像波浪一般涌动。他隐约感受到黑影穿过自己的身子,听见黑影似有似无的声音:
“恶,灭之。”伴随着一点仇恨与一点兴奋。
眩晕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迫感。强力的将他摁向地面。每一寸皮肤都在拉扯着他,脱离着他,似乎要把他活剥成一具骷髅。痛,不,不能说痛,这个形容词太过无力。他想逃,他无法忍耐。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渴望死。血液似乎在逆流,鲜红填满了他的眼眸。一切的一切,在模糊,在消逝,在淡化。
利器刺入,撕心裂肺。
他感受到了绝望与生的渴望一次又一次的交织矛盾。
他感受到了弱者在生与死之间的荡然无存的选择权。
他的大脑无法运转,他甚至分不知晓自己的存在。
他只是想活,单纯的想活。
他突然感受到了对他浑浑噩噩的生活的挽留。
就像即将掉下悬崖的人,拼死抓住一块并不坚实的岩石,使劲最后的力气悬挂着,抢夺着生命中的最后几秒。
尽管他知道他要死了。
他知道他要死了。
他要···死····鬼魅的笑
“死了。这··我··死··”
“死了。我好像死了。”
昏迷,无记忆。
······
小男孩站在血泊中哭泣,身后是撞击后破烂的车;青年一下子伸出拳头砸向面前的镜子;丧失方向的流浪汉迷迷糊糊踏入了z城;a城的阳光与笑脸;于是z城的灰暗阴沉······鬼魅的笑···笑····狂笑···
云中头发花白,眼瞳赤红,全身如棱镜一般,折射光芒,冰冷而狂妄的眼神,诉说着疯狂的胡言。身体90度直接从地上滑起来。
黑影后退了,随后···哦··她是拿着一张咒文条。
“唔··哈··哈····那是什么··哈···哈··哈哈···它怎么贴我身上了··哈··”
他直接把咒条撕了扔进嘴里,“啥···哈哈····不好吃···哦··是你贴过来的···女人··哈哈··吐给你··对···吐给你··哈。”
影子在颤抖,她从没见过用高级咒文封锁不住的生物体。
他真的是生物吗?
“唔···哈哈····让我看看你··脑袋···对·····啊···你——的——脑——袋——···唔哈哈哈哈··”
他是什么东西?!
“咔嚓”镜子破碎声。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破碎声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地面开始透明,随后变成镜子一般透亮,伴随着紫光的闪烁,隐隐约约看见她最不想看到的:
“怪胎,你就是个怪胎!”;“你不配活着,你的父母会遭天谴的。”;绞刑台上被烧死的姐姐;背弃她而去的“知己”······这个她所经历的世界,一次又一次的唾弃着她,即使她一直坚守着她本不该坚守的一切。
“··哈····哦····不···我好痛苦啊(模仿女声)···哈哈哈哈··不是吗··痛苦吗···?!”
黑影想瘫倒在地上,她强行保持着已无法保持的镇静,飞快的思索着应对的措施。
地面上的镜子在变化。
“哈···哈?···你想干掉我啊哈···哦····脑袋··脑袋里想着把我从你的隔··隔世灵界中··抹杀掉···你····以为自己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想用你的···狗··咒文···哈哈·哈哈····搞死我??···唔···哈哈哈哈哈···你还以为在这个地方随便···怎么做都不会伤到其他不关此时的人···哈哈哈···可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烂货?!”
黑影直接将气剑刺向他。
她刺进了一面镜子···利剑刺入,撕心裂肺
····她··刺中了她自己···
她看见了黑影···一个和她一摸一样的黑影和蛇状的,流动的金属刺剑。
只听到他的狂笑。
他,鬼魅的笑。
“云中···哈哈···你···是个什么垃圾啊····”
云中的躯体倒在了离咖啡店一个街区的巨镜前。
黑影脖子上银白色的项链,闪闪发光。
黑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