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海伦,快醒醒,海伦。”
在熟悉的声音的呼喊下,我睁开了双眼,四周一片漆黑,让我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莫特?”
“嘘。”
突然我的视野变得明亮起来,我的大脑迅速判断着当前的状况,我似乎是被抓住以后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而来救我的人,正是这段时间不知道去哪了的莫特。
她替我解开了将我绑在椅子的绳子,然后牵起了我的手,将我轻轻地扶起来。
“跟着我,不要出声。”
我就这样被她拉着手,悄声却又快步地在走廊中前行着,我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开口的时机,只有她手中传来的微温在告诉我,我应该信任莫特。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守卫,甚至连监视的使魔也没有,应该是莫特避开了吧,在我的体力快要达到极限之前,我们终于离开了屋子,莫特也用传送魔法将我们带回了宿舍。
“莫特……”
“海伦我知道你想问我很多事情,但是先别说话,好好躺着,你现在很虚弱,你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吧,我先帮你准备些吃的。”
莫特将我扶到床上躺下,然后仔细地替我盖好被子,然后进了我们几乎没则么使用的厨房,不一会时间,一阵清甜的香气从厨房中飘出来,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麦片粥向我走来,恍惚间,她的身影与我前世的挚友重叠。
“材料只够做这个了,将就着吃吧,海伦?”
我坐起身来,然后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幻象抛去,伸手接过莫特手中的碗,然后在她沉默的注视下,将几乎尝不出太多味道的食物灌进了肚子里。
莫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空掉的碗收走,然后回到我身边,递给我了一个盛有蓝色半透明状液体的小玻璃瓶子。
“这是?”
“黑雾的解药,用十倍水稀释,饮用1毫升就可以祛除体内的黑雾。”
“那假如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黑雾要则么办?”
“只能保护生物在黑雾中不受影响,无法清除空气中的黑雾,保护的时效也只有服用后的半刻之内。”
“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下了床。
“莫特,我们现在回忒图那里,结束这一切吧。”
“不去找夕颜和艾蕾她们?”
“忒图肯定已经知道海伦已经逃跑了,城里一定有他的眼线,现在去找夕颜和艾蕾,无异于是将他们的位置报告给忒图,而且忒图真正想要的筹码,也是海伦,。”
“那我们现在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莫特,海伦有胜算,海伦已经明白如何对付影了,而且,我们现在是两人。”
“计划是什么?”
“路上再和你说吧。”
“等等,海伦,先换身衣服,你这样会生病的。”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早就变得破破烂烂的了,连裤袜也破的不成样子,我从衣橱里取出一件纯白色的外套披上,然后将一件同样样式的黑色外套递给莫特。
“海伦?”
“你也会生病的,莫特,穿上吧。”
莫特此刻的状况并没有比我好到哪去,身上的单薄衣服也早已污浊不堪了,她愣了愣,然后接过衣服披上了。
“影的二刀流很强,而且直觉也很强,寻常的作法肯定不敌,但是他对于魔法的了解仅存在于懂得应对,却不明白魔法的原理,海伦能创造出空隙,忒图虽然做事谨慎,但却有些自大,最后的防备必将是影一人,等空隙产生,影无法回援忒图,莫特你趁此机会打晕忒图然后挟持他。”
“打晕?挟持?”
“对,然后就能将这一切了结了。”
“嗯。”
我们在黑夜中奔驰,同样的路,却不显得那么难走了,或许是因为本来空荡荡的肚子,已经变得暖洋洋的缘故吧。
这次与之前不同,庭院中中没有任何守卫,连使魔也没有,大门敞开着,就像是在欢迎我的到来一般。
等我们走进了大门,四周的灯也随之亮起,忒图正撑着脑袋斜坐在楼上的一张椅子上,椅子上雕刻有猎鹰的图腾,它丝毫没有反光,而是照应出肃杀般的漆黑。
“我本以为,你会来的更晚一些。”
“你似乎早就知道海伦会回来。”
“你无处可去,想要结束一切,就只有回到这里来,将我绳之以法,不是吗?”
“那你打算做什么?”
“打算最后再和你说两句话,直接开打岂不是太过无趣。”
他笑得很开心,不像是之前那样的假笑,而像是某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他手一挥,之前曾见过一面的管家便端着装有酒瓶和酒杯的托盘,一手提起已经打开了的酒瓶往两个杯子里缓缓地淌入紫红色的液体。
他举起酒杯,然后又一挥手,管家便走到我身旁,然后俯下身子递出托盘。
“不喝一杯吗?”
“抱歉,海伦因为体制的原因喝不了酒,这杯就由我带过吧。”
莫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回了托盘。
“也罢了,只可惜了这美酒了,海伦,你知道吗?我还在思考,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如今的皇室,腐败不堪,废了奴隶之名,却留有奴隶之实,皇宫中心怀不轨之人十之八九,个个都是贪淫享乐之徒,大手一挥便能翻云覆雨,使百姓饱受其苦,此等王朝,不该被覆灭吗?已经燃尽了的蜡烛,就应该熄灭。”
“忒图,海伦也曾经说过,海伦并不是帮助学长他们,海伦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变过,海伦要让所有人都露出幸福的微笑,你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挑起战火而已,你想用这黑雾来控制大家,掀起革命,多少人是你的棋子,多少人又会再也无法露出笑容。”
“那又如何?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不流血的革命,所有的变革背后,都是鲜血与白骨堆砌,如若不做,无非是暗中流下更多鲜血而已,难道要久病不医终成枯骨吗?”
“病,要治,但不能是舍卒保车。”
“你这么说,你不过是没见过那些人痛苦的样子罢了,海伦,我不是个像你一样的理想主义者,梦越是美好,梦醒后就越是空虚,只有实实在在的改变才行。当然这个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无比的需要,但不是现在,而是以后,在去除了顽疾之后,你的理想,才不会是痴人说梦。”
“忒图,海伦虽然确实身居闺中良久,但我也确实见到了。”
“见到了什么?”
“可能性,大家的可能性,如若不然,夕颜又如何能从这里救走大家,人很软弱,软弱到一旦面临威胁就会抛弃自己的尊严,软弱到一旦面临诱惑就会抛弃自己的信仰,软弱到一旦面临绝望就会抛弃自己的人性,但是人却拥有着可能性,人会因为爱,而获得勇气。海伦与你不同,海伦永远相信人类。”
“肤浅、幼稚、天真,唉,那就在此证明,谁的话是对的的吧,天使小姐。”
他喝干了杯中的酒,将酒杯放回到了托盘之上。
影落在了阶梯之上信步向我走来,两把匕首也滑落而出。
我向前踏出一步在右手汇聚出纯白色的魔力,先前饮下的解药似乎已经起了作用,体内的魔力循环无比的顺畅。
纯白色的魔力顺着我的手奔向影,他微微偏开,魔力便深深嵌入楼梯之间。
“白、色。”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中传来了一丝喜悦,他向我疾驰而来,我也用左手汇聚出风魔力之盾挡下一击,同时以右手汇聚成长剑弹开另外一击,同时让散开的风回到脚下,同时借力向前踏去,以全身的重量压向他,他显然意识到了我向前是有所图,立刻放开了我退居回几阶台阶之上。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将长剑掷向他,趁他躲开的间隙,再次将魔力灌向他,他不得已再次向后避开,魔力再次打在了楼梯之上。
“莫特!”
随着我的喊声,台阶应声坍塌,影也向下陷去,想要避开却被化为泥潭般的楼梯困住,这正是绝佳的时机,莫特也腾空越过台阶,飞扑向忒图。
然后在我的注视之下,她转过了身,面向我,然后一道紫色的魔力袭向了我,将我击倒在地,而影此刻也挣脱开了我佯攻而致的陷阱,立于更高的楼阶之上,忒图则是越过了坍塌掉的那部分楼梯,走到了我的身旁。
“所以说,信任,是一把双刃剑,海伦,你的美梦也该醒醒了。”
他边说着边坐在了身边,抬头看着门外。
“海伦,你的坚持,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连你最好的朋友,也明白的道理,你为何执迷不悟呢。”
他又一挥手,让管家替他倒上了一杯酒,他端起酒杯朝我示意。
“这杯酒,敬你,也敬我。”
他将酒一口气喝完,然后将酒杯甩了出去,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你知道吗?你与我的妹妹太像了,有空我一定要让你们见一面认识一下,相信我,你们绝对聊得来的,若不是因为这不平的世道,你们又何必被伤害呢。有时候啊,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何能如此,你们有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吗?你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棋子!你懂吗?若不是因为你那纯白色的魔力,谁又会在意你,装作天真的皇子也好,沃尔特家的次女也好,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只在乎你的魔力,二十年前,在魔龙肆虐结束之时,队伍中的预言师留下了‘毁灭世界的洪流将会到来只有纯白色的光芒才能拯救这个世界’这样的预言然后便销声匿迹,这件事每一个皇族相关的成员都知道,可是你却不知道,连你那身为勇者的父母都没有告诉你。你知道假如没有了这个预言,作为半妖精的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吗?你根本不明白,根本不明白。”
我躺在地上,一言不发,身体还是有些麻痹,只能静静地听着他说着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我所在意的,是预言中的洪流,到底是什么。
我稍稍偏过头,因此才能看到莫特手中的寒光。
“什么!”
刀刃随着沉闷的声音深深陷了进去,忒图也随着惊讶的声音倒在了地上。
信任,看来的确是把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