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在阴冷潮湿的牢房之中了,牢房中除了我醒来时所躺着的冰冷大理石床以外,就只有同样冰冷大理石地砖和面前的金属栏杆。

奇怪的是,我的手脚都没有受到限制,声音也是,也就是说我可以随意地使用魔法,如果不是监狱的拥有者对于这座监狱的信心十足,那就是确定我根本不会逃跑——虽然事实也是这样。

我下床走到铁栏杆面前,想伸出手用魔力来探知栏杆的属性,但我的手刚刚碰到栏杆便被像是触电般的被弹开,我触碰到的地方也发出一阵阵闪光,然后慢慢又回归了平静,变成寻常铁栏杆的样子。

虽然只有一下,但是我也查明了这个栏杆的材质只是普通的锻造铁而已,但是上面被施加了复杂的多重魔力回路,而我还没来得及分析具体是什么样的组成。

“新来的,现在是哪一年了?”

对面的牢房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纪元559年。”

他以沉默为我们的对话划上了句点,我重新坐回了石床,我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从尾椎一路向上蹿,这并不是寻常的大理石,倒像是某种复合材质的魔法产物,在茶叔的店里我倒是见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那是一个用来冷藏保存药物的小盒子。

但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这张石床上面被附加的魔法回路更加复杂,大概是能起到令精神冷静平和的作用吧,如果是为了防止罪犯逃脱,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如何越狱的人远会比冷静下来决定接受审判的人要多。

我站起身来,愣了一会,发现自己其实也无事可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了回去。

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对了,夕颜现在则么样了,如果她知道了我最后撒谎了,再也回不去了,她会则么想呢?还有父亲和母亲,虽然只要我一肩抗下所有罪责,对他们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可是他们又会则么想呢?

我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没能做到尽善尽美,一旦和别人产生了过多的联系,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再三告诫自己,却又犯下了相同的错误。

在我还在感到懊悔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在我的牢房前停下,铁栏杆也随着一阵白色的光芒埋入了地下,一位修女模样的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罪人,请跟我走。”

“去哪里?”

她微微低了一下头,便转过身去向外走,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的步伐和步频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海伦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她没有回答我,步伐也没有改变,但是我还决定问下去。

“你们走路的时候都是以特定的频率的吗?”

她依旧保持着沉默。

“不要误会,海伦并没有恶意,因为要做到这个是要经过长期的锻炼的,所以海伦感到很惊讶而已。”

她还是保持着沉默,似乎不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与我交流,可能是收到了这样的命令,又或者是有着不能与罪人产生过多交流的规定在吧。

我也放弃了和她交流的想法,转而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走廊相较于正常的牢房来说,显得有些过于宽敞了,不过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牢房的认知,也仅仅是停留在仅仅去过几次的艾诺城内的牢房而已,或许这里的设计才是正宗也说不定。

不过观察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过分的神明给予我的重来一次的机会也就快要被我浪费掉了……不,不能说是浪费,这次的人生,起码,我还是让一些人能够继续微笑着生活下去了吧,那我这一次或许也有存在的价值了吧,只不过倘若我有的选择的话,我希望这次就这样让我的灵魂堕入地狱好了。

不过毕竟是残酷的神明大人,大概是不会放过我的吧……

我们在一间十分朴素的木门前停下,门自动打开了,她向前鞠了一躬。

“主教大人,罪人已经带到了。”

“你先下去吧。”

“是。”

她转身看也没看我一眼便离开了,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踏进了房间,而后身后的门也慢慢地自动关上了。

“打扰了。”

正坐在桌前的应该就是天神教的主教,可是……

“欢迎来到天神教的教会,孩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则么了,你则么愣住了,对于我并不把你当作罪人这一点感到讶异吗?”

“不,海伦只是没想到主教会如此的年轻。”

难道说,看起来像小孩子其实年纪很大的女孩子当主教是什么传统吗?面前穿着白色丝质长裙,带着有着漂亮金色双瞳的女性不论则么看,绝对都不超过12岁的样子,则么想12岁的孩子都不可能当上主教,这样就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孩子,不管则么说,我的年龄都比你大了几轮呢,按照辈分来说的话,你还是我的孙女呢。”

她露出了和蔼的微笑,那是与她的外貌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微笑,这种时候,似乎不应该询问她的具体年龄才是。

“坐吧,孩子,无妨,我并不在意你的失礼。”

“主教奶奶找海伦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奶奶吗?果然还是怪怪的,不过也罢。海伦,我其实早就想见你了,只是艾拉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一直不让我见你。”

“见我?”

她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

“你老实告诉我,这次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她的注视有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可能是某种我所不了解的精神干涉系的魔法,当然明面上,这种魔法是被禁止的。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似乎知道某种程度上的真相,这种时候说谎是没有意义的。

“不是。”

“那么罪魁祸首是忒图·普罗维,是吗?”

我以沉默作为回答。

“你为什么要帮助他?”

她稍微等了一小会,见我还是没有开口,便继续说了下去。

“你没必要这么做得,忒图·普罗维已经认罪了,现在只需要你提供供词,我们就能对他进行公正的判决了。”

什么?忒图已经认罪了,可是他应该被莫特看住了才对,难道莫特她又……

我摇了摇头,隐藏起了自己的动摇。

“能告诉我你帮他顶罪的理由吗?”

“可以让海伦见一下忒图吗?”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摇了一下桌上的银制铃铛,不一会,一位修女便进到了房间里。

“主教大人,有何吩咐?”

“带她去见忒图·普罗维。”

“是。”

我跟着修女在牢房中向着我来时的方向一路向里,走廊虽然看起来是直线,但是似乎是某种经过魔法工程学设计而成的螺旋式式结构,毕竟根特的教会并没有那么大的面积来建造监狱,这里只能是地下。

然后我们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修女双手举起了手中的十字架,十字架冒出一阵光芒,然后铁栏杆便向四周沉入了一部分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正方形空洞,我可以看见忒图正望着这里,面容显得有些憔悴。

“海伦?”

“忒图,海伦只想和你说一句话,照顾好你的妹妹和艾蕾,身边的人远比自己的野心和梦想更重要。”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我微笑着转过身去,修女又举起手中的十字架,铁栏杆又重新合上了。

“你回来了,则么样孩子,现在决定说了吗?莫非你对他有恋爱的情感?”

“不。”

“那么你到底为什么要挡罪呢,你明明应该知道就算成功了,你也只有死路一条而已,更何况你的计划过于粗糙,根本不可能成功,你最多被当作从犯而已。”

我也知道,这是个无谋而且匆忙的计划,但是我也是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我只是没有办法了而已。”

“是指什么?”

“假如忒图被定罪,那就必然是腥风血雨,唯独海伦不要紧,因为海伦没有任何的势力,只要忒图醒悟过来,就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了,他只是太着急了,连本可以抓住的也抓不住。”

“你是说,你想救所有人?不论好坏?”

“哪有什么好人坏人,不过是犯错的大小,只有人活着,才能弥补自己的错误。”

她露出了感到很有兴趣的表情。

“那孩子你觉得神明是存在的吗?”

“嗯,神明是存在的。”

“那神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在观察着我们而已,把我们的故事当作他们漫长生命中的娱乐而已,如果要说有恶的存在的话,那就是神明的存在自身了吧。”

这对于有信仰的人来说,应该难以接受吧。

“这就是你的善恶观吗?很有意思,孩子,不必担心,我并不会针对你,也不会在意你对天神的无礼,相信天神那特斯大人也不会在意,不过假如你的想法是想要救下所有人的话,那么你绝不能选择牺牲自己。”

“海伦觉得这应该不算一种牺牲。”

“艾拉有和你提起过关于你的身世吗?”

“什么意思?”

“看来没有,那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一件事,孩子,毁灭世界的浪潮就快要来临了,而你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关键,假如你在这里死去了,那么之后迎接所有人的就只有毁灭。”

应该是看到了我困惑的表情,她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后天就是审判之日了,你还有一天的时间来考虑,选择吧,是救一部分还是救大多数,哦不对,假如审判来临,那一部分也会死去,所以你似乎没有什么选择。”

她摇了摇铃铛,让修女又带我回了牢房之中。

我坐在床上,看着手中主教给我的铃铛,陷入了沉思,总之还是先调查一下这个铃铛吧,我放出魔力,发现它的构造和普通的铃铛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有着风属性的通信魔法回路而已。

“啊啊啊啊啊!白色的魔力!”

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之前那个问我时间的老者的声音。

“您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有什么海伦可以帮你的吗?”

“你有看到吗?白色的!白色的魔力流!”

“那个是魔力是海伦的。”

“海伦?海伦是谁?”

“就是我,我就是海伦。”

“啊,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我的预言要成真了。”

“什么意思?”

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变得无法继续沟通了,不论我再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预言,身世,到底我所不知道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我要则么做?

我这一世,大概是第一次,因为情报太少而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