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市,二零一二年二月三十六号。
卡尔玛顿环山公路上,一辆车正沿着隧道向山顶行驶。
“嘿,星橙。你的小熊哪里去了。”
黑发少年将玩偶熊从妹妹手里夺走然后悄悄藏在身后的靠枕背面,脸上还带着痞痞的坏笑。原本平日里沉静温和的目光,多了一些狡黠。被夺走怀里的玩偶,让双眼被蒙住的女孩有些生气,她婴儿肥的脸颊瞬间鼓成两个圆圆的形状,就像是一只正在啃着果实的仓鼠。
“白沐黎!你又耍我,把玩偶给我啊。”
说着伸手往白沐黎那里伸了过去。白沐黎低头躲过妹妹的小手,吐了个舌头。
“哼,你又冲我吐舌头。”
“我没有啊。
“你有,我都听到了。看我猫猫爪。”
白沐黎见妹妹双手弯成一个爪子的样子肉肉的手掌直接冲自己抓来。连忙再度侧身。名叫星橙的女孩双眼虽然被蒙住,耳朵却很灵敏凭借着微弱的风声判断出哥哥的位置手掌一变直接冲少年抓下。白沐黎还想再逃,可是车里空间也就那么大躲闪不及被自己妹妹抓个正着。
“好了小黎,别逗你妹妹了。今天是她生日,还不快把礼物拿出来。”
副驾驶上苏昕薇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笑闹成一团。
“妈,我就是看她跟个小肉包子似的所以才逗逗她,而且胖乎乎的多好玩啊。”
白沐黎戳着妹妹鼓起来的脸颊。惹来白星橙一爪子拍了过来。白沐黎笑了笑,目光带着温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的放在妹妹伸过来的肉爪上。白星橙微微一愣。
“妹妹,生日快乐。”
白星橙伸手将蒙在眼睛上的布拿了下来,一个红色镶着金边的小盒子。她眨了眨眼睛,将它打开。小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串手链那是由贝壳打磨出来用绳子串了起来。贝壳在灯光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每一个贝壳都是不一样的色泽和形状。真的好美。
“喜欢吗?”
白沐黎看着妹妹双眸中映衬出喜悦的光。脸上的笑容愈加温和了,他为了这串手链假期跑了多少个海滩,翻遍了贝壳又达打磨了两个月才将其打磨好。看着妹妹脸上的笑容,他觉得值了。
“你把最大的贝壳翻过来看看。”
他提醒道。白星橙翻开在前面最大的贝壳,在贝壳里刻着一句话。
“愿我的妹妹,永远开心平安。”
在末尾还刻上了白沐黎的拼音缩写。白星橙看着贝壳,大眼睛弯了起来,双手捧着贝壳将它护在胸口。
“哥哥,谢谢你。”
“谢啥,我是你哥。小丫头。而且我也有一串哦。”
说着露出手腕上贝壳手链,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妹妹茶色的长发。
“哥哥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嗯?”
“你先闭上眼睛。”
在白星橙撒娇声中白沐黎无奈的闭上了双眼。温热湿润带着一丝桂花的香味,粉红的小嘴印在少年脸颊。
“哥哥,最喜欢你了。”
白沐黎猛然张开眼睛,双眼露出一丝错愕。当他看到小丫头骄傲的冲自己扬起小脸,挥动手里的玩偶熊时。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丫头声东击西都学会了。不过算了,她开心就是最好的。
“哈哈,他们兄妹关系可真好啊。”
“是啊,薇儿。”
白宇扶了扶眼镜,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他专心开着车驶进最后一段隧道,出了这个隧道就离家不远了。由于这个隧道施工时,线路出了些问题导致灭了近一半的照明灯。在这个深夜,隧道有些昏暗。
白宇开着车离隧道口越来越近,就在他开过一个拐角后,一个漆黑的影子闪到了他车后面。那是一辆黑色西巴伦,通体黑色带着一种复古气息。白宇并没有留意,毕竟那辆车已经彻底和黑色融为一体,连车灯都没有开。
就在白宇将车开出隧道,拐弯那一刻,异变突生。两声枪响打碎了平静的夜空,玻璃破碎,白宇肩膀中弹。然后车胎被打爆了。惊叫伴随着闷哼,白宇强忍着剧痛拼命把住方向盘踩住刹车。车辆转了两个三百六十度,最后撞破一处护栏才将将停住。
“老公!老公你怎么样?”
看着老公捂住肩膀脸色惨白,苏昕薇慌忙从包里翻找治疗用的纱布,消毒用的酒精棉。
“别,是他们。我开不了了,你带着孩子快走!”
白宇从方向盘抬起头,金丝眼镜一半变得碎裂视野受阻。他伸出手握住苏昕薇的手。
“可是……”
“没时间了,快带着孩子们离开。快。”
说着白宇伸手在车的某一处摁下了某个开关,车前面板翻转露出一个暗门,白宇打开暗门拿出一个电子U盘也扔给苏昕薇。
“带着资料。”
苏昕薇接过U盘,眼睛慢慢红了,她深深看了一眼白宇。突然抱过去,狠狠深吻了一口。转身下车,拉开车门抱起还处在惊吓中的白星橙。
“沐黎,跟我走!”
“可是,老爸他……”
“走!”
那是白沐黎第一次看到平常温柔恬静的老妈发怒的样子,他跳下了车紧紧跟着老妈。他看到老妈大步狂奔,抱着白星橙的手在微微颤抖。
“妈妈,爸爸呢?”
柔柔弱弱的声音,如同小白兔一样的响在耳边。
“会…没事,爸爸他……他一会儿就过来。”
苏昕薇话语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看着妻子远去的背影,白宇从车厢里掏出一把手枪上膛。然后扶着车门走下车,缓缓举起手臂。在他车周围,四五辆车将他团团围住。车门打开,十二名身穿迷彩服戴着黑色面罩的人举着冲锋枪对准白宇。从西巴伦车里走下一名,有着白色短发的男子他嘴里叼着一只雪茄,身披着雪白的貂绒大衣。脸上从左至右下方一道长长的道口。
“你是……”
白宇瞳孔紧缩。
“好久不见了,白博士。”
“是啊。”
血液滴落在地面上染红了草地上盛开的野雏菊。
“东西交出来吧。”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白宇咬紧牙关。白发男子笑了一声,一声枪响,白宇捂着右腿跪了下去。
“这下回忆起来吗?”
“抱歉,还是不知道呢。”
“那,没关系。我想,我也应该不需要你了。因为那东西估计在你老婆,孩子身上。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山上都是我的人。”
宛若恶魔的低语回荡在耳边。
“你这个混蛋!”
白宇脸色大变,伸手扣动扳机但是四把冲锋枪响起,白宇倒下了。另一边,苏昕薇飞起一脚踢倒了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围已经被这些人占据了。她根本逃不出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所以她第一时间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要把他们引走。
“妈……唔。”
白星橙刚要喊白沐黎死死捂住她的嘴。他记得妈妈对他说的话。
“沐黎,这样我们谁也逃不出去。也不要管他们是什么人,拿好这个千万别丢掉。你已经长大了,你要保护妹妹的对不对。妈妈会把他们引开,你到时从相反方向跑。”
“妈妈,我要和你一起。”
“别胡闹!听话。”
“妈妈……”
“我爱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要坚强。”
苏昕薇将U盘放入白沐黎的口袋转身向外跑去。
“啊,该死的臭娘们。还挺厉害。”
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被苏昕薇手中的手术刀划伤了。抱着手掌哀嚎着。
“我当年可是学过散打的。”
苏昕薇将一名冲过来的敌人制住,用手术刀抵住了那个人的喉咙。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苏医生,我劝您别这么做。”
就在这时,那个人身上的对讲机发出了声音。在相隔不远的地方,白发男子对着对讲机说着。
“哼,左右都是死。拉一个当垫背的,要救他交出我老公。”
苏昕薇的手术刀在那个男人脖子上划出血痕。
“哦,对了苏小姐。很抱歉,忘了告诉您,您的先生已经死了。”
什么!苏昕薇一愣。躲在草丛里的白沐黎浑身颤抖,一只手用力抓着草地上的泥土。爸爸已经死了,不!不会的。
“开什么玩笑。我不信!”
苏昕薇眼泪流了出来。
“来,把白先生的尸体带上来,让苏小姐看看。”
话音落,一具尸体从上面滚落。落在了苏昕薇面前,那一刻她的大脑处于一片空白。
“白……宇。”
苏昕薇手臂微松那一刻,被她挟持的男子手肘狠狠顶向苏昕薇的腹部,然后夺过她手中的手术刀刺了下去。一下,两下……
快……逃。
苏昕薇视线看向草丛,努力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白沐黎的视线模糊了,他低下头用嘴要住杂草。不顾妹妹的牙齿穿透他手掌的肌肤。拔腿向山上跑去。还能逃,妈妈说有暗梯可以下到海岸上去。到了海岸,就有小艇可以带他们去往别的地方。
“你们搜搜她身上的有没有东西。”
“报告并没有。”
“看样子还有漏网之鱼。”
白发男子想到了那两个小孩。有意思,既然如此就都杀了吧。白沐黎抱着妹妹疯狂往上跑,他要带着妹妹活下去。那些人,那些人他会把他们印刻在脑子里,他要他们血债血偿。
白沐黎咬紧牙关,手臂和大腿被草木割着都是血印。只要到天明,他和妹妹就能逃出去了。他用衣服护着妹妹,这样草木就不会割伤她。
整整一夜时间,累了就将身体裹在杂草里,放低呼吸。一夜没敢合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群人会找到他们。凌晨五点,白沐黎强打着精神,往那条路走去。又饿又累,浑身都是血口。但他和妹妹不是活下来了吗。这样想着,白沐黎来到了崖边。
由于又累又饿,精神到了极限。下脚时,没注意踩到了一颗滚石。石块滚落,他脚下一滑身体急坠。他乱抓想要稳住身体,却只抓住一颗藤蔓。由于藤蔓有些枯萎,开始传来断裂的声音。巨大的坠力,也使他的右腿磕在石崖上,骨裂的声音让他脸色涨红随后惨白起来。
疼痛使他抱着妹妹的手臂微微松了一下,虽然他反应及时又紧紧拉住。可是时间一长,妹妹的手臂却在往下滑。最后只有和他手臂上的贝壳手链相连。
“哥哥……”
“妹妹,再坚持一下,我就快够到了。”
白沐黎拼命去够另一个藤蔓,而他握着的藤蔓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拜托,就在坚持一下。
“哥哥……”
异样的声音,让他猛然呆住僵硬的转过头。看到的是妹妹带着眼泪的笑脸。
“不,不要,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求你。”
他懂了。
“最喜欢你了。”
一样甜美的声音。随后放手,坠落。
“不要啊!!!”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山崖间。
同一时间,南钰市,精神病院。
刺耳的警报响起。各个岗位医生,护士,安保都在奔走。
最底层紧锁的大门被打开了,一群医生走了进去,灯光大亮。鬼哭狼嚎,铁窗被病人打的咣咣响。
“都安静,都给我安静。”
伴随着电击的声音,还有病人的哀嚎。最后他们停留在一个印有:ZDF-3253的铁门前。门在示意下被打开,保安将一道身影拖狗一样拖出来。在灯光下,那是一道瘦小的身影。长发遮掩了容貌,身穿的破破烂烂,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头未曾抬起在她脖子上有这一个铁环与铁环相连的是个锁链,保安在示意下拉住女孩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冲向灯光拨开碎发,露出的是一双棕色带着微绿的瞳孔,只是那双眸子双目无神,对灯光都没有反应。
“哼,还好没逃出去。”
那个医生似乎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似车钥匙的东西。摁动上面的摁钮。电光在少女脖子上跳跃,少女徒然睁大双眼四肢在抽搐颤抖身体弹起又落下。重复三次,医生才松手。少女抱紧身体不住的哆嗦。
“哼,都给我看紧点。呸!”
一口痰落在少女头发上。
少女被重新丢进了进去,大门锁上灯光暗了下来。少女缓缓爬起身,双手环抱双膝。她却没有低下头,而是透过上面窄小的换气窗看向天空。那里并没有任何光。但是少女原本无神的双眸深处有着微弱的火焰在跳动。她嘴角用力牵牵,露出一个微笑:拜托了。
而在外面一道身影正在狂奔。等着我,等着我。他又回想起刚才隔着铁门,女孩冲他露出的笑容。宛如初见那样热烈。
她说:
“不要放弃,带着我的梦想继续下去。我相信你。”
铁门里的双手和铁门外的双手紧握
我会的,我会完成我们的梦想。到那时,我会带着属于你的荣耀来接你回家。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