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荷伸出纤细的手指拉扯着灰的受伤的手臂，灰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坐立不安，秋盘腿坐到二人面前，灰才有所安稳。
“你们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应该不是用你们的手织出来的吧？”
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他看着荷的那双手，虽然她的面容很娇嫩，但这双布满褶皱的手绝对不像是会做出精细活的样子，倒像是天天砍柴射箭的猎人。
不过这点也让秋很奇怪，他看了这个村庄的很多人，他们的脸和暴露出来的身体，仿佛不是一个年龄的，他们的脸都很稚嫩，而手脚却布满褶皱与伤口，也许是连年劳作的关系吧。
“衣服？这些据祖母说是上天的恩赐。”
荷说了一个看起来像不会撒谎的人随意编出来的像笑话一般的理由，但看她的眼神，又是认真的让人不得不信，秋从来不认为女孩子会撒谎，灰点了点头，他看人特别仔细，盯着那个人的眼睛就可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可能这也是他当初选择秋的原因吧，因为秋的眼神也很清澈纯净。
“上天的恩赐，具体是什么？”
一瞬间秋脑海里能蹦出三句疑问的话，把其中两句纯粹的质疑的话扔掉，直接去问原因。
“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我就住在这里，其他人也是一样，我们认识了祖母，她教会了我如何说话，还给我们带来了食物和衣物，其他人说，祖母是从天上来帮助我们的神。”
荷单纯的让人感觉真的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般，她身高高挑，比秋高一些，比灰矮一些，肤色比较白，手掌却有些粗糙像连年纺织的老妇，她身材协调，但腿却比较粗壮，应该是常年生活在森林劳作的代价。
“你是说神会带给你今年在雅特洛兰的新款服装？”
秋用略带质疑的口气试探的问道，雅特洛兰有什么神吗？难道是森林女神的后人，又或是盘踞在这里……
渐渐人格化的神兽？
灰是突然人格化的，其他的带有万物之弧的野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拥有人格，而那段时间，很多人类的一生时间已经过去了，那是段苦涩而漫长的岁月，有时候秋也在想，人生于这世上，是为了享受活着，还是迎接苦难。
“我带你去见见祖母吧。”
荷提出一个建议，然后拉着秋的手奔向了那个面前最大的房屋废墟，秋被措不及防的拉起差点翻了一个跟头，虽然是娇嫩的女孩子，但这手劲可真大，怪不得能拉出那么重的弓，同时秋也感觉到，她的手心并没有什么弹性，就像是树皮一般，紧握住好像塌陷了一般不会反弹，并且没有温度，这让秋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不过看着这女孩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心宽的样子，秋也逐渐放下了防备，但心里的戒备之心还在，虽然她们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什么坏人，灰也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什么突然袭击，带着没完全包扎好的绷带就与秋一同前行。
穿过被树枝穿插，被灌木包裹而逐渐腐坏的房屋，几个人来到了建筑的中心，地上整片的树根密布，越到中心就越是粗壮，更多的残骸，直到汇集到最中心处，哪里有一张古旧的椅子，椅子和大地长在了一起，它的上面坐着一位老人，也和这张椅子长在了一起。
没错，我是说，和椅子长在了一起，老人的上半身是正常的人类，但皮肤却如同枯树一般，开裂的严重，下半身包裹在树根里，仔细看的话，那些树根原来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粗壮的树根直通地下，在周围遍布了如同地毯一样的根须，一直到那些把废旧房屋穿透的绿色植物树枝上，都是和老人身体相连的，老人一个人，就接连着整个村庄。
老人见几个人过来，微微抬起满是如同枯树树皮断裂的脸，目光看向了秋和灰二人，那眼神让秋又瞬间恢复了警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让人压抑的眼神。
“荷，这两个人是……”
二人没有第一时间听到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老人并没有张口，说话的声音如同往枯树树洞里投进一粒石子一般，发出了极度沉闷的声响……
空洞的共鸣声从四处传来，这感觉并不让人好受，如同是石子落入湖面，声波也会有水波一样的涟漓吗？
此时秋才观察到老人的皮肤仿佛是枯树的树皮，满是干裂的痕迹凹凸不平，身体和椅子接触的地方已经同化，分不清那一个部分是人，那一部分是椅子，腿像树桩一样固定的插在地上，双眼仿佛两个枯树的树洞。
“祖母，这是我们偶遇的外野人类。”
看着待在原地的二人，荷走近到老人面前，秋发现身边村庄里的其他人对自己的到来也并不奇怪，应该是见外乡人很多都习以为常了吧，他在旅行时也曾遇到这种独居的部落，是经常和旅人来往的。
“你好，我是来自雅特洛兰的旅行者，旅行到这里为了收集一些动植物方面的资料，如果有什么打扰你们的地方尽请指出。”
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他四下打量，村庄里的人大致有近百人，贸然逃跑应该是不太可能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强制带到这里来，面前的老人虽然并不像是荷口中神的样子，但用一己之力支撑偌大个村庄，想必也不怎么简单，一村的长老有丰富的阅历和知识，自己问个路也许不算太难。
其实秋说自己是来收集动植物资料这点也并没有错，像秋这类的召唤师都要懂得相当多的动植物知识，而且他也在帮别人收集一份资料。
秋在被那群人带到村庄附近的时候才发现，在村外有很多野兽留下的痕迹，甚至一些是巨大的抓痕，而到达村庄里面，野兽的痕迹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的村庄，虽然这些房屋很破旧，却绝对不会是什么动物造成的，更像是被其他的强大力量连根拔起一般。
也许村庄的人把自己带过来是有什么需求呢，他们也应该看出来自己二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旅人。
毕竟普通旅人也接不下那支箭，秋看着灰的那只刚刚缠上绷带的手，应该已经恢复了吧。
“你的手……”
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灰手上被绷带缠裹的伤，微微动了一下身体，让秋觉得她只要再动一些树皮一样的皮肤就会如同鳞片般脱落下来，身体上可以活动的关节也都固定着大块大块干枯的皮肤。
老人把固定在椅子上枯枝一般的手渐渐抬起一些，秋注意到老人背后干燥的土地有些开裂，从里面突然伸出一条翠绿色的藤蔓，藤蔓的速度非常迅速，即使是灰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拉到了老人跟前，绑在手上的绷带掉在了地上，之前被箭射穿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些血液凝固后的痕迹。
“你不是人类……你是人格化的动物！“
荷惊讶的说道，一语道破，灰貌似心底有什么被刺痛一下，藤蔓将灰的手松开，灰躲到了秋的身边。
“祖母，我们今天误以为他们是猎物，谁知他们很强，我的箭下去也只受了一点伤，看来可以让他们来帮我们那个忙呢。”
荷靠近祖母，替秋二人解释了很多，秋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那箭差点致自己于死地，却被旁人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自己二人有多么大的能耐一样。
秋很讨厌别人夸奖自己，因为那是别人让你付出时才会说的婀娜奉承，秋很嫌弃麻烦。
不过想来果然现在处境很危险，来时没注意，在二人靠近祖母的时候，村庄的四处角落，原本对二人毫无察觉的村民现在却几百双眼睛死死的盯向这里，让秋感到十分的压抑，秋在灰的后背拍了拍他，做出了一个示意的动作。
“我们的实力也并不算是很强，但被当猎物看待的话可能会让猎人吃亏的。”
秋用手摸向腰带，准备起身就走，随之而来的就是背后一条藤蔓径直向他袭来。
〖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