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来,悬在我心头的利剑,还是落下了。
“嘶...不行...我不能去那里...!”
忍受着苦不堪言的病痛。
留着眼泪,紧咬牙关的缇亚。
面对这种情形,我甚至,没有丝毫应对的头绪。
“阿拉克涅!快...!有什么办法?”
束手无策的我慌乱地寻求着救命稻草。
“少主!请先...移步到隐蔽的地方去!诅咒的气息...”
“...也是,走!”
听到阿拉克涅的话语,急不可耐的内心终于冷静下来,如果现在我也乱了阵脚...拯救缇亚的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坚持住啊。”
我低声对缇亚说,随后抱起她,小跑着离开营地。
……
残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我再次踏入这间猎人小屋。
“就在这里吧,我会为你展开结界。”
阿拉克涅短暂的具象化,来到我的身边,随着他的唱诵,一道无形的障壁在四周显现。
“哈啊...哈啊...呜呜...”
粗糙的草席上。
缇亚蜷缩着身体呻吟着。
“呼...呼...主...人...”
她短促地呼吸着。
经历着自己的极限,面对要将自己拽入深渊的恐惧。
“我能做到的...只是暂时的抑制,那之后所要面临诸多艰难。而且,必须有一件向你确认的事情。”
阿拉克涅神情凝重。
他叹了口气:“原本说的‘时机’,看来是等不到了。”
“作为眷属,应当无条件遵从少主的命令,但...作为一个友人、经历者,我必须问你,即使...毁灭了数个国度,让数百万人葬身,数千万人流离失所,这样的人...你也要不顾险阻去救么?”
“这...”
冲击性的信息,让我吃了一惊,但随之,是带着愤怒的决心。
“我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是否出于自己的意志,对她来说,这是重新开始的一生...没有什么罪过,是要几辈子来偿还的。”
“这就是...你心中的分量吗?可以,是时候兑现我的承诺了。”
短暂的沉默后,阿拉克涅回答我说。
“束缚缇亚的,不是什么诅咒...而是在久远年代,人为设下的封印。”
“我经过之前对残余资料的研究,了解到,这种封印完全触发时,会彻底地抹杀宿主的存在。”
“不过...它有一种特性。”
阿拉克涅停顿下来。
“...什么特性?不用在意,说就是了。”
“恕我无礼...封印,针对的不仅仅是缇亚这个个体...而是,拥有和缇亚相同体质的人。”
“这种体质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就直说解决方案了。”
“少主还记得[创造]缇亚的过程么?”
“嗯,”我点头,“当时的法阵,我还有印象...不过,L级魔物,在[创造]以后,就从‘魔物图鉴’里消失了。”
“记得就行,你需要重新启动那个法阵,但这次,不是再次召唤魔物,而是将你身体的一部分,赋予和缇亚相同的体质。”
“不过...那以后,少主您...”
他的视线移向地面。
我明白,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分担缇亚的诅咒,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那之后,又该怎么办?
心中一片乱麻。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无动于衷,缇亚,绝对撑不过这个晚上。
“前进吧。虽然我不是什么乐观主义者,但能想象到,如果在这里放弃,我以后会背负什么样的心情活下去。”
“少主...”
“抱歉...这次,真的要豪赌一把了。”
抛弃所有的杂念,向遗留数个世纪的封印发起挑战。
……
暗紫色的纹路,奔涌着电流,紧贴在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请跟随我的引导,把创造源,汇集在自己的手臂上。”
“嗯。”
地面、墙壁、屋顶上的法阵缓缓分离,化为三层独立的阵纹。
我现在,正处于这些阵纹中心的空洞里。
“开始吧。”
阵纹之间被闪电牵引着,逐渐聚拢在一起。
空洞中形成一颗纯黑的闪电球,吞噬四周的光明。
我依照引导,将右手臂送入这颗未知的球体内。
“咳...啊!”
手臂上顿时天翻地覆,似乎,它已不属于我。
和以前完全不同,[创造]的力量正作用于我的自身。
黑色的侵蚀气息,如缕缕烟尘,从昏迷的缇亚身体上散发出来,不断地渗透进我的手臂。
它们并不偏安一隅,而是像溶于水中的墨水,散发到我的全身各处。
“我的家人...朋友们...都是被你害死的!把他们还给我!”
“死吧...你这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深渊中传来的呼喊,如一双双强壮的手臂,拉扯着我的意识,带入没有任何光明的地方。
“滚开!”
用尽全力挣脱桎梏,把无数只臂膀扯断,但是,这似乎是一场无止境的逃亡,就算一时挣脱,也会有潮水般的手臂锲而不舍的追上来,大部分的精神,都必须投入其中。
“...主人?!不行,快停下来!”
缇亚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她马上明白了当前的状况,对我呼喊道。
“呵...起效了啊...没事的...唔...你就这样别动。”
缇亚的声音给了我信心,不顾她的话语,继续催动着[创造]。
“不行...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拉夏会!”
她神色慌乱,不住地摇头。
缇亚的排斥,让封印向我流转的速度减缓了。
“别放弃...你不想又堕入那样的轮回吧。”
眼看她的阴霾越来越甚,我劝导说。
“可是...不行的...不能因为我...”
“不要说‘我’,是‘我们’才对。‘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拜托了。”
“...嗯。”
即使在侵蚀的冲击下,也未曾改变的坚毅目光,终于让少女妥协。
……
“到最后一步了!”
漆黑的侵蚀,在阿拉克涅和我的牵引下,重新聚集到我的手臂上。
侵蚀的力量一分为二,席卷我右臂的侵蚀,极不安分地横冲直撞。
又想回到原先的宿主那边,又想打开新的天地。
“禁锢身躯之链,封锁暗箱之门,缠绕猎物之网。来自异人的咒文啊!这里是没有通路的深巷,不见尽头的深林,于此处徘徊、迷失、锁闭!”
随着阿拉克涅的吟诵,在我手臂的最里侧,一道无形的障壁缔结成型,同时它们回到缇亚的路径也就此被切断。
“!!”
阿拉克涅的身形虚幻一闪,看来是难以维持了。
“消耗还是太大了么...我就此告退,希望命运能站在你这边。”
魔蛛消失了,回到我的意识里...?
这才发现,我已感受不到意识中的波动,无论是已[创造]的魔物,还是大树的虚影,我都失去了联系。
那些能力...暂时无法使用吗?
短暂的清醒,缇亚再次昏迷过去,仅存一半的封印,对她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
“到头来,又变成我们俩了啊...哈哈,这次要更加彻底一点。”
在绝望的境地中,我无奈地笑着。
闭上眼睛,审视着来自远古的封印。
如果是在数个世纪以前,那时的人,应该早已不复存在了。
只能...依靠自己了吗?
审视右臂的我,依稀感觉到,这些封印除了依附于特殊体质之外,还在寻找着什么。
“这是?”
昏暗的世界里,我的意识飞速行走,周围的景象,走马灯一样向我身后掠去。
穿越森林,横跨河流,通过峡谷,登上雄山...
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我甚至难以认清自己到底在哪。
“砰!”
撞上一面阴冷而坚实的墙壁,意识不禁随之而颤动。
在构筑墙壁的岩石中,被拖拽着艰难行进。
终于,穿过墙壁的意识,瞥见一道虚无的人形。
那是...它们的归属、封印的主人?!
“!”
场景飞速地倒放,骤然,意识重归身体。
“呼...呼...呼...”
过大的跨度,让我不住地喘着粗气。
“要去会会他么?”
除此之外,别无他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