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天边已经开始微微泛黄了。透过医院的窗户微微洒落在少年的枕边,少年板着脸眼神一直随着手中的书页移动。
他的满头白发被从窗口轻轻窜入的凉风吹动,可能是觉得已经没有剪头发的必要了,少年的头发已经和女孩子差不多了。
可他今年才十五岁,除了染发和白血病以外十五岁少年居然满头白发是不可能的,但他两者都不是。
少年叫赵夜薰,他患了一种不知名的新型病毒。无论是病因还是感染源亦或是治疗手段都不明,甚至连感染之后的病症也是莫名其妙: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心理都没有产生病变,甚至连小感冒都没有,可是他的生命迹象却在逐渐减弱,仿佛死神握住死神之镰盘旋在你的头顶上一样。
夜薰合上手中的书本,眺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即使是午后风黄昏时分,医院里的人任然络绎不绝。
——人不知是因为医院的存在而生病呢,还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才来医院呢?
夜薰的脑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个无聊的问题,他甩甩头把脑中不好的想法抛掉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在这里,他无所事事。除了看书与眺望窗外发呆以外无事可做,况且他住的是一件单人病房,连个可以谈笑的人也没有。
夜薰扭转身体,把被子拉的盖住下巴以下的全部部位,他缓缓闭眼,打算睡了。
可是,神明并不允许他就这么睡去。
“咚咚咚……”
病房的门口被人敲响了。
夜薰不胜其烦的从被子里钻出来,整理好衣容,准备好一日既往的“笑容”,轻声回应:请进。
随着夜薰的应答,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都少年,金发少年的脸上挂着使人心神荡漾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袋子的水果。他的名字叫秋时烨,夜薰的发小。他每周都会来看我夜薰,今天正好是星期五学校的休息日,从他还背着书包看来是一放学就跑来了。
“阿薰,我来看你了。”
时烨走向夜薰,尽力不让他看出自己心跳的急躁和粗喘息,是不想让夜薰让他发现自己一路小跑过来的关系吧。
他轻轻关上门,走到夜薰的病床前把一袋子的水果都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时烨,其实你不用每周都来看我的……你看你,来还带东西。”
“那可不行,我说过我每周都会来看你的。男人说到做到,这可是你教我的。”
“……”
夜薰无法反驳,这的确是他教给视时烨的。他戴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继续说道:
“那也不用一放学就跑着来吧,不会走吗?”
“唉!为什么……!?”
时烨打着马虎眼,企图蒙混过关。
“哈哈,你满头大汗的样子。难道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吗?”
夜薰故意挖苦,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两人都感觉这样简直不要太傻了。
“最近感觉怎么样?”
时烨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嗯……还不错……吧?”
“为什么是疑问句?”
时烨摆出一副“你到底是搞哪样?”的表情,可是这也没办法。夜薰根本无法感觉到身体有哪里不适,可是他却会不知在哪一个时候死去。所以,他根本无法回答时烨的问题。
当然,时烨并不知道他的病情 。他所知道的只不过是:夜薰得了很严重的病,病到需要住院一俩月才能出院。他一直以为夜薰马上就会好起来的,然后和自己一起参加中考,考上和自己一样的高中,不,如果是夜薰的话一定会考上比自己好的高中。他将一直走在自己的前面,自己也将一直将他视作风向标,以此为前进的动力。可是,2019年的11月28号将令他从内心的深处感到崩溃,此时他还未可知。
“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就又可以一起打篮球了。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参加高考呢!”
时烨十指相扣托住自己的后脑勺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全然没有察觉到夜薰眼中掠过的一丝伤悲。
“……嗯。”
良久,夜薰只能挤出这一个字。
时烨感觉气氛不对,又再一次鼓励夜薰。
“没事的,我相信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依旧是光彩照人的笑容。
“嗯!我也相信自己!”
夜薰回应活力的回答。
“嘿嘿,现在来打几把游戏吧!”
说着,时烨熟练的掏出手机。夜薰会心一笑,也从白色的枕头底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一会儿,两个热血男儿就沉浸在了游戏的厮杀中无法自拔。
时进半晚,酒红的夕阳已悄然落去,夜幕的主场开始了。灯红酒绿的世界,有时候不禁会怀疑也许夜晚才是这个世界真正活着的时候。
“天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好好养病啊,下次再来看你。”
“嗯。”
夜薰目送着时烨离开了病房,一瞬间整个病房又再一次沉寂下来。
夜薰收起手机,因为和时烨一起打游戏的原因夜薰此刻的睡意淡薄了几分。他拿起今天没有看我的轻小说再次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那是一本讲述男主角死后被神召唤到另一个世界开始第二生的故事,说白了就是时下最火的异世界穿越题材。
夜薰时常回想——如果自己死了也会在另一个世界开始自己的第二生吗?还是会沦为一个孤魂野鬼一般的存在无法离去呢?
抛开其他的不说,夜薰自认为自己一生没干过什么坏事,下地狱的话——应该不至于吧。他无法保证自己的去路如何,他连在自己死之前向自己重要的人说一声“再见”的时间都没有,他的未来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那是无法消散的。
放下书,夜薰从床单下翻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从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他就买了这本书,这是他的日记。他开始写日记是将近一个月前的事了,每次打开笔记本他都会酝酿一会儿,这次也不例外。
良久,他微微叹息一声:想不出来呢。
紧接着,他在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了以下内容:
2019年10月27号,晴,再见。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显得有丝诡异。
夜薰似乎感到十分满意,他收起日记本。关灯之后,他枕在枕头上美美的睡着了。
一夜只有美丽的十六夜之月和猫头鹰还在不眠的醒着。
天空中的雨下的滂沱,它犹如李白诗中的黄河从天上来。
寒冷,悲凉,哀伤只要是可以诉说悲情的词在此刻都无限的复合。
时烨穿着黑色的丧服,他的手中把一本黑色的日记本紧紧的钻攥住。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悲伤,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如果他早一点察觉到的话,绝不可能在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傻笑。可是,眼泪在此刻变得一文不值。
今天是2019年的11月28号,今天是一名十五岁少年的葬礼。
聚集在墓地的人除了时烨和夜薰的亲人以外,他还在学校时的同学也都来了。包括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数学老师也悲痛的站在雨中。他一直都把夜薰当做他最满意的弟子,课上他们是师生课下他们却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一生一死,天人永隔。痛只有活着的人才知道。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时烨把手中的日记本攥的更紧了。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把日记的内容全部印在了脑海里。那根本无法忘却。
从第一篇日记到最后一篇日记,里面的内容都千篇一律,它们都保持着固定的格式,在变化的只不过是不断增加的日期罢了:
2019年10~11月XX日,晴/阴/多云,再见。
这便是夜薰所留下的日记,从十月到十一月27号,每一天他写下的都是“再见”二字,他根本无从得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他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留下的也只有“再见”二字。他竭尽所能所找寻到的也是自己可以在死之前说一句“再见”的方法。
人群黑压压的,哭声此起彼伏,哀叹从来就没有断绝。这时人们都被悲伤所控制住了,没有人逃得过悲伤,悲伤才是真正的魔鬼。人们吵吵闹闹的,就像是一群鸹噪的乌鸦。
时烨攥紧手心,默默地在心中发誓自己以后要成为一名顶级医生!他绝不允许病魔在从他的身边夺走任何一个他所爱的人。
可是像乌鸦一样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发现少年的决心。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的哀悼中时,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在队伍的最末压低了自己的黑色礼帽,嘴角勾勒出了不自然的微笑。他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茫茫的烟雨中。
(此书是《亲爱的!老师!!》第二季中登场人物【暴君】——澪夜的不同时间线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