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阳光撒入了木制的地板,让上面长着的绿色植物染上阳光的金色。
房间外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一声鸟叫都不曾存在。明明外面不远处就是山林,绿树丛生。却看不见生命活动的印记。
清姬的红黑色双瞳,闪着一丝阴沉,明明是应该看起来很安静很安稳的世界,实际上却是熬过了煎熬正在苟延残喘的那种危险。
“今天他们也要去的吧……是的呢…不出去找东西吃的话就会饿肚子……他们也在努力的活下去……带着没有任何作用的我。”
清姬心头闪过一阵不好的想法。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
那样就不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走了啊!午饭就在桌子上我们晚餐之前会回来!再见!”
“再见——”
清姬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回答,说了再见。
但是俩人的身影早已离开了。
清姬的目光暗淡了下来,看向了小轮椅。
“仅仅只有一只脚废了而已……为什么还不能让我动用另一只脚……”
“该死!这该死的毒血!为什么不把我另外一条腿也砍了!这样也不用他们去那个无良的医师那里买药了!”清姬的眼泪决了堤,满脑子都是气,一想到自己的这一切都是魔物造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拖着身子,艰难地从皮毛床上爬上轮椅,来到这两室一厅的小木屋的过道。
这原本就是她一直生活的家,一个和客厅餐桌联通的厨房,自己和哥哥的房间,爸爸妈妈的房间。
不过现在…已经十分残破了。
清帆和清姬原本的房间被一块石头砸去了半截,剩下的半截也是乱木刺尖。屋顶很多的缺口都是后来清帆补上的。杨文奇捡的石头最终的用途也只是变成了照明物品。
很多的地方都是换了个面貌,而这一切都是他们俩的功劳,不存在她。
而最后那个较完整的对立房间,也是清姬一个人在居住,而原本的房间的主人,也就是他们的父母。
清姬呼出一口气。手推着轮子前进。来到饭桌前,一大片像似芭蕉叶一样的树叶下是冒着热气的兔肉和稻米饭。
虽然还有些稻壳在里面。
清姬有些难以动筷。
在受伤的两年里,她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大的罪恶感,就仿佛她是一个毁掉了世界的恶魔。这样的无所事事让她倍受折磨。
即使是家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安稳地生活,作为无所事事的人。
感觉对不上这一口可以让人填饱肚子的饭菜。杨文奇做的越香,她越下不了口。
“……我…为什么……在流泪啊…”清姬把头埋下去,用手在脸上抹了又抹,双眼的红色更加清晰了。
门口突然响起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情感越是激烈就越容易加快血液流动哦…小姑娘。”
清姬抽噎两下,看向进来的男人,浑身没有多余的肌肉,灰色的粗布短袖像紧身衣一样凸现着他的身材。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背后像是挂着一把巨剑。
就算是一米九高的门框他还要低头进来的那种魁梧。
简直就是一头老虎。
清姬连忙拉动轮胎往后推,因为情绪不稳定,声音忽高忽低,“你……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我就来看看那个孩子的家是怎么样的……别激动!我这就出去……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女生啊。”魁梧大叔慢慢向后退,渐渐退出了门外。
清姬这才放下随手抓到的东西。
“这是……”
“那是那两个孩子弄到半夜送给你的礼物。”大叔仍然没有离去,只是很勉强地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日晷)。
清姬捧着项链,看着上面最大的一颗蓝水晶折射出的光彩,闪闪发光。
那个悬着的念头逐渐放下,不知不觉脸上又充满了泪水。门外的身影也在日晷上消失。
……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那层结界是不是有加速外面时间的作用,还是内部的他们太过于认真,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为了赶紧回去给清姬做饭,杨文奇和清帆加快了脚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够多了,杨文奇想,最后除了这把剑还是一无所获。
对于剑里面的剑灵,杨文奇尽量不去想她,把她忘在九霄云外。
直白一点,他不喜欢剑灵的语气。
但是莫名的会有一种共同感。
古灰色的的墙砖映入了眼帘,每隔10多米的距离就有一个士兵在把守,但是大多数的盔甲都生了锈,要么缺一块,要么凹陷进去。
可能唯一比较完好的装备就是用以在战争中活命的铁剑。奇怪的是每个人的剑是长短不一的,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抠门的老铁匠有关系。
“显红了啊!不知道还回得去吗…”清帆看着手中的“表盘”泛着淡淡红色的光芒,这表盘实际上是杨文奇在后城周围的矿渣堆(石头堆)里发现的一种比较稀奇的石头。
门前的日晷也是有参考这块可以显示大致时间的石头来建造的。
这石头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不过用刻刀把表面的“硬壳”卸去,就会露出它的发光核心,这也是日晷可以在晚上工作的原因。
“如果不能回去,今天就要在外面过一夜了。”杨文奇看了看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的天,又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关闭的城门。
“那还不如就在刚刚的结界里面过夜呢!”清帆说道,“话说那个蛇尾巴呢?”
“我不知道!”杨文奇没好气的回答道。
估计对蛇姬小姐已经起了心理阴影。
一开始就被互相看透了,这朋友还怎么交下去?
“你说那么大声我都要聋了……真是的。”清帆透透耳朵,开玩笑似的推了一下杨文奇的肩。
结果杨文奇一个趔趄摔在了旁边的小水坑里,浑身湿答答的。一脸怨恨地回头看着清帆。
“啊哈哈……那啥……我看着你心情不好原本是开个玩笑。”清帆挠挠脑袋,拉着杨文奇从水坑里爬起来。
“……你唉…少搞一点恶趣味。”杨文奇弯着腰拧着湿衣服,水声哗啦啦。
“不小心……不小心。”清帆也弯下腰捡起杨文奇在刚才搞掉的小刀,在衣袖上擦了下。
远处红色的灯火在移动,在纯黑的空气中划出焰尾,朝着荒城的黑暗边移动着。
渐渐被阻残破的城墙掩盖。
清帆握住刀尖把小刀递给杨文奇,“走吧,先回去,到时候把衣服晾一下。”
“嗯。”杨文奇答应着,把裤腿的水拧干。
“走吧。”清帆眼瞳移向杨文奇的头发,“头发露出来了啊。”
“那也是你搞得鬼吧。我帽子呢?”杨文奇摸摸头发,又急忙跑回去找。
“帽子明天早上再来看一下吧。晚上太黑了,又冷,而且很危险。”清帆也跟过去,不敢把杨文奇放在自己视野之外。“3米外我就看不见你了,慢一点。”
“没法慢啊!要是帽子丢了的话,丢了……啊!找到了!”杨文奇终于找到了帽子,但是,
清帆人呢?
“清帆?”
“小白!”
“你在哪?”杨文奇依稀向着声音的放向望去,但是仍然看不见人影,甚至不敢贸然前进。
要是走错了路,那就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我这里还勉强可以看见城墙上的火光,去荒城的大门集合!”清帆的声音再一次从黑暗中传来。
“明白了!自己小心点,别碰到……”杨文奇想说“魔物”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还是不说出来好一些。”
起码不用那么担惊受怕,而且现在在波动的抑制期,只要没有那么倒霉,应该不会遇上上一次波动的残留魔物。
毕竟距离上一次魔物波动也过了一年左右。荒城又是处于靠右近海位置。
可能一千米范围内才会有那么一只魔物。
杨文奇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跟着火光走了有一会儿了。
“奇怪……怎么感觉火光在移动?”杨文奇看着火把的光芒一个一个暗去,照亮了残破的黄色城墙。
杨文奇目前的距离正好可以看见一口石馆被抬了进去,上面的海苔混着各种珊瑚,摆成非常奇怪样子。
“骷髅!”杨文奇在心里大喊道。
“还是先不要去接近好……”杨文奇自然下蹲,冷汗爬满了脸,“这应该还是在荒城范围内,先沿着城墙的那个入口的左边走……”
杨文奇尽量动的很慢以至于不发出声响,慢慢的靠近城墙。
越是靠近越是发现这面墙的历史。
至少经历了3次波动的攻击,杨文奇在心中默念道。
每一次的波动完毕后,都会有五年左右的喘息机会,但是每一次波动的强度和时间,都是不一定的。
像这种排除在六城包围外的小城市,简直就是用来消灾用的,大量消耗这个城市的人口,来让周边的城市变得安稳。
杨文奇开始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在心中。
甚至有想要反起王国,自立新国的想法。
但是目前的处境很快变成一盆冷水,让杨文奇清醒了很多。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
清帆顺着记忆很快来到了入口,果不其然,城池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守城的卫兵站在城墙上,并没有要开门的想法。
在这种视野很小的晚上,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开门,谁知道黑暗的地方是不是藏着兵队,等门打开的时候冲进来,把城里面弄得一团糟?
不给开门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且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来破规矩开门?
“规矩就是规矩,月亮升起的时候,不给予外来人员开门。”站在中间的卫兵,遥望远方,看起来有些嚣张。
突然跑来一个卫兵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什么,赶紧抓过来。”
清帆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城门外,看见墙边黑影火光交错中走来了杨文奇。
果然还是湿答答的。
“怎么了?不让进去吗?”
“嗯。”
……
现在已经是第四格时间了,月亮都快要降下去,但是守城的士兵依然不让他们进城。
“天已经黑了!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做,就放我们进去吧!”清帆苦苦哀求道,“我们又不是被派来的敌军!更何况现在大团结时期哪来的敌军…”
“规定就是规定!现在你们不准入内,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自然会开城门放你们进去。”
“他们还是……这样固执。”杨文奇小声对清帆说,自己也因为路途上清帆的一个小玩笑浑身湿透。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喂!你看我浑身都要冻上了,再不放我们进去这个城里的青年就又少一个了!”杨文奇大喊道,一边自己上下摸索试图摩擦生热。
“就是!再不济你让我们里面的一个进去吧!”清帆大喊着。
“……”
“喂,这里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
“他们在晚上非要进城。”
“是旅行者吗?告诉他们快回去。”
“不是的,是本城的居民。”
一个似乎喝了很多酒的女性走出来,举着酒杯,身子被男性的制服完美的掩盖,不从声音上分辨,还真的以为是一个男生。“洪……翵御……怎么了?继续呀!”
“雅托!我不能喝酒!等一下陪你喝茶啊!”
“也是……毕竟是公主颁发的条令。那就继续啊。”
“你刚刚在和谁喝酒啊!”
守城的卫兵个个脸上布满黑线。
。
“什么情况?”
“不知道,看上去就像是搞笑的。”
“那个是雅托对吧。”
“听名字是这样了。据说是当年和公主一起来指挥这座城的。”
“那应该有70岁了吧!外貌竟然和我们一样!这怎么回事?”
“她是以前王族的护卫,习武的家族,不过就她会用魔法辅助战斗。”
“魔法?!”
“嗯,她的法术是把自己的杂质排出体外,虽然战斗时基本上没有作用。但是对于身体上的表现还是非常突出的。”
“好恐怖。70岁了还保持着17岁的身体外貌。”
“这是比较特殊的魔法了。”
“据我所知,大多数的法术使用时都会消耗法力,也就是等同于生命力的能量。在必要的时候甚至会转化生命力。”清帆补充道,
此时此刻,城墙上仍然在扭打。
“所以这两个能量是贯通的对吧。”
“不完全正确。”
“法力并不能成为生命的真正替代。也就是说,法力的消耗无法长时间保留一个人的身体处于活动状态。就像吊线快断掉的提线木偶一样。法力就相当于那根线。”
“一旦线出现问题,表演就没有办法进行。就是这样。”
杨文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们在干什么!值夜班的!”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穿透墙壁,洞穿每一个人的鼓膜。
顿时,原本憋笑的卫兵头顶一凉,面部的表情变得扭曲。
一个硕大的脑袋从城墙上显露出来。
“……是两个小兵杂种啊。”那个男人脸上有道伤疤,准确来说,他的左脸少了块肉,露出来的新肉也像是被火烤熟了一样。露出有些熏黑色的牙。
虽然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喂!你怎么……”
“清帆!”杨文奇小声提醒道,拉了拉清帆的衣角,仰着头看向那个人。
“雅托,你在干什么,自己多少岁了没点数吗?”那个男人回头看着一脸醉意的雅托,也没理差点发飙的清帆。
“…唔……没事的!本来我已经活了这么久啦!你看,却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啦啦!”雅托张开手,像个章鱼一样乱舞着,脸上洋溢着红晕。
“雅托,别耍酒疯了!快回去睡觉去!”男人又命令翵御,“你!把她送回去。摆脱她,你就可以先休息了。”
“我选择守岗。”
“你没得选!”
“是!”
翵御一脸无奈,拉住还在耍酒疯就差脱衣服抱人的雅托,几乎是拖着的方式离开了视线。
“唉……”男人摸了摸脸上的疤,发出了似乎比雅托还要年长的声音,叹一口气。
先祝翵御好运。
“楼下的那两个,你们进来。卫兵…把门开开。”男人终于想起的一直被冷落的杨文奇和清帆。招呼他们进城。
门自然是开了。杨文奇颤颤巍巍地抱着手臂,向里面走,清帆慢半拍跟在后面。
开门的两个卫兵眼睛都盯着拴在清帆腰上的布条——只要是稍稍有点见识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那是什么。
除了宝贝还能是什么?
不过在那个看起来权利很大的男人面前,他们也不敢造次。
“你们跟我来。”男人看了一眼那两个卫兵,使了个眼神让他们把城门关上。
街道的火灯依然点燃着,如此黑的夜里,唯一持续发出来的声音就是当当当的打铁声。古铜色的砖石上残缺的图案显示着过去的繁荣,缝隙中生存的杂草突出着现在的荒凉。
除了清帆一行人以外空无一人的小道显得仿佛死城一样的安静。
杨文奇脸色有些不好。
清帆跟上去,把自己的外套取下来给杨文奇披上。
这一切也都在那个女人的眼里。
杨文奇道过谢,又继续看着地砖走路。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塞到火灯里面去。
他们在冒险者公会停下脚步,另外一个魁梧男人脸上带着象征性的微笑,环抱着手臂,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这个男人,就是那位王城来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