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班同学源诗羽的葬礼,是在一个与她性格毫不相符的暴雨天进行的。
身为她恋人的我没有去参加入殡。
因为那是,连遗体都没有的送别。
尽管门铃响了很多次,但我都以保持安静装作没人在家回避掉了。
我有义务去帮伯父的忙,但我不敢去。
比起质问,我更愿选择逃避。
电视剧应景的播放着年代久远的黑白记录片,莎莎的噪声只令我生厌。
我讨厌这个结果,泡沫公主终究变为了泡沫。
而海龟只能将自己缩进可怜捡漏的房子,自我陶醉般的抑郁。
我害怕见到遗照上灿烂的笑容,因为命运会把她永远禁锢在里面。
窝在家的我无事可做,学校也一直在挂科。她为我准备的手机上只保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却再也打不通了。即使能拨通,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永远不会是源诗羽。
想把脑袋放空,去一直只想起和她的回忆。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星期,家里屯的粮终于见底。
不吃饭可是不行的。
我合上空白的笔记本,把这本看了一整天的“小说”随手扔到地上。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能盯着一张白纸看一整天。
外面天快放晴了,已经傍晚五点多,我拿上钱包准备出门,在门口驻足了。
犹豫了半会,我还是从抽屉里取出雷米尔,别在了腰后,用外套盖住。
便利店里人不是很多,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大多数打工的工薪族选择回家吃饭,只有少数的社畜趴在长桌上吃着泡面或便当。
我走到店员小姐面前,指着菜单上的三鲜便当。
“帮您热一份三鲜便当是吗?好的!”店员小姐热情的招待我。我又去饮料区拿了几瓶体质饮料和咖啡,等再次回到店员小姐面前,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手里的饮料已经变成了一叠啤酒。
便当已经热好,她放进手提袋递交给我,微笑着看着我。
“您好像不舒服?”
我疑惑得看向反光镜,状态果然很差。
“我没事。”
“我听说了,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在天堂的诗羽小姐也一定这么想。”
“我知道。”
“您成年了吗?”她从柜台下掏出一包烟。
“嗯。”
“一共106元整,找您14元,欢迎下次光临。”我点点头,拎着手提袋走出店。
第一次吸烟,却没有被呛到。
我熟练地点燃,在烟雾缭绕中看着云海的夜前。
路边有一位正在哭的女孩,貌似被前男友甩了。我从她旁边走过,余光撇到了眼泪。
我走过巷口的地方,看到了她的前任。
一模一样的情侣戒,却和别的女孩在墙根缠绵。
我放下手提袋,朝那走去。
直到拳头落在对面脸上。
“你干嘛!”他挥起拳头也砸在我脸上。
我不会打架,也没有用血液增幅。雨点般的拳击砸在他胸口上,才总算把他干倒。
我从他身上爬起,无视了吓傻的女孩,往来路走去。
我的脑后去突然遭到重击。我倒了下去,看到我身后拿高跟鞋当武器的女孩。
什么嘛,这不是刚刚蹲在街边哭的那个女生吗?
她前任爬起来一把将她推开,紧接着对我拳打脚踢进行发泄。
大概十分钟后,他才累了,吐口痰才离开。
那个失恋的女生纠缠不清的跟过去。
巷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忍着痛,把肮脏不堪的外套扔掉。
回到之前放手提袋的地方,我买的东西已经全部不见。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先前把烟放进口袋了。我点燃香烟,走进人群,企图混进世俗之中。
再次来到便利店,结账时发现钱包不见了。
“您不要紧吧,明月先生。”
“对不起,我不要这个了,我忘记带钱包了。”
“没关系,这顿我请您吧。”我感激不尽的接过晚餐。
刺耳的话却肆无忌惮的传进耳朵。
“真臭!乞丐为什么会来这里?”
“妈妈,那个人?”
“宝贝别看他,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也会变成那样的!”
“这店什么素质,连这种人也让进。”
我尴尬的看向店员小姐。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没关系,请不要在意那些中伤的话。”店员微笑的送走我。我回过头想说声再见,却看到她背对着我捂着嘴欲吐出来,随后和刚从的顾客融洽相谈。
……
也许,有时候真不该回头。
我回到家,蒙头大哭。
这是诗羽走后,我第一次这样痛快的哭泣。
我并没有把生死看淡,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会死。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仍是怕死。
我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幸好诗羽当时将他推下悬崖我才没被杀掉。
真是该死,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我的命也是我自己的。
我被最重要的两个人告知要“活下去”,我没有理由再轻易的送命。
但我对鬼的愤怒不会消亡,母亲,诗羽都被鬼残害,父亲下落不明。
这一切都是拜鬼所赐,拜鬼所赐,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了。
电梯到达我所在的楼层后,门缓缓打开。我在走道上停住脚步,观察这个疯狂敲我家门的女人。
“你有什么事吗?”也许是我突然搭话吓到了她,她“啊”地一声捂住胸口,惊恐地看着我。
但是立马她就恢复正常,拉住我的手臂,用含泪的目光看着我弄得我很不自然。
我抽开手,将她拉到一旁,拿出钥匙打开门。
“先进来说吧。”我把便当放在茶几上,打开一听啤酒,感受麦芽和苦涩的味道。
坐在我对面这位三十岁左右的单亲女人,是我的邻居。
我们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她也不是很看得起我。
她家孩子是个远近闻名的熊孩子,我们却拿她们母子没办法。
“真脏。”
我听见她小声嘟囔一句。
“你有什么事吗?”我话音未落,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害得我酒洒了一桌子。
“我的儿子不见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帮她,但我知道这个女人很擅长装弱小,很喜欢双标和道德绑架。
我并不想名声被败坏。
我答应了她,披上外衣下楼帮忙找她的孩子。
我来到那小子平时捉迷藏最爱待的地方——公园儿童屋的漏洞建筑。
然后我就见到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小女孩舔了舔带血的嘴唇,一脸童真的看着我。
“大哥哥也来陪莎伊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