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突然,我似乎已经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然而推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家伙的后脑勺。除此之外——

还有一封没有拆开的信,有可能是刚写好准备托人寄出去的。

短暂思考过后,我决定无视掉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淡蓝色信封,就像那家伙无视掉进入房间的我一样。

关门的时候特意用了一点力气,当然是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休息的程度,再怎么说也不能在医院里弄出太大的噪声。

适度主义万岁!

如我所料,注意到这种「适度的噪音」之后,他终于肯把视线从那扇透明玻璃的对面转到他旁边的人身上。

或许刚才去对他恶作剧的话效果也许会更好——不过我没有整人的兴趣,甚至连整人的方法也不知道多少……

"我已经惨到让你一见到我就开始叹气了么?"他用可擦笔在白板上写着。

「只是我这边发生了点什么,你不用在意。」

我的挚友啊,感谢这个善良的我吧。

当然这句话仅仅就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瞬就被逐字删除。而正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则先是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随后又是一阵「还真搞不懂你」的苦笑,极其自然地,视线再次转回窗外。

好的,我现在已经开始为刚才没有狠狠整你一顿而感到后悔了。

不过总比一开始彻底无视要好很多……

「在我来之前有谁通知你几点手术吗?」

沙沙声。

"明天上午9点。"

一阵沉默——

总感觉已经不可避免地要提到那封信了……

「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意图没说…没写出来。」

效果拔群!

那张在身为男生的我看来也很端正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下次写好信记得收好或者托人寄出去。」

也许是出于一个演员(当然并不是)的本能,我在轻叹一声之后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看了一眼放在枕头边的那封信,象征性地微笑了一下,极其自然地,视线再次回到窗外。

总之我也决定去看一下这人究竟在看什么比较好。

于是我看到了两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不如说在不久之前才从这两个人中间抽出来。

沙沙声。

"你认为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啊,说起来他还没见过。

「什么关系啊……这俩一个是我上司,一个是我boss,在家里经常见到……」

也就是我老姐和我老妈……

不过要说到什么关系——

「共同欺压平民百姓的暴君——也许不算太贴切,可一时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形容词……」

会心一击!

他刚才可能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当然也可能没看!不过能充分感觉到他有一刻的迟疑!

沙沙声。

"叔叔呢?"

这人开始家庭访问了……

不过能让他转移注意力倒是件好事。

「我老爸算是仲裁吧——小佑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所以就一直闷在房间里,最近借助在我家的堂哥经常抱着『雪盯饿』一起当陪审……」

当然我之后有跟他说明小佑的『弟弟』身份,以及『雪盯饿』是我家前几年捡来的一条狗的名字。如果是一只猫的话也许就要叫『巴特尔(butter)』了吧。

雪盯饿啊,感谢你是一条狗。

「噗——」

终于笑了……

当然这么做会让他剧烈地咳嗽一会儿。

年轻人啊,在痛苦过后必然是度过痛苦舒畅前来报到——

某位老者曾经这么在一座不知名的森林里感叹着,至于为什么这位老者会说出这种话,大概是在森林里迷路之后为了激励自己吧——

树叶沙沙作响,老人深陷迷惘——

押韵连锁x2!

等下,这种沙沙声……

回过神来,"顶着一张白痴脸想什么呢?"病人如是在板子上写着。

如您所言,确实没在想什么聪明事……

一阵沉默——

然后是打破沉默的沙沙声。

「容我拒绝。」

不需要刻意去看那些文字,

「自己想好的计划自己执行,我没心情陪你躺浑水。」

情不自禁胡乱搔弄起自己的头发,一种不耐烦的气场透过头顶的混沌不断散发出来。

「信我就拿走了,回头见面记得请我点什么。」

关上门从室内出来之后——

「我到底在干嘛啊…………」

胡乱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

看着电梯的方向,脑海中不仅浮现出某人安静地躺在担架上的画面。

走楼梯吧——

还不如搭电梯呢……

意料之内的反悔了。

只不过五层楼梯而已,对自己的体力而感到绝望的间隙,已经来到了另一间病房门前。

与那家伙的单人病房不同,这里是普通病房区,也就是说,在病房里传出小孩子的笑声也不会感到奇怪。

小朋友……这样你会被邻居砸墙的……

带着莫名的感想,轻轻推开房门。

与单人病房不同,进去的一瞬间就有好几双眼睛一瞬间聚焦在我的身上,甚至那个小孩子也发出「是昨天的人——」的声音。

然后那个小孩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抱住我的小腿部分。

「你这个小崽子……」

然而这句话换来的只是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算了,再陪你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你还真受孩子欢迎。」

一旁的同班女生则是轻笑着,在她看来,我这种样子绝对很滑稽。

「小佑倒是不怎么想和我——好重!你这家伙放手啊!!」

年轻人啊,在痛苦过后必然是度过痛苦舒畅前来报到——

不禁想到刚才那位在森林里迷路的老人……

「顶着一副白痴脸想什么呢。」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对同一种情况说出完全相同的话。」

「单纯地陈述事实而已。」

「看起来真的很蠢么……」

「我没说到这种地步。」

随后一副"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的样子。

到我想尽办法耗光那个小孩子的体力为止,时针已经指到了4,一个半小时……

再次认识到了这些活力过剩的儿童的可怕之处。

为了安全躲开『那个』,以及确保我的休息时间,我们来到医院的中庭。

至于那个还在单人病房的男学生——找到了,正盯着这里。

那边的女学生则是比起手里的信封,周围的景色与行人似乎更能引起她的兴趣。

呼~这个牌子的咖啡真好喝。

一种有人靠在肩上的感觉。

完全不加思索,直接用手把那人推开。

「我可是病人诶。」

「我也是一名正值青春期的普通男高中生。」

「普通的男高中生看到柔弱的美少女投怀送抱肯定会感到开心吧。」

「省略在投怀送抱之前的全部阶段只会让普通的男高中生觉得这人有什么不良企图。」

「这么说——是我操之过急喽?」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这个咖啡是真的好喝。

「你不累么?感觉你的手臂在颤诶。」

「说实话,快要承受不住了。那就请你别把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肩膀那里。」

「我现可只是一个左腿残废的柔弱美少女哦。」

「自己说自己是美少女啊……」

「对于自己的脸多少还是有点自信的。」

不行,跟这位的交涉根本不可能顺利进行下去。

「哈……」

不自觉长叹了一声,顺便稍微放松了一下推开的力气。

至于那位美少女则是毫不客气的躺在我的腿上,脸上还带着一副胜利的笑容。

还是继续喝咖啡好了……

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下那扇窗户,他已经不在窗前了。

那么——

「那封信你打算怎么办,他人已经没在看了。」

稍微低下头,视线刚好和她对上,看来一直在盯着我……

「你意外的会替人着想嘛。」

「对朋友而已。」特意把朋友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见过几面,但不是很熟的同班同学。」

喝完瓶子里的最后一点咖啡,把包装记下来好了。

在我开始欣赏外包装的时候,那封信变成了碎片,然后美少女(自称,虽然本人确实可以算在这个范围内)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瓶子,把碎片全部塞了进去。

说不定这人的力气挺大的……

「去看一下日落怎么样?」

虽然她嘴里这么说,但完全没有起来的打算。

「干脆地把目的说出来更能说服别人答应你的要求。」

「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跑到楼顶了。」

「会突然没有任何理由跳楼的傻瓜除了你没有第二个。」

「当时我可是真的很伤心诶,你是不是去学习下少女心比较好?」

「那还是去看日落好了。」

「好疼!」

无视那张十分工整的脸,直接把腿从下面拿开,虽然我也很想就这么让她跟椅子这么撞一下……

终究还是拿手垫在了上面……

站起来的同时无意间看到瓶子里的那些碎片,上面没有写一个字。

历尽艰辛(主要是我),我们终于走到了天台。

快累趴了……直接坐在地上应该没问题吧……

全都交给你了——

希望我的意愿能传达给那个一路上一直在折磨我的女恶魔。

「怎么了?」

对不起,是我对你期望太高了。

「我看到……信撕了……」

沙哑,甚至感觉是可能会被风吹散的声音。

「其实……刚才我是……想让你撕的……」

随后一个苦涩的微笑。

我尽力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至于那名美少女(自称)……相当自然地挽住我的右胳膊……

进入新学期,像刚步入高中生活那样确认自己全新的班级,走进教室,换座位,上课。

「请问我能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呢?」

不得不说,这个女高中生在引起别人的敌意方面有非凡的天赋。

「能和我交个朋友吗?」

特地会从自己的圈子里走出来,然后去搭理一个进去新班级却不和任何人说话的怀胎……

「顶着一张白痴的脸想什么呢?」

「同右……」

「你们对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不过,这样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