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的克里斯汀小镇有些地方异常热闹,有些地方却异常的冷清。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的居民都聚集在热闹的地方为面具节的最后一天而狂欢,这让本没什么人的街景变得更加毛骨悚然。
快接近零点的时间段,如果有人在这个地方遭受不公的对待,恐怕也无人知晓吧。
一位长发中年女性独自在街道上奔跑。她的步伐急促,口喘粗气,时不时往回看似乎是在逃离来自什么东西的追击一样。
「可恶、可恶!为什么计划会败露啊……!」
逃亡的一路没有慢过半拍,女士跑了将近十几分钟左右,终究还是顶受不住体力的消耗停下休息。
——就在这时候,前方的街道转角路口缓缓出现一个人的影子,并且逐渐往这边接近。
难道是追兵吗?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行踪吧?或者还是……?
身为盗贼的女士瞬间提高警觉性,准备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先下手为强。
然而……
转角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也就是盗贼团的老大——奥斯托。
这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和魔力,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他。但是为什么会在这时候……?
还没给女士多余的时间思考,紧接着又有另一个陌生的身影隐约出现。
奥斯托用小刀劫持着被麻绳绑手的的奥菲利娅。
相依为命的盗贼团兄妹一见面,仿佛脑海中所有的恐惧都被一扫而空。
「奥斯托哥哥?!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不是听说你被抓进警察局里面拘留了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敢相信,我运气好逃出来了。」
「真不愧是奥斯托哥哥!这位女人是?」
「这位就是让我逃出来的白痴圣女。被关在牢里面的时候,她就一直过来劝我向善,结果有一次被我歹中机会劫持成人质,然后就成功逃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真是愚蠢到极致的圣女,还以为用一番说辞就能够改变我们想复仇的想法,现在自食其果了。」
「就是嘛,我们积累已久的怒火,复仇的决心怎么会说变就变。」
将奥菲利娅绑在旁边的柱子上后,奥斯托露出愧疚的表情走到女士的前面与她相视。
就这么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
「抱歉,让你受这么多苦了。」
「不,为了我们的伟大的目标,这一点小事就……」
看似普通的谈话中出现了无法忽略的漏洞,于是女士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音量逐渐变小。
「等等……如果奥斯托哥哥就是这么逃出来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们计划好的后备方案会暴露?」
就在这个让人紧张到冒汗的时刻——
「——————」
一闪而过的残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银色的细线,紧接其后是一支脱离身体,血淋淋的胳膊。
「唔呃……!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在最极限的一秒采取行动———以这个结果来看似乎还是太迟了。
女士握住血流不止的切断位跪在路边发出惨叫声。
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的橘红色长短发的少女舔了一下滴在手背上的鲜血,宛如「品尝美食」一样露出愉悦的微笑。
「这种活着的味道,感觉真不错呀~」
颤抖的瞳孔看清真正的幕后黑手时,女士一时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明明身穿神圣的服装,手上却拿着骇人的长斧。
诡异又扭曲的面容,散发着快令人窒息的气息,这副「杀人魔」的形象完全和温柔体贴的圣女挂不上任何关系。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斧头多过法杖吗?因为用这种武器下手时可以省去很多魔力把人一分为二,干净利落。」
自说自话的奥菲利娅熟练地转动手上的斧头。
她的眼神仿佛如死物一样冰冷到发寒,让人不禁生产「这人真的还活着吗?」的想法。
眼前「圣女」的实力深不可测,自身的惨况已经是最好的证据。重要是,她是来取人性命的。
失去一只手臂足已经让女士差点失去意识,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问道:
「你到底……你到底对奥斯托哥哥做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支开了一些守卫,然后用魔法在哥哥大人的脑中稍微『咔嚓』了一下,得到一些你们的资讯,并且加以操控罢了。」
「其他成员……难道你已经……!」
「是的,全部都被我杀了,一个不剩。」
「你这个……你这个怪物!」
虽然很想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但是处于这种状况下的女士除了咬紧牙关以外又能做什么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是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听了女士的咒骂之后,奥菲利娅却为此感到疑惑的歪着头。
「奇怪,为什么说我是怪物呢?怪物应该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才对吧?我单纯只是履行一位圣女『应有』责任而已呀。哈哈,好伤心~」
她的情绪就像混杂在了一起。前一秒还表现悲伤,下一秒就换成了欢欣的笑容,其内心的真实想法令人完全摸不透。
然而只需要知道这个「疯子」无法谈判就已经足够了。有那个力气去思考「圣女」所说的话,那还不如想办法如何逃离此地。
毕竟只要有一命,那就必然有机会卷土重来。
怀着这样的想法,女士用力往空中一跳。
只可惜想法终究为想法。异常的声音在路边响起。
「……咦?可恶!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双脚离地的刹那就被宛如利刃的冰魔法刺穿双脚,被贯穿的骨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种深入神经的痛比失去手臂更难以忍受。
「不行。还没听完姐姐的话不能离开。」
痛不欲生的哭喊中,似乎有人坐在自己的身后如此说道。女士才终于意识到来者并非只有一个人。
完全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面容更是看不清。
眼下如此惨烈的伤口,还能活命的想法与双脚的知觉一同消散。对她而言,这里已经是地狱了。
奥菲利娅走到意识恍惚的女士面前。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呀?我就是圣女奥菲利娅呀~但是如果在死之前还感到困惑……」
两者更进一步拉近距离,充斥强烈威吓的蓝色双瞳像永久无法抹去的景色一样印在灵魂中。
「盗贼团捣乱面具节,伤害克里斯汀小镇的居民和 偷窃神器,光是这件事还不够吗?难道罪恶还不够吗?还是说你们觉得这些还不够过分……?」
明明没有人说话,却好像得到回复般。奥菲利娅嘴角缓缓上扬,露出病态的笑容。
「好像对耶……其实我觉得还不够呢,那些都只是小事而已。伤害了克里斯蒂娜大人和直树才是你们最大的罪恶。」
勇猛屠龙者克里斯蒂娜,只要是稍微在冒险者圈子中混过都会知道的厉害角色。至于另一个名字……
「——————」
「什么?不知道直树是谁?讨厌~在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啦。才几分钟前见过面的人都可以忘记,盗贼团的人是有多笨呀?」
「————」
「我可是品格正直的圣女,不会做出骗人的事。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一直以来都摆在收集勇者神器的房间内,但因为神器被洗劫时打烂了玻璃箱才改带在身上保管——
奥菲利娅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的拍摄地点似乎是在山丘上,三位女生以及一位男生其乐融融的拥抱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很亲密的好友。
四人中从左开始是奥菲利娅,然后是露出懒散微笑的伊莉莎白,接着是一位被某种东西剪去面容,张开双臂的橘色长发少女,最后的则是一脸无奈的黑发黑眼少年。
从上到下打量,这位少年并不是其他人或是像其他人,完全就是裕也本人。
而奥菲利娅所称呼的「直树」正是「裕也」。
「看到图片中的帅哥了吧?都想起来了吧?我就说我没骗你。所以说,阻碍直树的人全部都要死,这就是盗贼团自以为是的代价。」
她在半空中动了动手指,然后被操控的奥斯托走到女士面前,动作如机器人一般僵硬地跪了下来。
随后,就这么解除了他的控制。恢复神智的奥斯托面部瞬间扭曲,露出饱受精神折磨的表情。
「呃啊啊啊!不要啊!求你了!放过我的手下!这种事我一个人、拜托了!还有我的妹——」
然而,话还没说完的奥斯托眼中世界上下颠倒。当他意识到现况时,身体与头部已经分离了。
墙壁和地板上到处都是腥红色的血液。
「呜…………啊…………啊…………」
早已喊到失声的女士只能勉强用喉咙挤出几个音。
看见对方被折磨得相当凄惨,奥菲利娅满脸愉悦地扯住她的头发。
「不行哦、不能露出这种表情哦,你哭出来我都会忍不住哭的。在伤害别人的时候你们都不会有这种感觉,所以自己最珍惜的人被伤害也要露出微笑,毕竟做人不能双重定义的。」
恶魔在耳边低语着。目标、希望、野心,什么都设能留下了,就连内心的恐惧也一样。
「……连挣扎都已经放弃了吗?做人不能这么随意的浪费生命呀。不过也没办法了。伊莉莎白。」
「是。」
一声闷响过后,一条冰刺从后到前贯穿了整个头部并毁掉了整张脸。冷酷的魔法剥夺了女士最后一丝呼吸。
盗贼团最后一位成员已被抹杀。奥菲利娅毫无罪恶感地挥臂甩走残留在长斧上的血液。
随后,她感到厌恶地抬高视线注视屋檐上。
「——话说在前头,我讨厌被人偷看。」
两个黑影背对高挂夜空的月亮,他们作为旁观者一直坐在建筑物上目睹着这一切。被奥菲利娅察觉其存在后,其中一人双手抱头现出身形。
「哈哈,我只不过是刚好撞见而已,如果让你感到不高兴,请容我道歉。」
「请不要跟我装熟,很恶心。前勇者队伍,现魔王亲属部下——神河穆人。」
面对奥菲利娅难以亲近的态度,对此感到难搞的穆人只好用苦笑掩盖受伤的内心。不过也不忘了和后面的伊莉莎白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伊莉莎白。最近还好吗?」
「嗯,还可以。」
虽然反应颇为平淡,但至少比姐姐好。
「最近很少见你们魔王军有什么大动作呢,难不成这次亲自到来是想趁机消灭我们吗?」
「怎么可能是来打架的呢,过面具节大家应该要和平相处才对。纯粹只是想和姐妹见一下面而已。」
「这种恶臭的气味……我懂了,你果然和直树接触过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聊天而已———呃啊……!」
穆人有惊无险地躲开了奥菲利娅扔过去的长斧。然而他身后的烟窗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斧头整出一个恐怖的深坑。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发誓没有要对裕也下手的意思,只不过是递给了他的朋友一些帮助『觉醒』的药物而已,除此之外就没别的目的了。」
「穆人,真诚实。不适合当魔王军。」
「拜托不要这样说我,伊莉莎白,你家姐姐很恐怖啊!我的头差点就掉下来了耶!」
面对任何状况都嬉皮笑脸的,奥菲利娅就是讨厌穆人这种性格。然而,他并没有撒谎。
即便如此也不允许魔族的人在裕也身边徘徊。
「敢伤害直树,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奥菲利娅口吻严肃地告诫。
「——放心吧,做那种事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这时,另外一个黑影开口说话了。
「不过,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的话……你确定他会继续站在你们那边吗?」
语气中附带毫无破绽的自信,她在月光下露出了全部外貌。
同为褐色的长发与眼睛、鲜橘色连身裙配搭黑色魔法师长袍、为了掩盖伤口捆绑白色绷带的左手。
这一刻,奥菲利娅终于能够确认在裕也身上闻到的另一种味道是出自于谁的身上。
「原来是你——魔王。」
听见对方呼唤自己的称号,唯的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