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一跳摔倒在地的我,瞪大双眼仰望着眼前个性丕變的「实验体一号」———
「我的名字是一号,魔族的人造人!哼哼~愚蠢的人类哦~还不赶紧跪拜在我伟大的身躯前!」
自称一号的金发人造人用十分夸张且不符合外表的语气说话,同时还摆着有点中二的姿势。
这种相似感——和爱丽丝兴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属于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类型。
由于这种转变来的太突然,看着「觉醒」的「实验体一号」,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看我像吓傻一样没什么反应,一号稍微歪头。
「奇怪……请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说话的声音柔和了起来,客气得像个害怕做错事的年幼小孩,这似乎才是一号原本该有的声线。
稍等一下,所以刚才这么夸张的台词和用法都是故意的吗?!
「你到底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刚才没听清楚吗?那、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再告诉你多一遍吧!人类!我乃来自深渊——」
「停停停!暂停一下!」
我做着「停止」的手势,抢答般地站起身。
一号又用回原来的声线,一脸乖巧地抬头盯着我。
「是的,请问怎么了吗?」
「你就不能用原本的声线说话吗?而且那中二病爆表的台词是怎么回事?」
「中二病是什么意思?我的台词……我和『实验体二号』共用了学习系统,刚才的话都是学她的。」
「蛤……什么?居然可以这样的吗?等等,难不成昨天突然昏过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这样?」
「没错,那时候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所以身体就暂时进入休眠状态了。不过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一号表现得很友善,明明都是人造人却和亚美娜对待人类的态度完全相反。
是因为教育不同的问题吗?
「所以——协助吾获得深渊之力的愚蠢人类哟,请汝报上自身之名,吾洗耳恭听。」
「裕……裕也,叫我裕也就行了。」
「原来如此,裕也先生,了解了,吾会铭记于心中。」
「很高兴认识你,但是就不能用普通的语气讲话吗?那个台词是一定要的?」
「不是必要的,不过因为『实验体二号』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也要这么做。」
「实验体二号」指的就是亚美娜吧,不过她说亚美娜想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既然不是人造人之间强制设定之类的,那为什么要那么执着,这不是很多余吗?
面对这位新角色,她身上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
——正好就在这时,沉睡的亚美娜似乎在梦中听到了厌烦的吵闹声,被迫从床上逐渐醒来。
她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后,接着将视线移到了活泼乱跳的一号身上。顿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带有起床气一般怒得瞪大双眼。
「阿斯勒泰的人类,还有……『实验体』……啊……你、你好大的胆,竟然敢突袭我!绝对不能饶了你!」
睡醒的亚美娜就像饥饿的老虎从床上弹了起来,紧接着扑倒一号,一副要开打的模样缠在了一起。
见到此景,我二话不说便上前阻止。
最后废了好大劲才终于把亚美娜拉走。
…………
……
过了一阵子,旅馆楼下酒吧的主厅——
由于酒吧是夜服务的店铺,因此早上几乎没什么人光顾。作为旅馆的客人,只要居住后,店老板会赠送一天的早餐作为服务。
当然这不是什么很高级的待遇。
其实,来这里住的客人也不止我一个,至少还有两位大概也是旅行人的男女生坐在其他桌上,他们也有一天早餐服务。
只不过问题在于,店老板很快就弄好了几份早餐端上桌,而我的那一份则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让你久等了,客人。」
店老板微笑着为我送上了「贵宾专有」早餐,这就是他在厨房里搞这么久的原因。
「那个,我没有特别要求吃这么贵的早餐,而且我也没有升级服务之类的呀。」
「我知道,这只是普通的早餐服务而已。不用客气的,只要客人喜欢最重要。」
果不其然是因为我的「贵族」身份才做成这样,大误会了。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这份餐点实在是太丰富了。
因为财务危机的原因,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品尝过「强力牛」的高级牛肉了。谢谢你,老板。
「喂、真恶心啊,阿斯勒泰的人类,明明没付出什么却可以吃到这么高级的肉。人类的崇拜性真可怜又盲目。」
「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找这么多借口都只是在羡慕我而已。」
「说了多少遍,人造人没必要吃人类的食物。」
「懂。」
太饥饿差点就忘记亚美娜的存在——那家伙因为一号擅自共享了自己的「学习」魔法而生闷气,而且要取消同用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才让她稍微冷静下来,希望不要在我享受丰盛早餐的时候突然发狂吧。
分量有点多,也不是不能一个人吃完,纯粹让两位女生干瞪眼看着我吃观感不太好而已。
在我开口之前,一号毫不遮掩欲望的举起手问道:
「裕也先生!昨晚不慎落入了你们的团子陷阱里,结果最后我一口也没有吃到,现在肚子已经在叫救命了,请问能分我一点吗?拜托了……!」
「啊……我正有此意。还以为你会介意人类的食物呢,有点意外。」
「不,我最喜欢品尝人类的食物了,就和『实验体二号』一样。感谢裕也先生无私的馈赠,吾辈代表深渊中的黑暗为汝献上最高的敬意!」
将盘子上的牛扒分出了一半,然后再夹了自己不怎么喜欢吃的配菜递给一号。
得到我分出来的早餐后,一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既纯真又可爱——相对的亚美娜面目狰狞。
「喂!无论怎么说,你好歹也是人造人吧,别这么容易去接受人类的东西啊!有点尊严行不行?」
亚美娜一副不信邪的态度说道,试图用这种方式灌输思想给对方,然而一号听闻后只是稍微低下头。
「我已经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快九年了,因为自己没被赋予『学习』魔法,所以一直以来几乎没什么记忆,只知道视线很模糊,也不懂得怎么去沟通,最后只能用变身的能力隐藏在人群之中,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
说着,一号扬起视线望向摆在桌上像在梦中才会出现的食物,语气中带有点哭腔。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有某种原因不能离开这座村庄,还有很冷……有时候也很饿,感觉哪里都很不安全,夜晚完全睡不着觉。」
可见少女的眼眶边有些许泪花,不过她还是忍住没哭出来,用手臂擦干净了泪水。
「所以说真的很感谢你们两位,『实验体二号』,裕也先生,这份恩情我会尽力还给你们的。」
「…………」
我和亚美娜都陷入了沉默,接着后者先发声。
「无聊,讲得好像是我特地过来救你一样。别误会了,你现在就只是战俘而已,是生是死都是由我来决定的。」
「什么鬼战俘,别讲的这么恐怖故意去吓人。你放心享用早餐,亚美娜只是没得吃有点嫉妒而已。」
「你在讲什么啦,混蛋阿斯勒泰人类!摄取营养对我来说是一瞬间的事,才没有嫉妒这种低级又费时间的东西。」
亚美娜生气地说着,她似乎是打算现场展示给我看人造人获取营养的特殊胶囊,然而摸了摸口袋却什么都碰不到的样子。
「糟糕,我的存货好像……」
不用说就知道吃光了。
更没想到亚美娜的肚子恰巧在这时候发出了「饥饿的叫声」,真的很不争气,尴尬。
原本想开口无情嘲讽她的,结果下一秒一号从盘中叉起一块肥满的肉,接着递到了亚美娜的面前。
「裕也先生分给我的,所以我也不介意分给你,请吃吧,要不然肚子饿会没力气的。」
「什……!开什么玩笑!别在这里给我装好人,和人类各种生物简直一模一样真是个耻辱!」
为了守护自己的尊严,亚美娜摆出了一副宁愿饿死也不会吃一口食物的样子。
吃个饭而已,至于这么抗拒吗?
被拒绝的一号有些沮丧。
「我受够了,现在就要把你带回去魔界。」
「不……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
「什么?什么意思叫做不能离开这里,你以为你有得选择吗?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眼见亚美娜又打算做什么事情,我立即用身躯挡在两人之间,隔开接触。
「别太嚣张了,亚美娜。你打破和我之间的协议,这笔账我还没有算呢,现在又想自顾自吗?要是你敢随便动一号,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啧,你这个……可恶,该死,真麻烦!」
亚美娜低头一顿咒骂,只恨手上的限制器手铐还没解除,要不然恢复力量的自己早就什么都不用顾虑的动手了。
关于刚才的话,我有些好奇,于是转头望向一号。
「那个,为什么不能离开呢?你说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清楚,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感觉就是不能离开这座村庄,除非……除非要解决,对——我好像是要解决一些事情,所以不能离开。」
「要解决一些事情……说不定是什么线索。你知道地点在哪里吗?」
「不太清楚具体位置,但是我猜有可能是在村庄外面吧,应该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去那边观察一下情况吧。听到了吗?亚美娜。」
确认好接下来的目标,我对双手交叉背对着我们的亚美娜说道。她头也不回。
「想怎么搞是你们的事,但是别指望我会帮忙。只要等时间一到,我就会带走『实验体一号』。」
「只要你不极力反对就行了。」
吃完最后一口牛肉,一号对天举起拳头。
「那、勇敢探索深渊奥秘的人们哦,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在下定决心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等——突然在说什么?!这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好恶心,快停下!」
「这是我从『实验体二号』你身上学来的,虽然模仿的不是很完美,但是果然很帅气!」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喜欢说这种这么戏剧化的台词!根本就是有病!」
「我没有骗人,我已经和『实验体二号』共用学习系统了,信息是不会骗人的,难道不是吗?」
「啊……总、总之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以后再也不许说这些台词了!而且现在我不是『实验体二号』,是魔王军的亚美娜,听到了没有?」
亚美娜神情严肃的告诫一号,然而……
「没问题,亚美娜。但是台词的部分不行。」
「蛤?!为什么?」
「因为很帅。」
…………
……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村庄外,并在一号沙粒般大小的提示到处寻找她所谓「不能离开的理由」。
穿过广阔的平原,眼前出现了茂密的树林。
植物的生长程度遮天盖日的,里面几乎没什么光线可见,因此显得阴森和危险。
说实在,走到这里我就不想再深入一步了。
主要原因还是避免之前把克里斯蒂娜脑袋搞得乱七八糟的魔兽有可能会出现,甚至是更厉害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有同时保护亚美娜和一号的能力———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是旁边那个家伙不怎么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亚美娜已经踏入了树林范围内,双手叉腰。
「怎么样?你到底还要不要来?」
「……当,当然了,谁怕谁。」
因犹豫而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一号似乎是没看好路,撞在了我的背上。
她看起来有些焦虑。
「怎么了?一号,你还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很不安。」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要不要不进去算了。」
「不、不行……!虽然很害怕,但是如果不在这里找到答案的话,自己就没办法释怀。」
虽然身体有些发抖,但是一号还是露出了坚定的眼神,鼓起小小的勇气向前进。
对我来说,这感觉就像保护天夜爱一样,想守护一号的心情一下涌现了出来。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就跟着我后面吧。」
「……谢谢,裕也先生。」
——就在这时,亚美娜似乎从树林中发现了什么。
她举起手示意我们停止脚步并且保持安静。
这种瞬间进入认真状态的发展,让我差点没能反应过来。立即从腰间拔出魔剑警戒。
而亚美娜则是蹲在草丛中持续观察状况,随后露出大事不妙的神情,牙咬大拇指。
「那个东西是……生化机械守卫……?」
朝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林中出现了一个外形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科技胶囊,这一个人形般大的圆球有一半都陷入泥土里面。
「那什么,这不就是装贝○塔的东西吗?」
「什么鬼,我的重点不在容器上面啊,你没看见墙上面有东西吗?」
科技胶囊的外壳已经生锈,一看就知道是没人管被抛弃的废物。
然而在壳的上面,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类似野兽的轮廓,只不过因为造型完美融合了胶囊所以才不容易被发现。
说是焊上去的也不完全对,更像用笔画上去的。虽然比喻有些夸张,但是我相信也只有制造技术如此高超的人才能够配上这句话。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化机械守卫,教授在运送贵重物品的时候都会安排在旁边的全自动机器人。等级大概在40到45之间左右。是只要丢失了信号,就会无差别攻击的恐怖机器人。」
「什么?!等级40左右,那不就快要追上我了吗?而且为什么要无差别攻击?这样不会破坏到要保护的物品吗?」
「你是笨蛋吗?既然丢失信号,那就是很大机率落到敌人手中了。教授绝对不会让自己研究的成果成为别人的东西,所以就算是毁了也无所谓。」
「那……原本裝在里面的东西究竟是……」
「不用想,很大概率就是『实验体一号』了。」
所以这就是一号9年不能离开的理由吗,可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不应该离它越远越好……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亚美娜似乎也有相同的疑虑。
(不可能,不应该会这样……保持待机状态的条件是检测到物品还在舱内才对,可为什么……)
听不太清楚她在细声嘟囔着什么。
随后当一号看到科技胶囊的瞬间,像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往事,双眼充满惊恐。
「对了——我应该要……不行,好像已经,这个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一、一号?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已经失去控制一整晚了,剩余的魔力已经——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一号似乎陷入了恐慌的状态。然而还没当我搞清楚她口中「来不及」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胶囊外壳上的野兽轮廓突然冒光。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胶囊莫名其妙启动了。
那轮廓开始成型,就像鸡蛋破壳一样逐渐凸出来。
见状况不对,一号抓紧我的手并喊道:
「快、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