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所在的县中的安排,今天周日是得回去上晚自习的,所以今天怕是没法去调查了。

公交车上,坐在我右侧的中二病好友正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

由于窗外落日余晖导致的反光,我并不能很好地从这个角度和高度看清内容。不过我估计也就是刚才那位杰哥所留下的微特信息。

“有点远。”他开口,“今天,怕是来不及去调查了。”

很奇怪,居然不是遗憾的语气,神情看着也很淡定。

“对啊,毕竟我们得去上晚自习。”

我以一个正常高中生的角度答道。

“嗯。”他轻轻回应,然后观察起车内其他的乘客来打发时间。

“哎,指甲...指甲...”他忽然低下头,自言自语起来。

指甲?我歪了歪了头。“什么指甲?”

“你难道没注意到吗?在社团活动室里面那个女性的手指甲。”

这也太刁钻了吧,正常情况下谁会刻意去注意这个。“这...没有去留意。”

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她的两双手手指甲都是正常女性的长度,只有食指大拇指那一块被很不自然的摩挲过了,一个不平整,一个有些小尖锐,这也就是键盘发出哀鸣的原因所在。”说完他扭了扭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不过说到这我确实想起来了,那刚进入室内时偶尔发出的不悦声音。

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所以说明什么呢?”

他把头快要埋到了座位底下,从那传来沉沉的声音:“最重要的一点,她那两根手指的指甲盖里可积了不少白粉尘啊。”

啊!“她是一个老师?!”

我大声地叫了出来,一车男女老少都回头往我这边望了过来,我有些尴尬地立刻闭上嘴巴。

“是啊,是个老师。”他终于直起身子,抬了抬脚检查一下鞋带的松紧程度。

就在我想着老师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过令人惊讶的时候,脑内又意识到了这个社团本身就很离谱。

一个正常的公立普通高中,会允许提供这种给教职员和学生随便打游戏的场所吗......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兴许是校长的女儿啥的吧。”

这句话被拉的老长老长,还怪怪的,在夕阳的昏沉笼罩下,显出一丝倦意。

这时我也才发觉,这干咳发酸的喉咙正提醒着我——已经累了。

“今天晚上记得带手机哦,说不定有啥大事。”

他把头埋在胳膊里,看不清表情。

当我们在夜幕快要来临时互相告别,在吃完晚饭又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十分了。

而坐在教室一角的我又以普通高中生的姿态将时间推进到了第二节晚自习。

是啊,这种正常的高中生活才是我应该度过的,一想到那些荒诞如电影情节般的过往经历就不禁黯然失神。

只有脚踏实地,面对着现实的活着,才是对那些亡者最大的尊敬。

生物,生物写完是历史...就在我这么盘算的时候——我的手机在我的裤袋里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一片血红在我的脑海中跳动了一下,一股心脏紧缩的痛感使我将身躯伏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不会吧...不会这么冲动吧...

心绪似是窗外的黑夜一般沉堕,乱的不堪设想。

我悄悄地掏出手机,放在靠墙的一侧用左眼斜视打开的微特聊天窗口。

是那家伙发来的信息——

“救我。”

短短两字,后面跟着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然后是一个站牌背面的照片,周围一片漆黑,拍的很模糊。

我能察觉到,我的面颊因为生气扭曲成一团,心脏像是刚测完1000m一样跳动个不停。

不,或许是10000m,因为我能感觉到已经是急促到无法呼吸的地步了。

这家伙————! ! !

然后,我在一秒之后脱离了这所谓普通高中生的姿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极快的速度飞奔出了教室。

此时,是第二节晚自习中旬。

————

正当我翻过学校最低的围墙,跨坐在电瓶车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跑出了学校。

也就是——旷课。

可我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紧张亦或是懊悔的情感,相反地,我居然感到兴奋。一种循规蹈矩的平静生活被打破的兴奋。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奇怪的心理情绪,明明刚才还是一个踏实的普通学生,还在为他担心。

我一边在心中向可能处在危险的夏子羌道歉,一边掏出手机——

救我。18 23 01

站牌背面.jpg

这是他留给我的所有信息。

虽然我的推理能力可能不及那家伙,但我还是调动全身的脑细胞开始思考整理起来。

首先,这家伙能连上网为什么不发个定位?这都2019年了!

其次,既然他敢留下这段奇怪的线索,必然是我可以迅速得出结论的程度。

OK。冷静,平复心情,何炘叶。

最起码,我知道这必然是藏着地名的一组信息。

一串数字,以XX XX XX的格式排列,莫非是某种密码?类似于摩斯密码那样的,或者说可能是位置坐标?

不可能,他应该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不了解。

那么会是什么呢?我开始从物思考到人身上,试图从生日,名字笔画开始思考...可那怎么可能引申到地名呢?户口本么......过于离谱。

也许最近发生的某件事隐藏着关于这串数字的提示?

我开始回忆起来,走过的路,试卷,公交车站名,数字,今天湖滨的那些经历。

他说过什么话来着......

“我将是革新世界之人——!”

我在脑海里大声叫停,不是这句!

“取我的黑色圣甲来!”

等等,也不是这句! !

“...”

不是。

"..."

不是。

“...”

更不是。

——!

“话说,你最近在学日语对吧?”

一瞬间,这句话像疾驰的野兽一样掠过我脑海的森林,我伸出巨手猛地抓住了它。

日语!日语!日语!

像念咒一样我重复念叨着。

那家伙不可能说出除中二发言以外的多余的话,对没错,一定就是这里。

我凝视着天空中的月亮,发觉它今天大的反常,也亮的反常。

那家伙不懂日语,说到不懂日语却也能被众人熟知的相关事物——五十音图表!

虽然我无法百分之一百的确信,但大脑已经按耐不住兴奋在脑内构想五十音图了。

18 23 01

1,8 指的是あ段 や行 ?那就是ya。

同理2, 3就是shi。

ya shi

他不可能知道日语的原意,他只可能会使用谐音。

而01联系那张站牌照片也只可能指的是那的第一个公交车站。

我一边想着怎么会出的这么简单,一边骑车驶向目的地——

桠溪。

毕竟现在公交车肯定停了,长途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没这么多时间去确认了。

我将把手转动到最大,疾驰在黑夜里。

————

当我凭借以前来这拜访过亲戚的模糊记忆一路狂奔并找到那个公交车站时,已经靠近十一点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在上学期间,在这么晚的时段。

为了防止家人担心,我已经提前发了“今天在同学家过夜”的微特,虽然我们这种环境下的学生会做这种事很奇怪,但我想我的父母应该不会过多怀疑。

抱歉啊撒了个谎。

我在车站着急地来回踱步,却始终没见到一个人影。

该不会是我推理出错了吧——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哟,你终于来了啊!可比我想的慢不少。”

不知出自哪里的阴影,那个中二病鬼魅般出现了。

那熟悉的开朗声音,让我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我受骗了。

“喂你是弱智吧?刻意发这种吓死人的消息把我引出来。”我的双拳因有一丝气愤而握紧。

“别这样别这样。”他双手插兜走了过来,“我想你自己,也乐在其中吧。”

拳头松了开来,我没再说话。

“走吧,跟我去太阳花小姐家里做客。”

他的语气显得很轻松,像是真的要去拜访某位漂亮的小姐。

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想着我没来的这大段时间这家伙在做什么。

踏过空无一人的街道,直走连过四个红绿灯,他一边时不时默念“哪边转来着...”一边抬头看看天空。

终于,在一片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区前我们停住了脚步。

我们向里面走了几步。

“啊,到了。”

说完,他走进挂着“一单元”牌子的这栋楼。

可能确实是饱经风霜了,楼道里连个灯都没有,漆黑一片,完全融入了楼房外的夜色。

这就是那位“美少女”vup住的地方吗...

一个破旧的铁门,横在我们面前。

就在我想着该怎么进去的时候,那家伙从裤带里掏出一把钥匙。

“你居然把人家住处的钥匙都搞到了?”

“想啥呢,淼淼做的万能钥匙。”他不以为然地回答,右手将钥匙插入,铁门发出一声古老的哀鸣,随即敞了开来。

我站在门外,却不敢进去。

我呆呆地凝视着那一团深不见底的漆黑,莫名的恐惧向我的全身蔓延。

太安静了,整座楼没有一丝其他生命的气息,简直就像一座钢筋混泥土的坟场。

他看我半天都没动,努努嘴,开口道:“行吧,那我先进去。”说完便踏了进去。

“好黑——哇啊!”

我被他的惊叫拉回了现实,视线投进这座vup曾经的住所,漆黑的一片中站着我的朋友,他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团,正奋力用左手拽着自己的右手。

很明显,他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冲了过去,用力抱着他的身躯向外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他再次钻出发出钻心的嚎叫,几滴鲜血从他的右臂滑落——臂上正奇异地迸裂出伤口。

喂喂喂喂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只顾着死命的拉。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目前为止分贝最大的怒吼,终于将右手从一片漆黑中拔了出来,他以不输刚才的声音吼道:“跑!死命的跑,小心黑影! !”

然后,我们开始疯狂地沿着楼梯向下奔跑,我听到肉体迸裂的声音,那很明显来自他的伤口。

“呼呼——呼呼————”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住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跑到了不知名的大街上。

没有车辆,没有行人。

“喂夏子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蹲下!”他突然向我大叫道。

我一愣,却还是和他几乎同时伏下了身子,我听见了某种尖锐物体撕裂脑袋上空空气的声音,实在是近的不能再近了,估计晚个一秒就会被削掉半个脑袋。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团黑色的上半身人影像泡在水里一样在地面上动也不动。

没有任何器官,组织,就是一团阴影。但我能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读懂名为“猎杀”的气氛。

下一秒,无数的影子如刀刃般飞向我们,速度快的无法想象,想要逃离根本不可能。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叮——!”

“叮——!”“叮——!”...清脆的击打声接连传来。

没有死?!

我睁开眼睛,更奇特壮观的景象出现了——一个全身燃着蓝色火焰的人正用胳膊甩出无数火焰击飞袭过来的一个又一个阴影刀刃。

漆黑的夜晚被火光照耀的宛如白昼。

我听见我身旁的中二病搭档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越来越有趣了。”

这时,刀刃攻势已经结束了。

我们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下一时刻的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