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午后14时01分
昨天的尸体和血迹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那副景象依旧在我的心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为什么要做这么残酷的事情呢?
我不想再这么质问自己,因为大概已经没有必要。
不过,祝未央所说的其他的信,依旧让我感到好奇。
所以我来到了这所教堂的门前, 这里因为是昨天的尸体发现现场,已经被封锁,但我还是凭着警方的身份进入了大门内。
“不管怎样,还得会一会那个汪茜,质问她为何说谎。”
因为王循礼的证言,汪茜此时在我心里已经处于重要嫌疑人的立场上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来此居然扑了个空。
紫夏沮丧地看着来开寮门的修女,这位修女在汪茜的证词里是昨天晚上有着不在场证明的。
“抱歉呢,汪茜她好像自从昨天晚上被你们叫走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该不会是已经逃走了吧?秋匣,该让徐易雷他们注意一下了。”
紫夏提醒我道。
作为最重要参考人还有嫌疑人,如果这样就让她跑掉也太便宜她了。
我以汪茜可能与黑色的信有关为由,当即给徐易雷发了一个短信让他去追查汪茜的下落。
但既然来都来了,该进行的搜查还是要进行下去的。
我对那名修女说要进她们的寮舍调查,那名修女只是纠结了一下之后放我进入了。
那是一间没有多少生活气息的房子。
“汪茜平时是住在这里的吗?”
我询问那名修女。
“应该是,毕竟她作为这所教堂的负责人,也有要保护教堂安全的职责。虽然教堂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如果真的进了小偷的话,汪茜住在这里应该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和汪茜的虚伪不一样,似乎这个修女是有话就直说的。
“能带着我去一下汪茜的房间吗?”
我想先行调查一下她的房间,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汪茜的房间?”
尽管我说明了自己是警方的人,但我看出来修女还是有一瞬间的迟疑。
“现在汪茜的立场很艰难,如果不能找到什么证实她清白的证据就危险了。”
我把话往反了说,希望能够取得那名修女的信任。
“好的,我这就去找钥匙给你开门。”
修女这么快就相信了我的话,让我多少有些负罪感。
进入了汪茜的房间,我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这个房间看起来挺正经的,但实际上扭曲到离谱……”
我对紫夏发出了我的感叹。
首先房间全部都是病态的白色,好似生活在其中的人有着相当的执念或者强迫症。
连书架上的书都是白色的封皮,明明白色在艺术创作之中是最贵的颜色,但房间里的白色却充斥着廉价感。
那名修女似乎害怕我乱动汪茜的东西,跟着我一起进入了房间。
在看到我被这满眼的白色夺取了思考之后,她还添油加醋地补充道:“汪牧师的房间是有着神迹的房间哦。”
“怎么说?”
修女一副得意的神情,跑到了我的跟前,将那窗户的窗帘拉起。
房间霎时间就暗了下来,但却并不是毫无光亮。
“看吧……这就是汪牧师得到的神迹。”
“秋匣,这不就是黑色的信上……”
紫夏在房间变暗的同时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有考虑过那些黑色的信上的字是用的何种材料写上去的,但没想到汪茜在这里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纯白的房间,散发着点点荧光,显然是粉刷这房间的同时,混入了那写上黑色的信的白色荧光颜料,导致这个房间会在黑暗中变得荧光闪闪。
“秋匣,这下能够肯定汪茜和这两起事件都脱不了干系了吧。”
不过此时汪茜的书架引起了我的注意,据我所知的宗教书籍很多都是白封皮,而那书架上仅有一处散发着荧光。
这本书名叫《神的使者》,大概是某种解释圣经的解经书吧,而其中散发荧光的部分,是一封黑色的信。
我让修女把窗帘重新拉开,方便我看那黑色的信到底写了什么。
拆开封签,展开信,结果第一句话开始就让我几乎窒息。
“至纸秋匣侦探:
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去见我所信仰的神了。
并不是自杀,而是为了大业,所以神肯定可以原谅我。
我是不会吐露任何关于‘我们’的信息的,所以请死心地看下去。
我会成为第三个生贽。我会成为我主降临的生贽。
既然是神使的意志,献上我这卑微的性命又如何?
纸秋匣先生,您也一样,和我都只是这命运轮盘上的一个戏子罢了。
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让神使大人见一见您。
9月2日。”
真是一封挑衅味十足的自白书啊,这封信被我收了起来。为了和紫夏讨论几个比较在意的地方,我支开了修女,借口上厕所来到了卫生间。
“秋匣,原来不和我说话你会变得这么局促不安呀?”
紫夏在这种情况下也依然不放过取笑我。
“说正事。对于那封信,你怎么想?”
“首先她说会成为第三个生贽,生贽就是活祭品一样的东西,也就是说会出现第三个死者,而汪茜就是那第三个死者。”
说起基督的生贽,想到的就是燔祭的以撒……不过汪茜说的应该不是那种东西吧。
至少她信仰的不可能是正统的基督。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也是祝未央在纸条上留下来的信息,如果把第二起的案件,也就是赵月芝的死看作系列犯罪的话,犯人没有从赵月芝那里取走任何东西。紫夏,通常生贽还能指代用来祭祀的物品吧,而如果又像之前讨论时说的身外之物的话,就不符合祭祀这一行为的规则了。”
“确实……古代祭奠先人,都是猪羊牛肉一盘盘端上去的,如果这次的凶手是这个思路的话,恐怕接下来还会出现舌头、眼睛之类的夺走器官的案件吧,但是赵月芝这个……也太过不符合这个惯性思考了。”
我只能做出那样的推论:“或许赵月芝案有更加深层次的东西等着我们去挖掘。”
紫夏接着问我:“之后的那些文字又是什么意思?主的降临?该不会真的存在超自然的东西吧?”
“你最没资格说这个……”
“嘿嘿,玩笑啦。不过最让我在意的,其实是最后一句呢。秋匣,难道信中所谓的神使,和你是旧识吗?”
这变成了我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从公文包里翻找着,拿出了上个案件时我在秋鸣公园拿到的黑色的信。
就是那个“你终将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这两封信的笔记并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且称呼也不一样,秋鸣公园的信称呼我是用的我的本名,而这里的信称呼我为纸秋匣侦探。
“该不会秋鸣公园那封,是出自那个‘神使’之手的递给你的橄榄枝?”
“…………”
我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为了不再被那个问题困扰,我走出了厕所,这时那个修女似乎撞见了外面来抓捕汪茜的警方人员,变得非常沮丧。或许在她眼里,汪茜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女牧师,但是……为什么要误入歧途呢。
不过那名修女不在,倒对我来说比较方便。
趁着她还在应付来询问的警察的时候,我继续搜索着这栋寮舍,寻找着是否有地下室或者隐藏阁楼之类的地方,但是却失败了。本来以为汪茜会藏身在这种地方,但是既然人家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也不至于会躲藏起来,现在这会汪茜多半在她所说的“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吧。
另外我还找到了一个仓库一样的房间,但是没能找到我预想之中的白色荧光物质的存留品,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或许祝未央的工作会轻松很多,而我们也能方便从那种物质的来源于去向分析“他们”到底躲藏在哪里。
但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我唉声叹气地坐上寮舍客厅的沙发的时候,茶几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这是……烟灰缸?”
“烟灰缸很奇怪吗?”
紫夏对着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我泼冷水。
“当然了……这可能是赵月芝案最后的一块拼图了。”
此前在汪茜的卧室没发现有香烟之类的物品。而来这寮舍做客的客人,应该也多为女性,那么这烟灰缸就显得很多余了不是吗?
但是那烟灰缸中有前不久刚烧完的灰。
“看来这一切都要串起来了。果然不虚此行。”
我和冼流织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我回祭秋警局,而冼流织则在电话里得意地说道:“秋先生,这回你要夸奖我了吧?我刚才在整理赵月芝的文件草稿的时候,发现了……”
“遗书的草稿,是这样吧?”
“诶诶诶……秋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真的有读心术?”
不不不,就算有读心术隔着电话也用不了吧。
“那草稿里还有其他的信息吧,等我回祭秋警局一块告诉我吧。”
不过……虽然谜题马上就要被我解开了,却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得到。反而有一种骚动着的危机感,萦绕在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