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
与白武进约见后的第二天，祝未央只是在警局露了一个面就回到了居所。
与其在那个办公室闲着，不如以自己的步调调查一下白武进说的事情。
首先是稽珊市的神爱医院，这所私立医院在约莫8年前的时候就被废弃，祝未央从搜索网站查找到的废院原因是因为资金的撤出，这种私立医院没了资金就如同没了命脉一样，但是结合白武进的话看，也可能是私自试药败露导致的结果，但也可能另有原因，毕竟那个年代即便是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未经正规渠道许可的试验药被用到人身上也是一件足以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今发生在康复医院的事，会不会和白芸为神爱医院试药有什么关联呢？
祝未央注意到这两者的共通点——私立医院。但是在搜索引擎上查询了之后却发现这两所医院的投资者，法人都没有什么关联。看起来确实如白武进所说，不能这么直白地考虑。
但是，事无绝对，她在逐年排查康复医院的资金变动的时候，发现在2017年，也就是2年前，突然有大量的投资进入了这所医院，虽然是几家企业的分别投资，但是集中在一个时期这一点很让人怀疑，光是那个时期对医院的投资就在医院总资产的半数以上。祝未央想起也是差不多那个时期，自己那一直抱怨工作不顺的堂姐柳茗也还完了房贷开始考虑婚嫁。
可疑，实在弄不懂一家不是重点的精神科医院有什么吸引投资的点，但从互联网上能找到的线索就仅此而已。
再看看那个叫做森氏药业的企业。解散的时间甚至要早于神爱医院，根据白武进的说法是十几年前，距今的十几年前，大概是07-08年，就算网上有那样的记录，网页也多半打不开了，真是头疼。
但是，要说是线索的东西，并非完全没有。
对……那就是9月1日警方侦探纸秋匣调查南科梦的家时看到的白色粉末画出的纹章。祝未央从白武进的资料得知的该制药公司的标志，和那个纹章有着60%左右的相似度。这是个不高不低的水平，但以目前失踪案和黑信系列杀人案（警方似乎打算这么称呼了）的联系性看，说不定森氏药业的影响并不止于十几年前……
但也不能就此认定，因为在9月1日看到那个纹章的时候，祝未央也同时想起了其他几家制药公司的logo，只不过根据白武进的证言，森氏药业变得更加值得怀疑。
此前所说，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森氏药业，根据她苦思冥想半日的结果，最终确认是在那篇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但确实看过的外文文献上。因为国企的名字出现在外文权威期刊还是颇为稀奇的事。但在论文的搜索引擎里，不管是中文搜索引擎还是英文搜索都找不到类似的文章了。
此前调查南科梦血样的时候自己想找的应该就是那篇文章吧。
精神类药物、森氏药业、药物中毒、血液化验……
几个相关联的概念串在了一起，仿佛构建了一组只缺一两个空格的方程式填空题。
9月3日夜
在各种搜索引擎都对森氏药业这家企业无能为力之后，祝未央觉得自己还是浪费了这宝贵的几个小时。
这个时候徐易雷群发信息来告知警局关于赵月芝案的进展。
“那个名字很怪的侦探，还真能干啊，调查就一下子进展到这种地步，而且刘源阳失踪的原因也查出来了。不知道我给的提示有没有派上用场”
但是很奇怪，如果正如那份遗书里自白的，赵月芝杀了刘源阳的话，刘源阳的尸体应该也会在几天之后被发现吧？但是在警局却没有收到过他的尸体。
考虑到确实有收到“用刘源阳身份探病”这样的报告，祝未央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拨通了白武进的电话。
简短地说明了今天查到的东西之后，祝未央提出了她的想法。
“或许刘源阳没有死，那天我在护士站问时，护士长的描述是一个脸上有着很大疤痕的相貌凶恶的男性。我猜想那就是侥幸生存下来的刘源阳。”
“但是如你所说的话，为何刘源阳会来探望我姐白芸？至少在我看来他们两人没有什么交集。而且，若是刘源阳没死，他久久不回剧团的原因又是什么？”
祝未央被白武进问得有些窝火。
“为什么你们侦探总是把推理的任务交给我啊……那个名字很奇怪的人也是一样……我又不是什么推理小说的华生。”
白武进在电话那头很认真的回复道：
“毕竟祝法医你在这方面拥有的情报说不定比我多。”
“我拒绝推理，不过调查刘源阳的事情还需要你帮忙，我知道他的住址，你跟我一起来一趟吧。”
如果刘源阳还真的活着，他的住所说不定能会有新发现吧。
9月4日。
依旧在那家咖啡馆门口约见，白武进此时喝着一杯温热的拿铁，但他的精神状态实在令祝未央担忧。
“每次见你都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昨天晚上又熬夜了？”
“不……只是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罢了，不需要在意。”
白武进穿得很朴素，外套只罩着一件冲锋衣，也不像纸秋匣那样有带自己的公文包。
估计他只带了手机和一些零碎物品吧。
两人没有太多地交流就来到了刘源阳所在的公寓。
刘源阳并不是住在出租房，而这个房门上次打开的时候也是刑警用万能钥匙打开的。
祝未央看向白武进。
“私家侦探的绝活，该展示一下了吧？”
白武进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绝活，虽然我确实是会开锁，但遇上高级一点的锁就不行了。”
这么说着，他还是掏出了一根铁丝在门上吱呀吱呀地摆弄了起来。
白武进没说谎，他的开锁技能确实不太娴熟，光是开锁就花了大约5分钟。
“成了。”
白武进刚想准备跨入门槛，又被手中拿着鞋套和手套的祝未央拦下。
“这个，穿好，这个，带好，完了才能进去，否则破坏了证物有你好受的。”
都穿戴好之后，两人才进入了刘源阳的家。
因为在进入房子之前就已把电闸全部推上，进门第一件事祝未央就是把灯全部打开。
这是在警戒有没有针对他们的埋伏，当然实际在房子内转悠了两分钟之后，她就知道并没有那样的潜伏者。
白武进用手套擦拭了一下餐桌，手套上理所当然地沾染了厚厚的灰尘。
“失踪十几天吗……从这积灰量看确实没有错。”
这个房子的家具随意地摆放着，椅子都没有好好地摆整齐，如果换作有强迫症的人看着会很不舒服。
光是从餐桌和餐具来看的话，确实有长时间没打理过的感觉。
但是不能只看片面。
祝未央走进寝室，打开衣柜发现衣柜里有两件沾满泥沙的衣服堆在那里。拿起看时，发现上面还有明显的血迹。
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衣服，刘源阳会是盯准了警方调查的时机，在之后才回来的吗？
“有血迹……这样验出DNA就能知道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了。”
白武进断言道：“多半是那个刘源阳的吧。你不是描述他脸上有一道疤痕么？或许赵月芝没有能够杀死他，但他受了足够重的伤。 ”
“总之来一趟这里是赚到了，不过应该有更多线索的才对。”
敏感的祝未央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白武进扫视了一遍那个寝室，侦探的直觉也告诉他有些不对劲。
“白武进，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过于整洁了。”
点头作为回应，白武进用手指擦着寝室的桌面，并没有擦到多少的积灰。
“这间寝室，唯独是这间寝室，似乎在最近有好好打扫过。”
“说是打扫，也不一定……也许是某人刻意来到这里清除了什么证据。”
祝未央这么说着。
离开了卧室，祝未央和白武进来到书房，这里也和卧室有一样的感觉，仿佛是某人刻意而为。
但是收获并不止那么一点。
在这书房里，由于地上的积灰，稍微变得可见的，是一个鞋印。
祝未央拿出了自己带着的拓印纸，把这个鞋印采了下来。
仔细看时，这脚的大小像是一位女性的，并且是运动鞋，虽然并不能推测出她有多高，但是有除警方外的女性来过刘源阳的家这一点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而且，在祝未央弯下腰来拓印的时候，还顺带发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根绝对属于女性的中长发发丝。刘源阳的照片祝未央看过，他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头发。而这发丝也被祝未央收了起来。
和白武进一起走出了刘源阳的家并把门关好之后，祝未央总结道：
“首先我们能够依靠大量证据证明，刘源阳应该没死，几天前在康复医院看望白芸的，应该就是刘源阳本人，他脸上的伤疤应该是新受的伤。但是我们警局没有从别的医院得到刘源阳去看病的信息，所以他可能去找的是私人医生，又或者是无照的黑医。”
白武进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真的像我们要考证的那样——即这件事有私立医院和制药公司做幕后推手的话，私人医生应该没多少问题。”
“但是……问题又来了……看起来刘源阳的房子里可能会有用的线索被某个女性所清理掉了一些，至少和我最初来这里不一样。虽然我拿到了发丝，但是那个女性的DNA不在警方库里的可能性也相当高。”
两人陷入沉默，对这一点都没有什么乐观的想法。
最后是白武进打破了沉默。
“今天调查的，你会汇报给警局么？”
“我还想再继续查查，总觉得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明白……明天我打算再去一趟康复医院，要调查的东西我大概有头绪了。”
白武进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只从嘴里憋出四个字。
“那你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