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大马路旁边望着公交站,可能是我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体验的事情了。

晚饭吃完,陆续把全年级所有的同学安排到宾馆各自的房间之后,临近晚上8点的时间。我一个人从宾馆的大厅走了出来,耐心地等待着霂雨浩。

霂雨浩从来都不是一个守时的人,但是换做平常他也最多只会迟到15分钟,极限在20分钟以内。

可是今天雨浩竟然迟到了半个多小时以上,这在我和他相处多年以来的时间里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埋怨为什么他会如此的不准时,而是抄出手机双手的手指在触屏上疾速的按动赶忙在微信里询问询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可笑啊……平常嘴上再怎么刀枪贱舞,该担心的时候还是会担心。

人是个适应力强到不合理的生物,比如明明迟到是件从时间观念上来说必定错误的行为,可是时间久了却依旧会无奈的安慰自己。

对方就是个这样的人。

如此一来明明错误的行为好像变得理直气壮了一般。

不,应该是理不直气还壮吧……

消息已经通过手机发出去了,但是雨浩却迟迟没有回复。

“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好在很快的从公车上下来的雨浩就打消了我的担忧,他懒洋洋地从车上下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朝四周望了望,望了几圈总算是发现了我的存在。

“让我想想……半路上车堵得太死就在车上睡着了,所以手机上没看到我的消息?”

“二货阳你实在是太了解我了,这么久没见不跟挚友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吗?”

雨浩扑了个空,我嫌弃地躲开了他。

“少来……吃了晚饭没?”

“你怎么跟个摆着一张臭脸却无比关心孩子的老妈似得……”

“今天晚上可要让你累死累活一整晚,没吃饱的话你不就变成只会拖后腿的废物了吗?”

“又变成太久不见男朋友在那里独自哀怨的小女人了吗?你可真够绝情的……喏……”

雨浩朝我这边伸出手,我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弄不清这货是什么路数。

“干嘛?”

“一手交钱一手提货啊,电影票兑换券呢?”

“这个你倒是记得清楚……能等我回去再给么?”

“我哪知道你会不会“逃票”?”

“从认识到现在,我哪次答应过你的事情没做到?倒是你还欠我300块的点卡至今未还。不然今天你先还上?”

“我们来说说今天的工作内容吧!阳仔~”

“你变脸的速度还可以再快一点。”

我带着雨浩进入了宾馆,学生会的各位都集中在宾馆的大厅。

唯有这里有一张能够临时客串会议室的桌子,所以大家自发的聚集在了这里。

我们和来秋游的学生们不一样,我们没有用于休息和睡觉的房间。

没想到在马路上跟霂雨浩七扯八扯扯了20多分钟,现在马上都要到晚上9点了。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段节点,因为老师们会在9点过后正式进入他们今晚休息的房间。

我挥挥手召集学生会的各位过来,我们在大厅用于休息的茶桌上围成了一圈。

“由于雨浩是刚来的我就重新说一下今晚具体的工作分配,在饭后老师们会帮我们监管高二年级的学生直到马上即将到达的9点。而我们则是要从9点以后,一直不停的巡逻到次日的早上7点。”

唐小要和夏夕莹是第一次听说今晚具体的布置安排,在此之前她们只知道晚上我们有工作但是她们不会料到实际会辛苦成这样。

“遗憾的是,即使我们学生会内的成员数量加上前来帮忙的霂雨浩和黄智旗满打满算也只有10人。而我们需要注意的楼层却有整整6层。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即使繁华如大型游乐园旁边的酒店区域,在周末也不会刚好能找到足够满足整个年级将近500号人的住宿需求,所以我们将相对而言一半的人数分配到了两家宾馆里。所幸的是两家的宾馆的地理距离并不是很远。

而能够满足几百到上千人居住的宾馆,通常因为消防的规定,会有两个用于下楼的楼梯。

所以为了百分百保证在深夜不会有偷偷串门以及偷溜出去的搞事学生。我们至少需要12人以上的人手来保证各个楼层的即时情况,一旦有情况则会立即在微信里发起群聊让所有人得知消息。

“我和陆心恒会周期性的不断在两家宾馆之间来回巡逻,总之这可比什么运动会之类大型活动的幕后工作要累多了。请大家先做好心理准备……”

“再接下来是人员的具体布置……分组以瑶雪和唐小要、欧阳学姐和夏夕莹、卫清和田若、雨浩和黄智旗、然后是我和陆心恒进行巡逻。”

说完了所有的布置,卫清和田若还有黄智旗貌似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很快就朝着被指定的地点各自离开。

瑶雪和唐小要在夏夕莹的两边嘴里说着“小莹一定没问题”的话。场面称得上很温馨,不过这也改变不了接下来需要大家拼上老命去熬夜的命运。

陆心恒和霂雨浩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切,似乎是注意到我为难的样子。左右各拍了拍我的肩膀,举起拳头。

我心领神会伸出双手握拳,在二人的拳头上各碰了一下。

“阳仔你在胡闹这件事上果然是有独到的天赋啊。”

“不仅是胡闹,兴许他只是借着胡闹的噱头在名正言顺的发疯……”

我冲着他们二人笑了笑,并不想多做解释。

“冷依阳……”

“怎么了?班长?”

黄智旗走之前用低沉的话语叫住了我,他拼命地挤着眼睛,瞳孔中射出地视线温度炙热好像是为了完全的看清我而在注视着我的双眼。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他完全无厘头的飘出这么一个令我难以回答的问题,我顿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答案好应付他。

“大概暂时是个挺神经病外加麻烦的人吧。”

我给出了我现在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回答,得到这个答案的黄智旗并没有满意。但是他耸了耸肩,貌似是稍微释然了一些。

他挥手向我示意,转过身跑向了卫清他们离开的方向。

“我觉得就性格上来说,你还能加上无耻和讨厌至极。”

“我的性格就不需要你来恶意评判了……该干什么赶紧干什么去吧。还有后面那个完全是个人主义到极点的主观判断吧,太过分了。”

我摆摆手让瑶雪带着唐小要快走,瑶雪明显是对我没有任何留恋的,唐小要却侧过头同我四目相交的对视着。

我微微摇头,希望能够透过这个细小的举动告诉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她却在临走之前一直遥望着我,让我感觉这根本错位了我与她之间的担心关系。

那对亮黄色瞳孔里所饱含的感情,我仍旧无法对她做出回应。

等到后半夜临近,我并没有为自己准确的预感而感到沾沾自喜。相反印证了我的预感才是现实烦恼开始的信号。

因为真正耗费精力的情形随之便发生了。

这段时间内以“组”为单位至少已经有6组学生妄图偷偷串门和溜出去了。

单纯肚子饿想购买零食或者宵夜的还好说大不了我们去帮忙跑个腿什么的,在这些宾馆的隔壁到处遍布着24小时营业着的超市。

反观某些设想要偷溜出去和互相串门之类的情况才是真正棘手的地方。

这个年纪的人太容易引发意料之外的问题了,就算不会引发我所预想过的最坏情况。也不能任由他们胡闹。

我们所处的立场不同,从一般学生的角度是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如此累死累活的防止学生们出现意外。

因为一旦出现意外,学生会集体免职停止活动什么的都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了。万一因为意外的缘故乃至很多年以后,上面都会以此为戒再也难以开展如此大规模的学生出校活动才是我们不愿看到的未来。

更不提这种能在校外集体留宿的活动了。

唯一庆幸的是各层走廊上在没有动静的时候安静到只要有一扇房门开启的声音,当层的管理人员就能立刻察觉出来声响的方位。

可就算如此,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学生会成员应该也要渐渐支撑不住了。

刚才那圈我和陆心恒去巡逻的时候,唐小要已经完全睡死整个人靠在了瑶雪的肩膀上。

而瑶雪为了保持清醒耳朵上听歌的耳机一直都没有拿下来。她为了提神和清楚的听到走廊的一切响声耳机的音量并不是调的很大。地毯的靠近她的旁边还放有她准备好的几罐咖啡。

不过看样子对唐小要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现在最清醒的应该就是卫清他们了,明明都到了后半夜。他们三个在微信里面跑团的群聊都一直没有断过,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的能熬。

陆心恒看了看手上的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到凌晨5点了。他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手上握着手机却还要特意去看手表上的时间。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形成了这类习惯的强迫症人群。

“心恒,去把欧阳学姐换过来吧。接下来的2个小时,你去陪着小要好了。”

“我就陪你继续巡逻倒是也撑得住,反而是你现在会不会已经神志不清了?刚才上楼梯的时候我看你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了,你还好吗?”

“没事,我还熬得住。倒是从小莹那边听说你是个每天晚上8-9点就准时上床的人,都到这个点了你倒是受得了吗?”

陆心恒和死气沉沉的我不一样,都这个时间了他居然还能神采奕奕的跟我聊天……精神不是一般的好。

“偶尔这么通宵一回还是挺刺激的,而且我已经熬过非常想睡觉的那股困劲了。没事没事。再者说了我通常早上5-6点就会起来做做早锻炼,这会已经到我平时睡醒的点了。”

“清醒点也好,这样的状态去照顾夏夕莹我也放心多了。我真是上了你的贼船,当初说好只是顺带邀请小莹加入学生会,我怎么稀里糊涂变成了除你之外的第二个保姆啊……”

陆心恒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开朗的笑声显得格外清晰。

“我想那一定是依阳你太喜欢照顾人的缘故了吧。”

“别,你千万别,我举起双手极力的反抗这一点。难道这个世界上会有看到小莹不萌发保护欲的生物吗?就算狮子或者老虎也只会把她温柔的护在怀里吧。”

“我懂,我懂。就是这样!依阳你很上道嘛。”

我恶狠狠地白了陆心恒一眼被我白眼的这位却一脸赞同的望着我,气得我伸出手重重的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好痛啊!你终于神志不清的开始无差别攻击队友了?我是不是该像丧尸电影的主角那样一枪把你崩了?”

“别以为你把我给绕进去了,我们大半夜的这是在巡逻能不能不要整的我们俩好像是老父亲交流协会的荣誉会员一样?唉……我感觉以后我都能当你们两个的证婚人了。在婚礼上就这么说吧……‘鄙人冷依阳见证了新婚夫妇麻烦到极点的感情之路……’”

如出一辙的清脆响声响彻在了我的后背上,巨大的疼痛感让我的困意瞬间一扫而空了整个人变得精神百倍。

想也知道这是陆心恒对我有声的反击,疼得让我梭子般的往前跳跃了几次落地之后还不停的颠着脚来缓解精神外加肉体上的疼痛。

“麻烦到极点的人是你才对。”这是心恒加在行动反击后的口头反击。我觉得只有一种就足够了,可以的话最好能把前面那个给去掉。

短暂的嬉闹结束,扶着三楼的楼梯下去走廊的正中间夏夕莹如我们所料已经在欧阳学姐的膝枕上睡着了。

欧阳学姐看到我们两人,抬起右手活泼地笑着冲我们挥了挥。

看来小莹保护协会的荣誉会员不止我们两个,弄不好已经超过5人了。

“嗯……让我想想。欧阳学姐你能用手帮忙把小莹的头给撑住吗?”

“没问题。”

欧阳学姐起身用双手慢慢地撑起小莹的头,陆心恒借以利索地坐到了欧阳学姐刚刚的位置上。

然后欧阳学姐缓缓松手,在没有吵醒小莹的前提下和陆心恒完成了绝妙的移形换位。

“你们两个的配合,默契的有些可怕啊……”

我在目瞪之余发表了口呆的简短感想,陆心恒却催着让我和学姐快走,马上还要去街道对面的宾馆接着巡逻。

巡逻应该是最后一班了,那边是卫清还有霂雨浩他们所负责的区域。

没想到的是,欧阳学姐却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她用手按着额头似乎整个人很不舒服。

“依阳学弟,我有点头晕你能牵着我走吗?”

“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欧阳学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玩这么一出,说实话我很难应对。

因为让几位女孩子一整晚都陪着我熬夜,我心里肯定是非常过意不去的。本来就已经负罪感满载的我若是在此之上又引发了她们什么和身体健康相关的问题,那我怕是惭愧的会想找个地儿把自己给埋了。

可即使如此,欧阳学姐的话我也不敢全信。

这位年长我一岁的学姐,在演技上面是可怕的准演员级别。平常就难以看穿的她,在当前这个极为特殊的时刻,有前提做铺垫的她简直是无懈可击。

可我依然害怕真的出现什么问题,哪怕是被骗了也好。我作为退让只向她提出了一个问题。

对……就是几秒前说过的那句“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欧阳学姐听了我的话不禁从嘴角漏出了拿我没办法的笑声,她保持着用手按着额头的姿势,声音轻启仿佛落雨的绿叶那样清灵。

“真的有些晕,我平时也是从来不熬夜的人,依阳学弟你可算是拿了我的第一次哦~”

“还有力气开玩笑,我想应该没那么严重,我先走了……”

“我开玩笑的……真的很难受。”

据我所知的欧阳诗遥,没有一次跟其他人示弱过。

所以在她向我示弱的那一刻,说实话我心里莫名的就开始慌张了。

本来愧疚感就一直全部装作若无其事的深埋于心底,一旦被这样精准的挖开自己真实的样子会马上暴露在她面前的。

都到这会了,我其实依然不太信欧阳学姐。这个人在我这边可以算得上是一点信用都没有的笑料贷款者,她不断的从我这里借贷,至今为止我连利息都没有收到过。倘若有能这样子不停给出贷款还不会倒闭的神奇公司,全世界的贫穷问题怕是都能解决了。

对于她这大概就是我的本能反应吧。

我小心翼翼地牵过了学姐的手。为了不让自己乱想我用的是最标准的绅士牵法只轻轻地握住她的一排手指,剩下的部位空留在我的手掌之外。

同时眼睛里没有放过任何学姐一丝微小的表情变化,她连呼吸都那么自然。

就连下楼梯的时候她走路的姿势都已经踉踉跄跄,有一阶楼梯还差点踩空了,还好是倒数的几阶。吓得我赶忙伸出手臂整个人横跨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天知道我有多担心她,因为在我快要倒下的时候,同样是她支撑住了我的身形。

所以,我不会允许她在我的眼前倒下。

从3楼的楼梯一直下到1楼,到了街道上我想可以阶段性的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了。

汽车行驶的马路就在我的左手边,心里想着这确实是相较市区而言偏远很多的地方。在路灯那特有的黄色光晕下并没有像城市中心那样无论几点几分几秒都一直有车通行的场面。夜晚在马路边上的住宅区卧室打开窗户的时候,一直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汽车飞速驶过所余留下的一声尾音。

因为时间的缘故,街道上空无一人。加上黄色路灯的渲染下活脱脱像是一副年代久远的老旧电影画面。

在画面里不和谐的地方,大概就只剩下眼前这些过于先进的城市设施和某些24小时都在一直发光强调自己存在感的灯牌吧。

在将近6点的凌晨时分牵着女孩子的手在偏远市区的街道上漫步,别说是活了这么多年了,怕是活得再久也没什么机会再来体验一次了。

我和欧阳学姐在人行道前停下了脚步,学姐到现在依然时不时用手扶着额头。看来她是真的很不舒服,等最后一次的巡逻完毕,得尽快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可尽管身体不适,她的脑袋照旧足够清醒。

“依阳,为什么马路上没有车子你却还在等红绿灯啊?”

“红绿灯这个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告诉你什么时候能走什么时候不能走。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急到非得硬闯禁行红灯的大事,就按照红绿灯的时间过马路就好了。虽然是离市区很远的地方,然而也说不好会不会有突然驶来的车辆。”

“你也真是够理性的人呢。”

我冲着欧阳学姐直摇头,并不认同她的观点。

“几个月前我也认为自己可能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但现在我逐渐发觉自己发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已经彻底失去能够把理性两个字当做自己标签的资格了……所以能理性的时候就尽量多理性一点吧。好了,行人绿灯来了,我们走吧。”

对面的宾馆里我们行进到1楼的时候,霂雨浩跟黄智旗看到我们后凑上来和我们打了招呼。

关于把学生会之外的人员拉进来帮忙这件事情,我是非常有悔意的。所以并非出于客套而是很真诚的对黄智旗说了好久诸如“麻烦”、“辛苦”、“太感谢你了”的词汇。

“冷依阳我求你好好说话,你这样说话会让我觉得有一阵恶寒从全身窜过……”

好吧,班长大人今天对我的嫌弃值仍然是满分100点紧跟着某个副会长的步伐。

至于霂雨浩这家伙我是不可能对他会生出歉意的,他生来的意义就是被我奴役的存在。如果不把他全部的劳动力给压榨干净,我还会觉得浑身难受的仿佛亏了几个亿。

到此,今天最后一次的巡逻也宣告结束了,离七点钟只剩下最后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和欧阳学姐上楼,在二楼走廊的拐角处席地坐在了宾馆的红色绒毯上。为了让学姐可以充分的好好休息,我让她坐在了墙角的位置上。

这样一来她可以把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墙上,即使是小憩也能舒服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有个身体不舒服的学姐,把眼皮闭上的那一刻我应该就能一秒入睡了。

“你为之这么辛苦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冷依阳。”

侧过头看去,学姐如同我想的那样把身体斜靠在墙壁上。紧闭着的眼睛和虚弱的表情充分显示了她的疲劳。

若是给她换上一袭破烂带洞或者数处被撕裂的晚礼服长裙那样子可能就能完美还愿影视剧里落难公主的形象了。

嗯……要是非要挑点毛病的话,只剩下这满头丽质的棕色长发需要染成约定俗成的金黄色吧。说来金色长发的公主形象是出自哪个作品来着?《爱丽丝梦游仙境》吗?总不至于是某个魔界母亲神的女儿吧……

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通,专注的甚至忽略了学姐提出来的问题。

“不好意思,学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也开始犯困了吗?我也差不多……我说你为了这次秋游弄得这么辛苦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学姐说完,继续保持着眼睛紧闭的模样。在她身边因为发呆而听漏她打起精神吐露出话语的我不知所措的产生了浓重的负罪感。

“说起来,最初打算竞选学生会长的理由和现在渴望继续担任学生会长的理由变了相当多啊……”

我感叹着因为时间变得和之前相比已经完全不同的理由,缓缓说出了学姐她向我索求的答案。

“学姐你也知道我最早打算竞选学生会长的理由跟现在担任学生会长的理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吧?”

学姐点点头,即使是闭着眼睛也在表示着她在认真地听我说话。这让我又增加了一丝负罪感……

“我现在倒已经没有当初那股非要‘怎么怎么样’的冲劲了……更多剩下的只是想做好这件事情本身吧。这和想多丰富丰富学生们的课余生活本来也没有什么冲突,不如说当初竞选学生会长的时候。我的竞选宣言不就是这个吗?”

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偏离自己预定的轨道,单单是之前自己所向往的延伸而已。

“所以我觉得至少既然是自己份内的工作那么自然就要做好。”

“份内的工作是指作为学生会的编外人员在会议室外偷听学生会与校方领导的会议内容?还是以自己被免职为代价帮助陶婉婷建立了音乐社?亦或是拼尽全力让运动会圆满进行以及结束?”

我抓着头笑笑,不好意思的对偷偷微笑着的学姐说。

“对于手头上的事情,我只会想办法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这些现在看来的过往结果,我想只是自己任性的副产物吧。”

“可是你想过没有,一直这么拼命的你,肯定会有哪天发现自己的极限而站不稳摔倒的时候。”

这时我才注意到,学姐她睁开了闭上了好久的那双眼睛,夹杂着担忧和温柔的目光慢慢地将我包围。宛如在体育馆的台下宣布了我的免职决定后被她所环抱在怀中。

为什么我总是会不自觉的就沉浸在了这个人的温柔之中呢?

“没有想过呢……应该说从来都没有想过吧。没空也没心思想这个问题,就算是想出了问题的答案又如何呢?仅仅是给自己徒增多余的烦恼罢了。”

“那么,你成为学生会长的理由跟当初帮助陶婉婷建立音乐社有关吗?”

面对学姐不明就里的追问,我本能的产生了思考。

我竞选学生会长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为了改变自己以前的校园生活状态,帮助陶婉婷建立音乐社应该也可以视为改善人际关系的一种吧。

因此我给出了我的答案。

“还是有一定关系的吧。当然出发点是我成为学生会长之前的事了。”

“这么说来,你成为学生会长的理由……果然是为了逃离初中那样的生活吗?”

我被学姐突然而至的话语所震撼了,身子骨颤抖着倒吸了一口使我发抖的凉气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着学姐。

“好厉害,学姐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倒不是猜出来的,是因为很多很多累加到一起的因素让我最终能够得到了这个正确的答案。”

“那也相当厉害了,换做是我不一定能够猜的这么准吧?”

“不,换做是你,我想会猜的更准吧。不过你未必会主动来靠近我,更不说会有跟现在这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彼此间这般对谈的机会了。”

是啊,和这个人在一起,总觉得能够轻而易举的就做出那种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出一两次的离奇行为。

比如我们此时彼此在宾馆走廊的地毯上,困顿乏力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对谈。这种如甜美的梦般、如迷人的幻觉一般的情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它。就和学姐的温柔一样,想让我脆弱的整个人去深陷其中,希望这样子的自己可以不用醒来。

“初中的那个时候,我没记错的话……对,是元旦联欢会的那天。我和朋友站在校门口,往里走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正在寂寥地往出校的方向走。”

随着学姐回忆的讲述,也让我的思绪飞回到了那个天空中飘落着雪花的日子。

那个仅对我而言再也不想去记起的日子。

学姐继续回忆着说,“你那天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可是你不知道……你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在本该欢声笑语的日子里,一个人带着看透某些事情的释然感。那样子的悲伤……太容易影响到关注你的人了。”

学姐说的没错,那个时候自己有多难过就连自己都可能不曾知晓。

还不说在离开班级之前,被班上同学嬉笑嘲弄地说。

这家伙又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歌什么才艺都不会也不适合这个只应该大家一起开心的地方。

回过头想那位同学的讽刺,我却一点也不想反驳。

那个地方,我的的确确的不适合出现在那里。即使是现在我也照旧这么认为。

“原来,一个人连话都不说自顾自的悲伤也会影响到周围的人啊。”

我自嘲地笑着摇头,全然不顾身旁已经十分难过的学姐。

“你每次被伤害的时候都一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你遇到无法承受的事情时,你会在后悔中崩溃的……”

未曾想到的是来自学姐严厉的告诫居然让我连自嘲都不许。

嗯……还是那样温柔的目光,只是现在这份目光里悄然地生出了一份担忧。

“那到时候……麻烦学姐再一次地支撑住我吧。”

“怎么了?是不是在偷偷怀恋那时候的感觉啊?”

欧阳学姐坏笑地勾起嘴角,热切的期待着我接下来的举动。

唉,好像我的一切举动对她来说都宛若戏剧那样精彩。

“说实话……还蛮怀念的。”

这话如果是在黑暗到没有一丝光线的走廊里说出口的那也就算了,而宾馆的走廊上用于照明的灯具会一直为这里保持着能让我和学姐看清对方脸上一切表情的光亮。

在灯光的照耀下学姐的脸颊红起来的速度扩散的更快了。

也更为诱人,更为可爱。

这一切的发生,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完了,完了。肯定是熬了一整晚脑子在清醒的情况下忽然断片了……不然我怎么会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啊!好想去死……我又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老道色鬼,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我非常想学姐跟往常一样,插科打诨的把这个话题极其自然的过掉。

可看现在的情况来说,看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故作镇定的把头歪向另一边,口里紧凑的做着深呼吸妄图通过这样子的行为使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

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学姐貌似从未露出过这样子的表情。

那个害羞的神情,可爱的简直过分到了极点。如同竖琴手修长的美指在不断地撩拨我乱颤的心弦。

“我说我们之间能不能换个称呼的方式?称呼你叫依阳学弟念着感觉好绕口,能不能跟霂雨浩一样称呼你叫做……依阳?”

她试探性一样的向我发问,明明知道答案却非要从我这里得到她所想要的结果。

“可以是可以……但是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学姐。我也不可能把学姐两个字删掉只叫你的名字吧……”

问题还不止这些,要是让雨浩知道这事我估计又要耗费很多心力去应付他……

“那就折中,叫我诗遥学姐好了。”

一连串的事件已经让我有点说不出话了,我只能用点头来代替自己的回答。

以后我真的要在人前用这样子的方式称呼欧阳诗遥吗?

拯救我们的是手机在昨晚设定好响起的闹钟,不早不晚刚好是清晨的7点整。

积压在我们之间害羞的情绪终归得以散去,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打起精神准备迎接这次秋游里最后的一个步骤——返程旅行。

相信在十几秒之后,我一定会再一次狠狠地斥责自己为什么做事老是不假思索的就开始行动了……

起身之后,我未经大脑的向欧阳学姐本能地伸出了手。

我下意识的意识到了什么,手臂轻颤了一下就打算往回收。

可是学姐就这样低下头,保持着刘海盖过眼睛只露出脸庞的样子不容分说的抓住了我出于下意识准备拉起她的手。

这次和几个小时之前牵着学姐的手在街道上漫步行走的感觉完全不同,我们所接触的部位是彼此最为温暖的手心与手心。

原本脸上已经消退下去的温度,因为从对方那里获得的热度再次变得通红燥热。同时心中难以忍受的想要往外迸发的向她呼喊出刚刚那个她允许我称呼她的方式。

诗遥学姐。

“下一次,包括下下一次。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支撑住你的。”

这是我们两个人还沉浸在无言的气氛中时因为动摇和周围房门陆续开启发出的参差不齐的噪音里,我唯独听漏的一句来自于诗遥学姐的轻声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