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书羽眼前出现的,是熟悉新安都的城市景象。
在设定为“阴雨”的场景中,能见度并不算高,天空中下着微微,林书羽能清楚地看到,罗莎的机体正立在他的对面。
相较林书羽认知中的凭依机神,在虚拟训练时使用的拟似机体的外貌有着相对较大的差别。
简易的流线型浅棕色装甲不对称地分布在黑色骨架的全体,小型飞行翼和短尾贴合在于后背,硕大的战术墨镜呈半透明包围头颅的上方。
尽管两架拟似机形体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根据实际驾驶的需要,拟似机分别配置了不同的武器。
为了表示各机的区别,夏美夕机和罗莎机的上方,分别头顶标记红色和蓝色的光环。
确认对面的拟似框体连接完成后,罗莎机在公共频道内发起了通讯。
“规则很简单,时长总共十五分钟,只要其中一机被虚拟子弹击中,就视为出局。要是到了时限,机体还没有中弹。”
“明白了。”
林书羽确认之后说道。
“学长,不要感到太多压力,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夏美夕的通讯画面出现在林书羽框体的屏幕上。
“笨蛋,这种话还要说么。美夕的好意,我也是不会辜负的。”
林书羽像是打趣地对回答夏美夕道。
听到这句话,夏美夕脸色稍稍泛红。
但随后,她结束通讯,驱使自己眼神专注地看向前方。
与此同时,林书羽也做好了开始战斗的准备。
之前两次对战凭依机神都赢了,就算是这次也没有问题。
——只要胜利了,就不会成为夏美夕的负担。
屏幕上映出深红的单位阿拉伯数字。
两架拟似机进行在原地运动性的测试,然后进入应战的态势。
伴随倒计时的数字变为“0”,硕大的“Start”字样占据了屏幕。
——刹那间,对面的拟似机体在瞬间起动,放置与腰间的步枪在顷刻弹出,被罗莎机的手臂握住。
林书羽合上眼,短暂的冥想后,通过对大脑暗示“危机”,“传导预判”能力开始发挥作用。这样的“未来”,在瞬间闪过他的脑海。
夏美夕机的手掌上散发紫光,拔出长枪,尖锐的刀锋朝罗莎机冲击而去。
——好机会。
然而在下一刻,似乎早就预想到了夏美夕机的动作,罗莎机朝旁边的方向躲闪而去。
“被闪过去了?”
在林书羽惊异之余,只见罗莎机已然在自己的身旁的防备死角出现。
对手的临场判断能力不容小觑。
——但没等夏美夕机作出反应,罗莎机所持步枪的准星已然,对准了它。
看见脑中下一步的未来后,林书羽再度作出判断。
然后,夏美夕机迅速闪开。
虽然并没有实际地操纵机体与他们对战过,但刚进入战斗没多久,林书羽就感受到了对面的压迫感。
现实中子弹的轨道和下一刻预判的假想轨道,同时交错在林书羽的脑海中。与夏美夕的动作协调下,林书羽操纵着拟似机,突破罗莎机射击的封锁。
“震龙,记得不要玩太过火了。”
与此同时,来自罗莎机的通信窗口出现在张震龙的驾驶舱窗口。
“我并非不信任他们的实力——”
罗莎话还没说完,只见在屏幕的影像中,夏美夕机双手持长枪,朝罗莎机突刺而来。
“来了!”
然而,凭借着某种预判,罗莎机再度避开夏美夕机的攻击。
“怎么可能?”
时间在分秒流逝,但是双方的对抗仍处于僵持阶段。
即便是和真正的凭依机神对战时,林书羽感觉自己内心的负担也从未那么重过。
与其说是拟人的运动,那架拟似机的动作,在林书羽的眼中,更像是渴望着猎杀的野兽。
但是,它的机动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就连使用“传导预判”去预测它的动作,都会令自己的下一次动作在瞬间产生破绽。
罗莎机所发挥出远超的预期能力,令林书羽一时有些慌乱。
“学长,同调率下降得很快,要停止……”
“不,不能放弃!”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没等夏美夕说完,林书羽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林书羽对着屏幕寻找罗莎机的破绽,此时的他近乎要放弃了思考。
瞄准罗莎机防守动作出现缺口的瞬间,夏美夕机再度将长枪的矛头将其对准,径直冲去。
在刹那间,罗莎机伸出左臂,从中弹射出一柄短剑,击中赛柏洛斯机的脖颈。
随后,“LOST”的鲜红字样清晰地晃动在林书羽的眼前。
舱盖开启后,林书羽的思绪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脸色有些沉重。
“我,看来还是输给你们了。”
林书羽说道,脸上写满无奈。
“我们也只有在模拟训练里超过你们的份儿了,论实战经验的话,你们才是前辈吧。”
罗莎大方地说道,脸上露出无邪的笑容。
但紧接着,站在罗莎身旁的张震龙走了过来,目光正对着林书羽。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起,林书羽心中就有种异样预感。
与张震龙对视的一瞬间,林书羽仿佛感受到他眼眸中那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并不是平静,反倒像是一面血红的镜子,让他看见了些许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你刚才那样的作战思维,要是放在实战中,可是会死的。”
“喂,震龙,你说过头了。”
“抱歉,小姐。但是。照他现在现在的想法,如果不失败一次,大概是不知道如何戒除躁气的——接下来就不用再和他对战了,还是各练各的比较合适。”
毫不在意旁边的林书羽,张震龙再度坐到拟似框体内进行模拟战斗。
结束一上午的练习后,很快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
尽管众人都想尽可能延长训练时间,以应对随时会到来的战斗,但是由驾驶拟似框体会对驾驶员的体力进行大量损耗,所以训练只能点到为止。
夏美夕和林书羽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这里的环境相对比较寂静,因为罗莎和张震龙早早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夏美夕注意到,在与罗莎对战后的几场训练里,林书羽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夏美夕刚打算开口问个明白时,像是要打破沉闷的气氛,林书羽忽然先主动发问
“美夕你要喝水吗?我帮你买一瓶。”
“诶,可以吗,学长?”
突然听到林书羽这样突兀的要求,夏美夕感到有些诧异。
林书羽掏出自己的身份卡,点击矿泉水对应的按钮,对着售货机的感应区一刷,内置电脑随即发出“滴”的响声。但随后的几秒内,机器却近乎没有任何反应。
“咦?这台机器是不是出故障了?”
林书羽拍拍机器,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夏美夕走到林书羽旁边,面对售货机说道:“没事,虽然这里是魔术师的地下基地,但有时还是需要一些人力的。”
她看起来有些无奈,但是脸上稍微露出微笑。
“学长可以稍微让开一些吗?”
“啊?好的。”
虽然并不明白夏美夕要做什么,但林书羽还是乖乖展开了。
像是刻意描述自己的行为一样,夏美夕说道:“我踢。”
伴随用力的一脚,从售货机的表面,震动着发出巨响。
然后,从内部发出一阵清脆的摇晃声,两瓶瓶装的矿泉水掉到了槽内。
望着这个景象,林书羽装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愧是夏美夕,轻易地就办到了我办不到的事情。”
林书羽强挤出一丝笑容。
随后,夏美夕把矿泉水递给林书羽,随后两人一起坐在长椅上
“那个……美夕……”
“我们,或许太依赖赛柏洛斯呢。”
林书羽说出句话后,两人之间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没关系,我知道的,学长不要太过担心了。”
“就算说了,可能美夕还是没办法理解我吧,毕竟美夕负责的不是赛柏洛斯的动作操纵。”
“怎么可能呢,我也很是担心学长的。”
“就算你那么说……但是在刚才我们的战斗力远远不如罗莎他们。”
“那没有办法吧,毕竟他们真的很强——”
“真的是那样的吗?那为什么我坐上赛柏洛斯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不过是一个驱动程序,就连美夕你也是——你在利用我!”
不知道为什么,林书羽越讲越激动,双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般紧握着。
“学长,你在说什么呢,事情并不是——”
还没等夏美夕解释完,林书羽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我……受够了!你也是,快点走吧!”
面对情绪忽然失控的林书羽,夏美夕的面色有些阴沉。
“难道学长对我说过的话,约定过的事情都是虚假的吗?”
完全没有夏美夕表情的变化,林书羽的语气变得更加不耐烦起来:“虚假的什么也好,真实的什么也好,你们从最开始就在欺骗我吧。”
“对不起,学长。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不等林书羽再说些什么,夏美夕站起身来,一手擦去脸上的泪光,小跑着从休息区离开。
一瞬间,林书羽从愤怒中恢复了理智。
“等等——”
尽管林书羽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是无论怎么呼喊,夏美夕的身影已经在走廊的尽头消失不见。
在另一边,通往实验室的走廊上,罗莎和张震龙正并排行走着。
虽然原则上,即便是凭依机神的驾驶员,没有许可也不能进入量子骑士的居住区,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张震龙坚持要送罗莎回去,才肯自己回去休息。
对于这份好意罗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忽然,罗莎停下身来,满脸严肃地看着震龙,说道:“震龙,你做的还是太过了。”
见到罗莎的不满,张震龙恭敬地说道:“我为自己的行径感到抱歉,小姐。事实上,他确实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但是,他太想赢了。或许是把胜利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又或者——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像是明白了,罗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毕竟我们要做的是这种危险的事情,即便是在好脾气不过的人,也难免会变得急躁起来吧。”
回到房间以后,林书羽一头扎在床上,身体被柔软的被单所包围。
下午还有安排模拟训练课程,再怎么样,夏美夕也会来参加吧。
林书羽的身体在床上晃动,手按到了放在床头柜的电视机遥控板,使得面前的电视机打开了。
屏幕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欧罗洲沿岸的气候日常现象越发严重,国联已经决定进入紧急状态。根据地质专家的判断,现在地球地质活动已经进入活跃期……”
面对着天花板,林书羽喃喃自语地说:
“我,到底都干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