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哪一座外人靠近的代价都是死,国家机密中的机密…如果说这是您给予我的试炼,那这个难度我恐怕无法达成,以及……”
望着依旧微笑注视自己的菲缇希尔,岚轻轻开口:“特意弄得这么复杂,我的过往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您…是吗,不会说明啊。”
菲缇希尔微微欠身的动作告知了岚接下来的事情她不会再做任何说明,接下来得靠他自己去完成。
‘明明连对方的真名、身份都不清楚,但…和她了解我一样,我并没有对这部分有多么在意,也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岚甚至都不会警惕他从和女性见面起就打心底里衍生出的信任和亲切,对现在的他来说,甚至有想把这个时间再延长下去的愿望浮现。
“所以说到现在,岚你愿意接受和昼夜之间的契约了吗?我相信这份力量能在这个过程中帮助到你,顺便一提,解除契约的方法一是你和昼夜同时同意解除契约,二就是守护者有滥用昼夜力量的欲望和举动,或者用守护者身份作威作福时,昼夜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这点对于引导者也是同样的,即对菲米也奏效。”
“这方面的限制不是很深啊。”
“毕竟强迫契约者并非我们的本意,历代的契约者都是自愿和昼夜签订的,像岚这样的情况是属于你和引导者有互相帮助的想法,所以会通过昼夜联结以暂时契约来进行测试你是否有继续下去的意愿,没有的话则如上所说,随时都可以解除。”
“这样。”
基本上对现状了解了,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不过相信自己内心对女性绝对信任的直觉,岚没有再进行追问。
“如何,岚?现在就先观望一下如何?要是实际行动后发现我的话语为假,那你随时都可以解除契约,想必昼夜和菲米也不会为难你的。”
“是啊…我明白了,就按您说的做吧。”岚表示没有什么异议,而且菲缇希尔这个让自己和菲米昼夜一同寻访五座塔来寻找答案的做法倒不如说很符合他探求未知的梦想,也能在这个过程中找回自己的过去。
‘虽然很突然,但是好不容易我的问题有了解决的方向,我要好好把握…回去再跟菲米和昼夜商量下吧,不,一定要说服…’
岚的初衷并没有变化,要是菲米和昼夜将来会遇到比自己更好、更能信任的契约者,他会愿意让出这个守护者的位置,不过在那之前他怀有私心…对自己利用菲米和昼夜来帮助他解封过往这件事他怀有歉意,毕竟他尽量不想将他人卷入自己的问题内,但现在被绑在一根绳子上,菲米和昼夜需要他的守护,他也需要她们的帮助。在守护者确定有无更替前,岚下定决心和她们一同行动。
“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可以吗。”
“呵呵,你说吧,岚。”
在做出决定,明确自己行动方向的现在,岚的疑惑已经不再停留在他自身,而是——
“为什么,您既然这么强大,应该是能够保护您的后裔的。变成您的后裔,菲米需要逃亡这样状况的原因,您能告诉我吗。”
“那是…”
看起来这是菲缇希尔心中的一根刺,她的神色变得暗淡:“那一切都是我自身的过错…真要追究起来——”
“…了解,您不用再说下去了。”
“咦…?”
“如果这是不想回忆的事情,那就请您不用再说下去了。”
“岚…你,呵呵,真的是…”
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笑,菲缇希尔用温柔的目光凝望着岚说道:“谢谢,岚,不过下次要安慰其他女性的话这样冷酷的表情和语调是会被她误会的,以后的时光内锻炼一下,换个温柔的表情如何?”
“…有点困难,我会尽力。”
“呵呵,请务必要加油——哎呀?”
气氛变得舒畅起来的这一刻,菲缇希尔的身上开始闪耀起淡薄的潔白光芒。并有逐渐变得清晰的倾向。
“看起来时间到了呢,岚,分别的时刻已经到临。”
“…是吗。”
看来是光芒变得最清晰的那一刻,菲缇希尔就会离开吧,她所说的,她和自己最初也是最后的会面的结束时刻。然后——
‘唔?!’
在岚完全认清这是最后的会面时,他刚才还仅仅刺痛一下的心陡然紧绷起来,变成剧烈的绞痛朝他袭来。
‘这个到底…为什么,和菲缇希尔,和这位女性的的分别会让我…’
“对了岚,有一件事我得要交代你。”
“!…您说。”
即使面无表情,但是菲缇希尔应该是从自己正颤抖的身躯看出他的状况不太好,可比起慰问她却先说有事情要告知自己,在她即将离开的现在,那一定…岚尽量在剧痛中集中精神准备记下她告知自己的事。
“谢谢你在顾虑我的感受,岚,刚才你没问出来的,有关为什么我称呼菲米为天使,而和你对决的莱斯勒克却称呼她为穢恶一事…”
“!”
“答案是两者皆有,无论对菲米冠以哪个称呼都是正确的。至于具体的情况…”
张开双臂,菲缇希尔紧紧搂抱住了岚并将头埋入他的胸膛。
“原谅我吧,岚,这个答案…和之前的一样,都在你接下来的旅途中得以知晓,我…”
“了解。”
夹杂在温暖中的是无法言语的愧疚,不过因为不知道怎么才能缓和菲缇希尔心中的无限悲伤,岚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她自身平静下来,仅此而已。二人保持拥抱的姿势直到菲缇希尔周身的光芒完全充盈起来时,她抬起头对岚露出了他今生绝对不会忘记的笑颜。
“这个拥抱就请让我当作是告知了岚你这么多情报的报酬吧。”
“!您…”
前所未有的柔和,岚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现在菲缇希尔的双眸中对他流露出的情感,那个是…
‘我知道的…这就像是我将蒂璐和蒂洁儿视为我唯二的宝物一样,菲缇希尔也将我视为她的宝物…甚至在那之上,简直就像是如果可以,她会为我承担一切…这是什么,这样的感情…’
“…爱?”话刚说出口岚就感到了惊讶,因为他的言语中首次带上了情感。“我…?”
看不到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岚觉得和言语一样,现在他的面容上挂着的应该也是疑惑的神态。
“您究竟…”
“岚,还有…那个时刻困扰的你的声音,她也属于穢恶的那一方。”
“不,我现在想知道的…”
“以及,你在今后的旅途中一定要注意,穢恶会成为你最大的阻碍。”
“也不是这个…”
“至今为止其实我算是窥探了你的记忆和历程,对这点我也感到抱歉,还请你原谅我。”
“您…”
“再见了岚,能在最后的最后见到你长大的模样,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眼泪溢出了菲缇希尔的眼眶,她将岚轻轻推开。
“等等…”
岚想要抱住菲缇希尔不让她消失,可是他的手抓住的仅仅只有潔白的流光。
“别走…您…!”
没有任何征兆地,周围的景物开始飞快地倒退,岚和菲缇希尔之间的距离也开始增加。即使岚如何努力也无法再接近她一步。
“我永远爱你,岚,直到永远…”
无上的幸福感在菲缇希尔的面容上浮现,面对逐渐远离的岚她缓缓挥手致意。
“啊啊…原来如此…”
岚明白了菲缇希尔刚才对自己流露的情感,那的的确确就是爱…且包含着一位母亲希望自己孩子能幸福生活下去的愿望。
“母亲…”
闭上双眸,岚将菲缇希尔给予自己的最后印象深深映刻在脑海内:挂有泪痕的笑容,还有她从蔚蓝长发中显露的,略微尖长的双耳。
‘短尖耳,和我相同的外貌特征…故意用礼仪相待,是希望分别的时候不会太悲伤吗…’
暂且想出来的名字、像是交付任务一样的口吻,这些全部都是伪装,因为知晓是最后一次,所以不如不认识,就当作是陌生人比较好吗…
‘不过,母亲你还是失败了…最后的最后…早知道这样,我应该追问的…’
如果只是会责骂,对孩子没有关爱的母亲就算了,但是菲缇希尔无疑对自己爱的深沉,那么身为她的孩子,分担她的伤痛应是理所当然,可是岚错过了这个机会。
‘那么,接下来的旅途内,我要找出来,母亲感到悲伤的原因,这是我现在要完成的委托。’
报酬就是母亲给予自己的拥抱,身怀唯有自己知道的决意,岚又一次陷入沉眠。
“千年前我就预见到了,岚你会苏醒,并和菲米与昼夜相遇。”
在岚离开的现在,菲缇希尔于光辉中喃喃自语。
“但是接下来得靠你自己,我没有办法预见,也没有办法提供帮助…岚…愿你父亲的勇气加护于你…呐…我做得…很好了吧?有很好地,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成长吗?”
眼前浮现的是拥有烈火般燃烧红发的坚毅背影,菲缇希尔化为流光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