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凱爾·T·阿坎蓋利十分疑惑。
「模因災難」中，作為零地點的奇隆市受災最為嚴重，「模素」的濃度也最濃烈。雖然是普遍現象，但奇隆市同時也是最容易發生「模因犯罪」和小規模模因災難的地區。
但就算如此，在破落的北區突然冒出一大群哥布林，也太過奇怪了。
「劉，告訴我情況。」
米凱爾抵達現場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離自己最近的警官問問題。
「一群哥布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把附近攤販的食物洗劫一空之後，還抓走一名懷孕的女子。」劉注視著拉起黃色封鎖線的十字路口，「哥布林一般不會在這種時間出現，附近應該也沒有適合牠們的環境啊。」
哥布林畏光，多見於郊區。牠們喜歡住在山洞裡，雖然具有智能，但無法溝通。
因此，牠們本不該出現在天氣晴朗的午後，更不可能出現在市區。
「你確定嗎。」
「警隊正在搜索這附近每一幢大樓，還有下水道。」劉說，「先前有一群哥布林，就是因為住在下水道裡，等到大量繁殖之後才被發現⋯⋯這些哥布林，我總覺得牠們無處不在。」
「現場有留下什麼嗎。」米凱爾靈光一閃，「腳印、皮屑，或者毛髮。」
「這個嘛，在這裏賣煎餅的老頭子，剛剛用自己的餐車撞死一隻哥布林。餐車就在那裡，話說你要做什麼？」
「你會知道的。」
米凱爾順著劉所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那個被哥布林撞凹的餐車。哥布林在車頭留下的不只有凹痕，還有一大灘散發惡臭、深黑色的血跡。
太好了，米凱爾邊想邊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根白色帶棕色條紋的羽毛，朝天空的方向畫圓圈。不到三分鐘，各種鴿子、麻雀和烏鴉，就像被他手上的羽毛吸引一般聚集在他腳邊。
只需要烏鴉，米凱爾低頭看向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灰和棕色。這些鳥當中，只有烏鴉對血感興趣，而他也只需要食腐動物。
與此同時，道路另一邊的派出所，迎來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可惡！放開我！」
說話的人是被A.S當沙袋扛在肩膀上的顧英雄，另一邊的肩膀上，蘇女直到現在都還意識不清。雖說A.S身材纖細得幾乎沒有一絲多餘的肌肉，但他的力氣卻遠超顧英雄所想。
「你們好啊，這兩個人就拜託你們了。」A.S的語氣十分愉快，「我不能出戰，所以能賞我一杯茶喝嗎？」
「你是誰啊，那個奇怪的面具⋯⋯」
光聽語氣，A.S或許表現得彬彬有禮，但在迎接他們的員警眼中，戴著面具、扛著兩個人的A.S，依然是個瘦削而詭異的面具男子。
「不好意思，這位同仁是新來的。」另一名員警探頭，「是米凱爾先生的搭檔『A.S』沒錯吧？」
「啊呀，你認識我？」
「鯊魚出現的時候，我就在那附近。謝謝你們的關照了。」
「別無視我！喂！」
顧英雄雙手握拳，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A.S的後背，只可惜A.S對此並不以為然，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回。
真是冷血的工作機器，顧英雄暗想。雖然不是腐男，但他總覺得A.S和米凱爾還是乾脆結婚，不要禍害其他妹子才好。
「這兩個人可以放在哪裡？」
「裡面有地方可以休息，就先放在那裡吧。」員警回答，「我去泡茶，您想喝什麼？」
「嗯⋯⋯」
「你是聾子嗎！喂喂喂！！！」
「唔嗯⋯⋯」
A.S歪頭，完全無視顧英雄的捶打和抱怨。
「那就普洱茶，我還想要一點辣椒。」
他是有耳朵，但此刻比起顧英雄，喝茶比較重要。
——幾分鐘後。
「來，您的茶。」
「謝謝。」
「還有辣椒，記得上次您也是喝茶配辣椒呢，您還真喜歡辣椒啊。」
「因為我是鳥舌頭啊。」
A.S不慌不忙地將辣椒泡進自己那杯茶，一遍還不忘跟員警有聲有色地說笑。
「⋯⋯」
但顧英雄就沒有這麼享受了，因為A.S把他放下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和蘇女五花大綁在派出所休息室的凳子上。雖然他拼死抵抗，但被兩個員警摁住無法動彈的他，只能任憑A.S把他捆成粽子。
「那麼我就先回去忙了，茶您慢喝。」
目送淪為店小二的警察離開，顧英雄將目光轉移到正在用辣椒泡茶的男人身上，試圖從對方身上套出一些基本信息：
【名稱】A.S
【種族】鳥人
【技能】惡緣切斷，等級Ex：切斷會對自己造成損失的緣分。
【技能】變化，等級B：擬態成別種型態，對情報搜集類有效。
【技能】使魔，等級C：能夠使喚鳥類。
——這傢伙，技能還真多。
這還是顧英雄勉強從一大片塗黑的狀態欄資料中，勉強解讀出的內容。
眼前這名男子，保護個資的方式比蘇女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他的狀態欄還在，但絕大部分內容不是被黑色的方塊遮蓋住，就是變成連閱讀都很吃力的亂碼。
但這下顧英雄知道為什麼在看穿蘇女是狐狸之前，在她旁邊看不見狀態欄了：狐狸最擅長變身，而一旦被看破變身，狐狸就只是狐狸。
「你，吃辣椒嗎？」
意識到顧英雄在看他，A.S終於朝他吐出一句話。
「你想毒死我嗎。」顧英雄沒好氣地說，「你們所謂的警隊，只是欺負女孩子的變態集團對吧？」
「如果你要這麼想，我不會阻止你。」
「那就是承認了嘛！你們這群壞人，不可原諒！」
「⋯⋯所以，你要吃辣椒嗎？」
「誰要吃了，快放開我！你們這群變態到底想幹什麼啊！欺負女孩子，都不覺得丟臉嗎！？！」
顧英雄像條泥鰍那樣在凳子上蠕動，無奈繩子是真的捆得很緊，他再怎麼努力都只是浪費力氣。
「我明白了，所以你覺得我們在欺負女孩子嗎。」
「對啦！！！」
「那麼你覺得，假如我們沒有收容蘇女，她的狀況會比現在還要好嗎？」
「少、少轉移話題⋯⋯」
「你知道讓『角色』復活的模因，最終會讓『角色』變成『怪物』（stigma）嗎？」
A.S拉開面具，輕輕抿了一口茶。顧英雄注意到，他的下巴和嘴唇都是紅色。
「『角色』身上的模因會逐漸侵蝕『角色』，最後『角色』就會被『模因』佔據身體，變成只會按照『模因』來行動的怪物。」
「那種魔法少女和魔女一樣的設定，最好是真的啦！」
「啊對，就是這樣。之前跟米凱爾一起看魔法少女動畫的時候，他有說到。」
A.S說，「只是，最基本的地方還是有些差別，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就算不想聽，你也會自說自話地講出來吧⋯⋯」
「你真有趣。」
「去你的。」
「那我就繼續自說自話吧。」
A.S放下茶杯，思考片刻後，用平靜得令人發顫的聲音吐出一句讓顧英雄細思恐極的話——
「人創作的『模因』的力量越強，『角色』就越偏離人類。她和我，都是被你們創造出來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