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今天颱風所以稍微遲到了。」拉開座椅的米凱爾如是說。
在A.S將顧英雄帶到宿舍的會議室,已經經過十分鐘的時間。米凱爾還是那副社會菁英的樣子,但颱風天還是讓他的褲腿變得濕漉漉的。
「所以你們是打算逮捕我嗎?」
「並不是。」米凱爾搖頭,「今天我來這裡主要有兩件事,兩件事都和你有關,所以請配合我們查案。」
「啥?」
這傢伙,剛才說了查案對吧——顧英雄可不記得自己有作奸犯科。
「那麼第一件事情,你和蘇女怎麼樣了?」
「呃⋯⋯她剛才還想燒了我。」顧英雄伸手抹掉額頭上的冷汗,「我們一定要談這個嗎?感覺我好像是被你們逮捕了一樣。」
「我很抱歉,但這是公事。除了你誤闖女子宿舍之外,你們還有接觸嗎?」
「沒有。」顧英雄搖頭,「我今天之前都在醫院啊。」
「是嗎,我知道了。」米凱爾點頭,「之所以會問你這個問題,是因為一般根本不會讓你這樣的普通人和『型位』結緣,而且你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結緣,有很多事前準備都還沒做⋯⋯最少你得知道『角色』的概念才行。」
米凱爾停頓一下,又繼續和顧英雄討論警隊和型位的關係。
雖然顧英雄有聽沒有懂,但從之前看到的狀態欄,他大概知道「角色」分為三種:型位(Type:Type)、類位(Type:Genre)和子位(Type:Singal)。
用英雄來比喻的話,子位就是美系英雄漫畫中沒有人氣、也沒有亞種的二線角色,類位則是自身代表了一個類別,而更往上的型位不但自身就代表類別,而且還是「該類別眾多角色的原型」——換句話說,型位等級的模因也是最強的。
「嗯⋯⋯所以,我和蘇女本來不該相遇的嗎?」
顧英雄聽得腦袋發脹,由於米凱爾講解的概念太過抽象,他絞盡腦汁也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也可以這麼說,本來也沒有打算強迫她和別人結緣,隨便讓『角色』和人結緣,只會傷害『角色』和那個結緣的人。」
「那,你現在是要把我們分開嗎?」
「不。」米凱爾十指交叉,「我的上司希望我再觀察你們一段時間,如果這段時間你和蘇女都沒有意見,我們也不會特別把你們分開。」
「畢竟好不容易才找到適合蘇女的人選。」A.S說,「就這麽放你自由也太可惜了。」
「⋯⋯你是在誇獎我還是在挖苦我。」
顧英雄在心裡翻著白眼,他實在聽不出A.S說這話的涵義。
「那麼,第二件事。」米凱爾豎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啊⋯⋯抱歉,我剛才沒在聽。」
「沒關係,第二件事和你的能力有關,簡單來說就是我要借用你的眼睛。」
米凱爾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裝著某種方形物體的透明塑膠袋,塑膠袋上還貼著白色的紙,似乎是寫著「證物」。
「接下來請你閉上眼睛,聽到我數到三時在睜開,在這段時間裡我也會閉上左眼。」
「知道了。」
顧英雄闔上眼,雖然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某種整人節目的主人公,但人家是警察,那他也好像不能不配合。
「那就開始吧⋯⋯1,2,3。」
米凱爾數到三的瞬間,顧英雄也張開眼。
「唔!?」
映入眼簾的東西,讓他不得不摀住自己的嘴,以確保自己不會吐在桌子上。
顧英雄的視界裡,以那團方形物體為中心,蚯蚓般糾結在一起、有著難以名狀的噁心顏色的字體不斷變換著形狀和大小。
他只能從簡單的偏旁部首來判斷眼前的東西到底是文字還是符號,但就算能勉強看清幾個單字,單字之間也沒有任何邏輯可言——這些文字背後,不過是沒有邏輯的混沌。
「米凱爾,可以停了。」
A.S走向米凱爾,語氣比剛才更加剛硬。
與此同時,米凱爾也十分識相地睜開左眼,讓顧英雄眼中那團混沌頓時煙消雲散。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僅僅只是面對那團亂碼,顧英雄就覺得自己的理智值快見底了。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這是狂信者的本體。」
「你說啥!?」
「我說,這是『狂信者』的本體。」米凱爾把塑膠袋收回口袋,「更精確一點來說,是下水道裡的女人的核心。」
「核心?是指心臟?」
「如果我是你,我會叫它『命匣』。」
所謂命匣,是奇幻世界觀中,巫妖用以存放靈魂的重要道具。
雖然巫妖的型態千奇百怪,但「命匣」的概念卻廣泛地存在於各種描寫巫妖的作品中。
「雖然她確實自爆了,但和肉跟卵一起被彈出去的還有『命匣』。」米凱爾若有所思,「估計是想藉由爆炸爭取時間再生吧,畢竟她面對的可是完全解放的『類位』。」
「居然還有這一手⋯⋯呃不,所以我看到的是那個女人的腦電波?」
——如果是的話,那剛才那不就是san check嗎!?
顧英雄只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他總感覺米凱爾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是因為他想降低自己的工作風險而已。
「或許是,或許不是。但從你的話來看,你似乎受不了自己看到的東西?」
「對,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謝謝你讓我1d100。」
顧英雄眯眼,用一種不屑的眼神死盯著米凱爾不放。
「下次拿這種東西出來,麻煩你先告訴我這些鬼東西都是些啥。」
「我知道了,對不起。」
「不要用一種『下次還來』的語氣說話啊喂!」
——光聽語氣就知道,肯定還有下一次。
顧英雄壓抑住對眼前的警官口吐芬芳的衝動,同時試圖回想(十年前的)新番裡出現的美少女的影像,以此沖淡腦袋的不適感。
「但你的能力是真的十分方便,聽說你能看到『狀態欄』,這就意味你能發現很多警隊難以發現的情報。」米凱爾向後靠在會議室的轉椅上,「力量越大,責任越大,我們很需要你這樣的人。」
「等一下,我覺得我可能聽錯了。」顧英雄抬手,「你在邀請我進入警隊?」
「這只是一個可能,你想繼續升學,進入普通的大學也可以。」
「我⋯⋯」
到現在為止,其實顧英雄還沒認真想過離開醫院之後的生活。
十年後的世界,一切都大不相同。曾經喜歡的漫畫不知不覺間完結,喜歡的同人畫家刪除個人站點之後消聲匿跡,而不管現在的作品再怎麼美好,他就是喜歡不起來——
他根本,被世界遺棄了。
「沒關係,你不用現在就回答。」米凱爾拉開椅子,「我們還有公務,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我們走啦!」
A.S見狀,也跟在米凱爾後頭,頭也不回地離開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