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沉浸在微妙的温馨气氛里,这种感觉就像被棉花糖包裹,不管往哪个方向躺都会陷入一片柔软,这是自她懂事以来就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一时间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现在还在做梦。
就在洛洛捧着鸡腿不停啃,吃得一脸满足时,洛连国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伴着饭,干巴巴地问:“洛洛,过两天爹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恩?!好啊好啊!”如果不是在吃饭,洛洛都想蹦起来了,从小父亲就没怎么带她玩过,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连玩耍的时间都很少,在大部分时候,洛洛都要翻山涉水跑到村外的各个旅游景点和那些老油条们打交道,给自己混口饭吃,补贴家用,上一次好好玩耍可能要追溯到刚学会跑步一个人追影子的时候了。
洛洛睁大了眼睛,瞳中满是期待的神色,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去城里玩怎么样!把明辰一起带上,你和他都还没去过城里呢,可好玩了我跟你说!我认识路,我带你们玩!”
洛连国愣了片刻,说:“啊,明辰就不去了,村老大给他找了个私塾先生,准备教他认几个字。”
“恩!这个好啊!私塾先生教他认字,到时候我存一点钱,我们把他送城里读书!这样明辰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洛洛实在是太高兴了,拿筷子夹了盘子里唯一一块鸡肝放到洛明辰碗里,笑着说,“来来来,明辰你多吃点,吃得好才能记得牢,我们家都指望着你呢。”
对于鸡肝这类动物内脏,喜欢的人非常喜欢,讨厌的人也非常讨厌,洛明辰属于后者,他只是闻了一下就恶心地皱起眉头,抓起来丢到洛洛碗里,不停地呸呸呸,说:“难闻!我不吃!”
“诶,你这娃,别浪费啊,你不吃我吃。”洛洛开心地吃起了鸡肝,眨了眨眼,嬉笑着说,“爹,要不咱们别出去玩了,省点钱给明辰以后读书,我正好也多去景点摆摆摊,争取多赚钱点回来。”
“啊...没事,村老大给了咱们不少钱,你跟爹出去玩就行。”
“咦,村老大给咱们钱?怪事...给了多少呀?”
洛连国一开始有些犹豫,但还是拿起了脚边的麻袋,打开给洛洛看了一眼。
“哇!这这这...这是多少钱啊...”洛洛惊愕地看着麻袋里的钱,一时间眼花缭乱,根本无从清点,整个人都懵了,“村老大为什么给这么多钱?”
洛连国干巴巴地笑着:“没什么,这不马上中秋了,逢年过节给大伙发点钱。所以爹这次有钱带你出去玩了,我带你好好玩。”
就在洛洛欢呼雀跃时,门打开了,带着凉意的晚风灌入,只见佐罗抽着烟走了进来,饶有兴致地说:“呦,我就说老远闻见一股香味,怎么?这是中彩票了还是天上掉钱了,摆这么一大桌。”
洛洛这几天很烦佐罗,但此时心情很好,佐罗那张欠扁的脸看着都是那么舒心,她得意洋洋地说:“哼哼,大叔,村老大给我们家发钱过节,爹过几天要带我出去玩了!”
“村老大...”佐罗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眯起了眼,思索片刻后,他坐到了洛连国身边,笑眯眯地问,“倒是说说,要上哪去玩?”
洛连国支支吾吾地说:“还没定呢,到时候看吧。”
“哦。”佐罗伸出了犹如钢铁浇灌般有力的胳膊,像打招呼似的勾住了洛连国瘦小的肩膀,冷笑着说,“说起来,你们家都没好好招待过我,这次玩也带上我,怎么样?”
洛洛不高兴了:“哎!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可别想占便宜!”
就在这时,因为佐罗进来时没关门,晚饭的肉香又飘了出去,村里的一只野狗顺味跑了进来,它用流浪狗特有的卑微目光看着众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用鼻子蹭了蹭佐罗的鞋,想乞讨点骨头。
佐罗不耐烦地踢开了它:“哪来的野狗。”
“你打它干嘛!”洛洛气坏了,把呜呜叫的野狗抱到自己这边,从桌上夹过一块鸡胸肉喂它,安慰着说,“小黄乖,姐姐喂你吃东西。”
这只野狗似乎认识洛洛,没有任何戒心,开心地吃起了鸡胸肉。
佐罗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黄,将嘴上的烟取了下来,往小黄的方向一递,打趣道:“俗话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来来来,抽一口。”
小黄缩着头看着递过来的烟,拿鼻子闻了闻,佐罗顺势一吹,烟很快就散到了小黄脸上,呛得它不停打喷嚏,佐罗看着好不滑稽,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人真的有问题!总喜欢把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的快乐!”洛洛没好气地抱起小黄,把它放到了门外,“小黄快跑,别在这里和坏人玩。”
佐罗本来也就是娱乐的心态,没管什么,转过身拿起干净的碗筷开始吃饭。
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洛连国和洛明辰都怕佐罗,洛洛也不高兴,搞得大家都不说话,餐桌上一片沉默,只有碗筷的声音,肉吃着好像都不那么香了。
洛洛低头扒着饭,突然默默问了一句:“大叔,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佐罗一边吃肉一边抽烟,漫不经心地说:“什么意思?”
“就...这也很多很多天了,你也玩够了吧?就...一直赖我家也不好啊...”洛洛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拍了一下手,声音轻快了一些,“我送你回去吧!怎么样?山路我熟,我送你回景点,再给你找辆车送你进城!”
佐罗虽然脑子直,但不是傻子,能听出洛洛逐客令的意思,但佐罗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被人命令,他短促地一声冷笑,烟头直接戳在木桌上,冷淡地说:“我想走了自然会走,别忘了,你可还欠着我。”
洛洛知道佐罗说的是“假一赔十”那事,她生怕洛连国追问,赶紧说:“我...我不跟你说了,你这人真不讲理...”
吃完饭后,洛洛一家三口很快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间,佐罗饭后抽着烟走出了门,偶然间抬起头看向夜空。
夜空中高高悬挂着常被诗人唤做“玉盘”的月亮,在它的“盘边”突然有了一丝秘不可察的阴影,若不是佐罗拥有不同常人的第六感,说不定都无法发现这异像。佐罗心中突然有些预感,有些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上。
先是一丝,紧接着变成了扇形,扇形越来越大,“玉盘”上的阴影不断扩张着自己的领地,吞噬着另一端的光明。原本亮白的“玉盘”不断被狞笑着袭来的黑暗所侵蚀,光明渐渐被黑暗所取代。原本少数可见的星星此刻更是黯淡无光,此刻的夜空犹如一只张大了嘴的巨兽,等待着自己送上门的猎物。
佐罗看着残月,自言自语道:“这都快中秋了,怎么还有天狗吞月,真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