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S900沉入夜幕，又悄然钻进灯红酒绿的硅谷“圣地”。
夜店里，Athena独占了一张大卡座，拈花般拿着一支香槟杯，水晶杯壁上挂着成百上千气泡，澄澈通透的酒液却迸发出强烈果香，如钩锁般缠在人鼻尖，直勾人将唇间贴上，饮下这杯毒鸩。
桌上是一支库克香槟至臻未发行版，光是看那秘金箔纸与瓶身正中镶嵌的硕大宝石，就可以想象它的价格有多离谱。
段英杰的晚宴，菜品确实算得上佳肴，但此外除了无聊就是无聊，环境还很土，所以Athena就来了这儿，全硅谷最奢华的夜店“钻石火星，随手包了一张低消2000美元的卡座。
斑驳陆离的彩灯光在夜厅内躁动狂舞，将一张张脸照得扭曲狰狞。
肆意轰鸣的鼓点一下下翘动人们心脏，低沉贝斯撕挠着欲望升腾，人们忘我地在舞台上释放灵魂，明明很宽敞，有的人彼此间却贴得几乎粘在一起，耳鬓厮磨，一起喘息着反抗生活的拘束。
Athena跟着摇头晃脑，看着这些平日一副从容有余一本正经的人们，自己也学着这种笨拙地宣泄欲望的模样，身心得到了极大愉悦，甚至直接跳上了桌子，跟着音乐High了起来。
蹦到后半夜，Athena似乎喝多了，洗了把脸，然后醉醺醺地把那支库克至臻剩下的小半瓶倒入洗手台，暴殄天物的瓶身可怜地滚入垃圾桶，宝石不甘闪动着，仿佛在哭泣。
Athena一酿一跄走出酒吧，白发下的小脸爬满红霞，让人联想到漫天风雪中开出一片牡丹，她对着漆黑的夜幕张开双臂，醉醺醺地高呼着：“底特律！！！r~~~~A~~~~9！！！”
“呜...呜...”Athena发酒疯之际，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马路旁有个女人用手捂着嘴，眼泪噼啦啪啦地掉下。
脑袋晕晕的Athena心头一动，莫名预感到会是件很有趣的事，于是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哭什么呀！世界这~~~么大！”Athena用手画了个大圈，还不忘帮那女人顺了下散乱的头发。
波浪金发下，一双碧绿的大眼哭得红肿，女人看着明显身材娇小的Athena，眼神有些迷茫。
“被坏人欺负了吗？走！姐姐帮你报仇！”Athena张牙舞爪，红彤彤的娃娃小脸摆出了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
女人不禁破涕为笑，看着不过十几岁模样的Athena说醉话，觉得十分可爱，心防瞬间消散，低声说：“我啊，我失业了。”
Athena醉醺醺地大着舌头说：“跟我回中国，来...来OBI扫厕所，月薪3000。”
“在你们国家，3000连房租都付不起吧？”女人被逗乐了，像逗小孩似的轻轻捏了捏Athena脸颊，竟如豆腐般细嫩，仿佛一拧就要碎掉，她说“我原本在一家酒吧工作，老板买了个仿生人，就不需要我了。”
Athena不高兴了：“仿生人有什么好的，笨笨的，还很土。”
“她很漂亮性感、又专业，最重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保持笑脸，哪有客人会不喜欢她呢？”女人笑着，拿出手帕抹掉眼泪，悄悄叹了口气。
“别担心！你也很漂亮啊！”Athena醉醺醺地看着天空，随后突然蹦出一句中文，“看我英雄救美！”
女人虽然听不懂，但也感觉到这是在安慰自己，温柔地说：“谢谢。我很好，但是断了经济来源，我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们将收不到足够的生活费。我担心的是这个。”
“呔！岂有此理！”Athena抓起女人的手，拉着她小跑了起来，“走！看我怎么教训这个机器人！”
女人感受到抓着自己手的力道出乎意料的大，看来醉得不轻，听到Athena又说胡话，她没放在心上，笑着问：“我叫凯瑟琳，你呢？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嘉芙莲。”Athena想了一会，报出了自己的假名，跑向了黑天鹅般的迈巴赫S900。
“嘉芙莲”粗暴拉开黑天鹅的翅膀，将凯瑟琳塞了进去，随后自己也从另一侧进入车内。
凯瑟琳十分惊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女孩带她坐进了如此名贵的车。
“说吧，凯瑟琳。酒吧在哪。”Athena声音冷冽，语气平静，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凯瑟琳又是一惊，这和方才那个毫无防备的醉酒女孩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啊。
也许，她真的能帮我？
...
凯瑟琳带着Athena走进酒吧，刻意低着头，躲避熟人的目光。
舞台正中，一位身材火辣的漂亮女孩围着根钢管热舞，金色长发飘动，述说着她的风情万种，上身穿着略显紧的白色衬衣，胸口处的纽扣几乎就要崩掉，超短裤下露出一双丰腴笔直的长腿，踩着节奏的每次抬腿、踢击，都令场下人们血脉喷张、大喘粗气。
Athena下巴都惊掉了：“仿生人还能用来干这个？”
凯瑟琳自嘲一笑，轻声说：“正是因为他们没有人类的情感，不知害羞，什么都可以做到，我才会失业。”
“没事，看姐姐表演。”Athena拍了拍凯瑟琳肩膀，示意她放心，随后就冲到舞台前方，和大老爷们起哄调戏仿生人舞女。
凯瑟琳心头升起暖意，她能感受到，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女孩是真的想帮她。
Athena钱包大开，印着本杰明头像的100美元大钞不要钱似的向台上洒去，她吹了声流氓哨，大叫着说：“美女，一起出去吃个饭吗？”
男人们哄堂大笑，我都要排队呢，你一个小女孩来凑什么热闹？
舞女妩媚地掩着嘴，娇滴滴回应：“你能让我吃饱吗？”
男人们爆发出更强烈的笑声，一时间几乎盖过音乐。
Athena不甘示弱，倔强地说：“我司机开劳斯莱斯送我来的，我让米其林三星大厨给你做煎饼果子！”
大老爷们摇头笑着这个单纯的小女孩，一名高大的白人壮汉靠了过来，洒上十几张大钞，秀出了壮硕的背阔肌，高喊道：“嘿，我能请你吃到撑。”
“还差点哦。”金发舞女一记纵跃跳上钢管，旋转着缓缓滑落，把台下人们的眼都看直了。
白人大汉红着脸，被旁边男人们调侃着说不行。
“那有谁让你吃饱过啊？”Athena高举钱包，赌气似的一把抽出了全部纸币，厚厚一沓全部甩到台上。
舞女“思考”了0.12秒，笑着回答：“副经理会每天都让我吃饱。”
死一般的寂静。
付了钱的问题必须回答，这是酒吧老板给仿生人舞女制定的规矩，而在接收到数据库中没有收录的语句时，仿生人会用该语句的可代替字符替换后进行模糊识别，再以原语句回执。
所以，每天为舞女仿生人充满电的副经理，就被程序理解成了每天让它“吃饱”的人，但程序无法结合语境判断内涵，它并不知道，“吃饱”两个字在钢管舞女郎口中说出来是某种性暗示。
酒吧客人们来看脱衣舞女郎是想要获得暧昧的性幻想，而不是听到她和别的男人上床，一时间客人们破口大骂。
在躁动即将爆发之前，老板急忙跑了出来，鞠了个快贴到地板的大躬，满脸络腮胡都在颤动，大声说：“各位，非常抱歉，今晚全场酒水八折！我保证，这个舞女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她被开除了！”
Athena悄悄退出人群，拉着凯瑟琳出了酒吧。
“你明天可以来重新应聘了。”
“谢谢你，嘉芙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