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只是沉寂了一会儿，维克多脸上的揶揄之意从未消散。
实际上，小白的动作受伤势影响而缓慢了许多，当她用PPK抵在维克多下巴时，一支步枪也已经对准了她的胸口。
维克多的头被枪管顶得昂起，两只血丝密布的眼睛顺势向下瞪着小白，忽然咧嘴，语气阴森地说：“白，要不要比一比谁的动作更快？我很少有机会能和专业加工者对赌生命，因为遇上的都很快就被我弄死了。”
瑰红双瞳只是寒芒愈发浓郁，死死盯着维克多，将他的一举一动悉数记录。
“啊！我好像忘了一件事。”维克多佯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转眼就冷笑了起来，“1...3...8...2，加起来是？”
维克多冷笑着，将小白眼中那抹微不可察的一凛收入眼中，随即抬起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说：“是14吗，总共开了14枪？真巧，PPK两个弹匣的弹容好像也是14。”
“怎么就这么巧，刚好是14，一枪不多，一枪不少，打完就跑了。我猜，你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弹匣了，对吗？”
“所以现在，你的PPK里其实是空的。”维克多笑容诡谲，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见小白神色毫无变化，反而枪管顶上的力道更大了些，维克多心中已定。
如果自己试探错了，白眼中就不会出现最开始那一凛，而最后揭明时更不会虚张声势地往上顶枪。杀手就是杀手，只敢躲在阴暗下水道里的生物，玩这些战场中对赌生命的博弈，杀手还太嫩了。
维克多嘲讽地笑了声，直接一把推开小白的手，狞着脸说：“和老子玩这个，你还不配。”
其他雇佣军见状快速跑入控制室，所有枪管齐齐指向小白。
小白被推得退了小半步，紧接着听到砰的一声，一名雇佣军找准角度，猝然一枪射向PPK。
子弹精准在PPK上炸开，将枪体打得四分五裂，塑料与金属破片爆开，巨大冲力将小白的虎口震裂，鲜血当即从那只苍白的手上滴落，犹如无边苍雪中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血铸红花，显得触目惊心。
一个空弹匣从残破的PPK中脱落，咔嚓一声掉在地上。
见小白还想伸手摸向匕首，维克多短促地哼了一声，快速平举起步枪，枪管直接顶在了小白眉心，冷声说：“要不要先让你和A说声再见？哦，我忘了，你是个可怜的哑巴。”
“等等！”Athena声嘶力竭地大喊。
闻声，维克多将双眼怒瞪如铜铃，整张脸在这一刻极尽狰狞恐怖，斜着脸盯向Athena，沉声说：“怎么了，尊敬的A，有话你们可以在地狱里慢慢聊，不必急于这一时。”
维克多不再去理会Athena，说话时手指已一点点压下扳机，时间恍如在此刻被放慢了无数倍，只听到弹簧的击发声已经响起，只要再压下一点点，下一瞬间就将会有一颗炽热的子弹飞速旋转窜出枪膛，击穿头骨将大脑绞烂。
间不容发之时，维克多放在携行具中的通讯器响起，报讯声以十分怪异的频率响着，维克多眉头一挑，知道这是高层专用的特殊紧急通讯频段。
维克多沉吟着，并没有松开扳机，食指仿若定格在了那一刻度，也许只要颤抖一下就能要了小白的命。
他空着的那只手伸向怀中，掏出通讯器放到耳旁，默默听着，脸色愈渐阴沉。
那支掌控住小白性命的食指压在扳机上，微微颤动着，Athena看得心惊肉跳，一口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的重量会促使手指压下。
片刻后，维克多已是面沉如水，收起通讯器。
扳机被松开，枪口指向了地面，沉凝住的空气瞬间又开始流动。
维克多脸上已经挂上了极为灿烂无害的笑容，大笑着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胳膊，又向控制台前的Athena挥了挥手，语气轻快地说：“误会、误会！谁能想到暗网竟然会被人工智能侵入，发出了这种自相残杀的任务，虚惊一场！”
Athena在自己已经被撕得破烂不堪的外套上又撕了一大条布片下来，走到小白面前，轻轻捧起那只血流不止的手，用布条细心包扎着。
忽然，Athena瞥了一眼维克多，双目中霎那绽放出的寒光几乎能将人冻彻，低声说：“我不管是不是任务，伤了我的人，我会找你算账的。”
维克多的笑容凝固，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所有雇佣军的目光齐齐扫来，空气仿佛被冻结，危险气味愈发明显。
撤销任务的指令已经传来，但维克多并没有传回回应，现在这个封闭的地下空间里没有外人，如果他往这Athena和小白头上砰砰两枪，然后痛心疾首地打电话给上级，说：你们怎么就不能早点来电！脑花已经到处都是了！
不会有人怀疑的...
就在维克多眼中杀意渐浓时，控制台响起小黑的声音：“Hello，听得到吗？能注意一下我吗，别把我当空气，OK？告诉你们一个好玩的事，我准备用你们附近的摄像头信号开个直播，让暗网的高层看看，英明神武的维克多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你们觉得怎么样？嘿，维克多，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吧？我这可是在给你争取立功机会。”
短暂的沉默。
“哈哈哈！不必不必，都是一场误会而已。”维克多突然大笑着，转身挥了挥手，示意同伴收工，“好了，很抱歉，A，本来想护送你们离开，但是真正的营救任务下来了，目标多到让我有些头疼，我相信你的白可以保护好你，祝你们好运。”
几名雇佣军离去了，沉重的军靴重重敲打着地面，在控制室内留下残响。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显示器上的小黑也深呼吸了一口。其实他根本没有侵入摄像头，只是听着对话，察觉到Athena那句话是在示意自己虚张声势。
小白看着右手上细致的包扎，心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却也说不清晰是何种心绪，只好轻轻捏着手指，确认着痛觉。
Athena一个趔趄，随后再也强撑不住颓然倒地，汗珠再次瞬间湿透衣物，面上血色尽褪，双唇甚至挂上了一抹青灰，趴在地上战栗不休。
小白立刻跪坐在地上，将Athena抱到怀中，看着她双唇颤动，似在说着什么，随即将脸凑到唇边终于听清。
“好冷...好冷啊...”
小白心中又闪过一抹异样情绪，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要打字，却迟迟想起手机已被弹头打烂，躺在不知那处的废墟，两人间的沟通桥梁已经崩塌。
看着怀中的Athena因缄默者的毒性而颤动，小白轻轻触摸着她的脸，冰冷袭上手心，竟有些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