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皆是破烂。”黑衣杀手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的确如他所言,老神父丝毫不在意这些虚浮的外物,不光是教堂外表破败腐朽,内部也同样简陋不堪,四处空空如也,过道的墙上还有不少蛀虫洞。

一般来说,教堂应是圣洁而光辉四溢的,各样艺术品皆是用于衬托神明的崇高,但这里别说石雕壁画等奢侈装饰品了,连张崭新的椅子都找不到。

若非知道此处的确是本地教堂,杀手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囚牢。

教堂内漆黑一片,不过杀手凭借着极佳的黑暗视力,看到了一抹昏黄的荧光,他寻迹而去,很快就无声间来到了一间书房前。

夜已深,接近子夜时分了,神父还未睡去。

旧灯散发着昏黄色灯光,神父端正地坐于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在凝神阅读,忽地,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两声。

神父目光一闪,注视向房门,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籍,收入桌柜中。

小教堂内只有神父一人,两名修女就算回了教堂也不会这样敲门,现在又是深夜,此时不请自来,多半是心怀不轨者。

“叩叩……”房门又被敲响了两声,比先前稍稍急促了些。

“何人?”神父轻轻捋平了褶皱的衣服,竟是泰然自若。

扣的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随即黑衣杀手缓缓推门而入,目光俯视着神父,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淡淡笑容。

黑衣杀手反客为主,径自上前坐到了神父身前的桌上,侧身看向神父,语气轻佻地说:“敬爱的神父,你可有什么神启赠予我?”

神父毫不惊惧,盯着黑衣杀手高高肿起的额头,若有所思,说:“你这是大富大贵之相。”

草!

杀手猛地跳下了桌子,差点气得吐血。

原本,他已经用特殊手段将白天时的记忆封印了,现在又被神父的话语强行解封了记忆,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重新发生了一遍。

BT那张灿烂的笑脸在杀手脑中挥之不去,仿佛还在催促杀手叫他一声爷爷,不叫的话又是一顿摔,杀手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屈辱过。

杀手毕生的愿望已经改为了往BT脸上狠狠揍上几拳,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那不现实,因为超凡者身上不可莫测的力量令他们立于先天不败之地,常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就算是庞大的组织,想动超凡者也得做好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而黑衣杀手这种个人恩怨,只能咬碎牙忍着。

上天本就是不公平的。

但是,神父只是一个年老力衰的老人罢了,黑衣杀手可以无所顾忌地欺辱他,至于什么亚的神使,谁都知道那是谎言。

黑衣杀手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匕首就变魔术般出现在双指间,随即他将匕首抛到了神父面前,说:“敬爱的神父啊,你为伟大的亚奉献了一生,是否愿意再为他而死?”

“我的生死,由亚决定,而非于你。”神父目光黯淡,面色不改。

“哦?”黑衣杀手有些讶异,神父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气度,沉稳而淡然,比那个什么假神使让人顺眼多了。

“也好。”黑衣杀手轻叹,唯有真正的信仰者才能展现出如此气魄,“今夜饮下我之血,与神弃共存至最终吧。”

神父毫不迟疑,默然摇头。

“有些事你不知,这场战争的胜负只由那几位屹立于顶尖之人决定,而非碌碌众生,神弃取胜已是注定,加入神弃是你唯一的选择。”黑衣杀手神色肃穆,不再轻慢,“中立一方还被表象所蒙蔽,摇摆不定,只有你才能将他们从黄泉路上拉回,否则那数百人也会随着救赎阵营一同覆灭。”

老神父再次摇了摇头,“世间充满变数,也许你也依旧被蒙蔽着而不自知。”

“你以为自己知道什么?”黑衣杀手对此等愚蠢言论嗤之以鼻,普通人是无法理解那些存在的,就如同蟪蛄不知春秋,永远看不到自身局限之上的世界。

“我没在与你开玩笑,加入神弃,然后劝说中立者站对阵营,这就是你要做的事!”黑衣杀手面露急色,“若不这样,数天后你一定会悔恨欲绝,本可存活下来的数百人就因为你的不作为而死!”

神父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是摇了摇头。

“你!”杀手气得一时哑口,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且固执的人,面对唯一的生路不走,反要不作为慢性死亡?

“好,你有自己的主张,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按我所说的做,二是死于此地,不过我会把现场伪装得毫无破绽,第二天人们看到的会是你被救赎者击杀!最终结果是相差无几的,选择吧!”黑衣杀手双手猛地压在了桌上,居高临下地怒目瞪着神父,危险气息流溢。

黑衣杀手蓦地伸手取了短刀,刀尖直指神父眉心,意思十分明确了。

无谓地去死、与多数百人一同存活下去,二者择其一,没有退步余地!

神父抬头,直视寒芒熠熠的刀尖,面对死境毫无惧色,反而有了一丝怒意,说:“你当自己是谁?一句话就能决定众多生命的生死?放下傲慢,你会为自己的狭隘而羞愧!”

“狭隘?!”黑衣杀手勃然大怒,气得七窍生烟。

“到底是谁狭隘?你一个坐井观天之人又知道什么?你们就是一群小白鼠罢了,真以为自己能起到什么作用吗?!在那些足下尸骨成山的怪物面前,你们算什么东西?活靶罢了!比草芥还卑贱!百人、千人不过数量之差!”

“愚昧,夏虫不可语冰!”黑衣杀手怒极,匕首寒芒一闪,划向神父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