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老板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看着自己餐柜里终于重新整理好的餐具,满意地舒了口气。

“这一天的客人可能不多……但还算稍微赚了一些。好!今天的辛劳结束了!”

于是,一身疲惫的老板舒了口气,舒展着自己的骨头,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准备关门大吉。

但当他走出厨房时,才发现,吧台前还坐着一个客人。这个客人低着头,好像睡着了,但店长不太敢上去叫他。

实际上,店长这个月来每天都能见到他,其实已经倾向于把他当成不存在的人了。但在现在这快关门的点上,店长居然还能看到那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那尊出名的雕像一样执行着他人无法理解的终极思考,他的心中就不由得来了一股火气。

看沉思者那副严实的服饰,老板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长得拖到膝盖的大衣像是电影里的大反派标配,手套、墨镜、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大晚上的,街坊都关门了,就只有这啥都不清楚的家伙待在店里,哪还能自在啊?

店长实在忍不住了,便嚷嚷道:“那个!呃……你!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他的性别——他戴着面罩,店长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听过。

“啊算了。你到底还要呆多久?这里关门了!”店长顾不得什么,只好走到那人的桌前,拍着桌子嚷嚷道。

那人只是抖了抖,然后继续靠在桌上沉思着。那人的墨镜镜片突然闪了一下,吓得店长浑身一颤。

“我在等人。请你再忍忍吧。”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是低沉磁性的男声。

店长摆摆手,摇着头,不耐烦地说:“这都午夜了,街上早没人了。你要等的话,我可不会奉陪。”

“那好,我们打个赌。”男人竖起双手的拇指,互相转了起来,“三秒之内,我等的那个人出现的话,那我就走。若她没来,那么我继续待着。”

“你这打的是什么赌……”店长眉头一皱,“好。听你的。要是三秒内她来了,你就得出去了。至于她没来的话,我给你个椅子,你自己在门口外面坐着吧。”

“一言为定。”

男人转过身去,面向空无一人的大街。店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1——”

才数到1,店长就立马失去了视觉。失明之前,他只能感觉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有一道紫光闪烁,光芒一下子使他头晕目眩,之后,视野似乎被紫色边框的白色画布彻底挡住了。他分不清是自己在画布前,还是世界变成了画布……而“画布”渐渐消失,街道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街道本身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中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大衣的女人。

她静静地站在大道上,冰凉的晚风吹动着她披散的长黑发。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大衣的皮革部分反射出活动的明亮,缓和了她整体的神秘、冷漠感,同时也让人看清了她的脸——美丽得让人甘愿为她身心俱碎,但那拒绝外界的冷漠表情却又让人敬而远之,带着一股可怕的压抑,店长心里知道,那从心里面透出来的冷只有死人才能做到。冷漠似乎最能反应她的过往:没有什么可提,没有什么可说,一切早已是浮云,而未来也已经是无希望的灰烬。

更奇异的是她的静谧。如果说男人的静是沉入思考而做的,那起码他的思想是在跃动的,但女人的静完全就是“死”,没有一丝活的感觉。月光和风给了她这幅人物场景画一丝微微的跃动感,但整体依然是静止的——不,画面里的一切的活动都是为了承托她的静止。她就在那里站着,没有任何反应,即使有人看着她,即使她突然出现在那里,她都不会做出任何反应。就连她的心都是停止的,看她那死了一般的表情……

店长惊恐的发现,自己似乎看到了某种大气、但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东西:历史是混乱的,时间是前进的,运动是绝对的,但我是胜利者,我凌驾于规律之上——我就是规律的真面目。

或者说还有更可怕的……店长不敢想下去。

男人倒是对这种奇妙的威压感免疫。他只是轻笑了一声。“哟,我刚刚才和别人打赌你来不来。这不挺让他失望的嘛——”他高声调侃道。宁静的街道回荡着他的回声。

店长却没打算开玩笑。他只是注视着那个女人,不敢做出一点回应。他被那冷漠的强大压制住,“被迫”沉浸在那静止的美丽中。

男人起身,向店长举举帽子致意,然后立马跑向大街上的那女人。

看着男人过来,女人没有半点表示。男人见她没有反应,便开口说道:“斯萝,你迟到了,还迟到了一个月!这就不对了,你可从来不迟到的。”

女人只是默默注视着他。她的刘海很长,但不均匀,右边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右边脸庞,只留出左眼。而那左眼眼瞳是深邃的紫色,似乎还泛着星光。

见女人只是保持表情注视他,男人不由得笑着说:“哎呀,你就别对我也摆死妈脸啦。这么久不见了,你都去干了什么呢?”

“不管你的事。”女人的语气平淡而舒缓。她从身后抽出一根拐杖,驻在地上,半眯的眼睛藏着凶恶。

男人接着靠近,但一与她的眼睛对视,便失去了接近下去的意愿,因为本能告诉他,小命要不保了。“拜托,斯隆恩。别又杀了我。”男人并没有逃开,语气竟与女人那般平静。

“我告诉你,洌鷭。我之所以杀你,是因为这样子你才会吃教训,才会懂得如何尊重他人的耐心!”名为斯隆恩的女人低声骂道,“我不想说这是第几个版本的序章了,也更不想听你废话!死吧!”

斯隆恩如挥刀一般,用拐杖猛地对着名为洌鷭的男人进行上挑。拐杖底端划出一道明亮的闪光。洌鷭愣在原地,只能看着对方的拐杖从自己面前划空过去!

但什么都没发生。拐杖根本就没有碰到洌鷭。

“对不起——”

突然,无数难以描述的扭曲恶兽从地底中喷涌而出,将如蜂群一般将洌鷭托到半空,然后撕成碎片。血与肉如同雨一般撒在斯隆恩的身上,但她却没有反应,只是盯着面前喷泉一般的兽群,淋着尸块,陷入某种沉思。

兽群的无数个个体都在发出尖锐的嘶吼,仿佛一个坏掉的喷泉正尖啸把堵住自己的怪物喷出去。这些生物在从几百的空中洒落,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沦为和洌鷭一般碎裂的肉块。

斯隆恩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血雨,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知道错了吗?”斯隆恩对着某一片碎屑问道,“知道就好。接下来,我来接替你的工作。”

斯隆恩扭过头去,对着你们,然后又瞥了一眼那块碎屑,摇了摇头。

她对着你们说:“读者们好,我是这部系列作品的导演和旁白,斯隆恩.希恩斯,请多多指教。算了,继续用第三人称描述自己的行为未免也太傻了,我直接以叙事视角与你们说话吧。”

刚刚死掉的那个男人是洌鷭,该系列作品的编剧、主创,目前负责主要的文案工作。如你所见,他刚刚死得不知道碎了多少块,但请放心,他依然会复活起来,继续做码字的苦力。

他对这次序章的想法是:“我不会做任何剧透,不会暴露本篇的任何剧情。”于是他就打算和我说些废话。呵,他还记得自己为这个序章写了多少个版本吗?绝对不记得。

于是我把他干掉了,把说废话的角色变成了我。

但接下来,我绝对不会说废话。至于我要说的这些不是废话的话,你们能不能听懂,是你们的事。

“人”能不能理解,与我无关。

“从诡计中出生,由诡计来终结。为大义而自我献身,为大义而毁灭信仰。

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谁能从这场骗局中完美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