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隔绝了粉丝喊叫的声音的通道之中,宇佐美紧捏着手枪,和面前看起来高不可攀的敌人对峙着。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互相绕着转圈圈,从阴影之中延伸出来的混沌好像蛇发女妖头上的头发,眼点之处闪着一簇簇的白色荧光。
就在忽然间,那群混沌的蛇朝着宇佐美猛扑过来,宇佐美猛地跳起身来,翻滚着朝那些蛇扣动扳机,一发发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蛇头之上,丢了脑袋的混沌之蛇,萎蔫着失去了战意,一个接一个地垂落了下来。
似乎是难以置信,左信彦看着周围被打落的混沌,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宇佐美看到他惊讶的神情,朝着他向下比了个大拇指道:“看起来你的混沌也不像你吹嘘的那么厉害啊!快给我解除对那些观众的控制!”
“大话别说早了,小兔子。”哪知道,左信彦并没有一点退让的样子,他双手一拍,一大片黑色的混沌从他的阴影之中蹦了出来,凝聚成一只手的形状,猛扑向她。宇佐美并没有被这阵仗吓到,正如左信彦所言,她像一只灵活的兔子,跳跃着躲开了巨手的袭击,随后,她跳上巨手的手指,飞到空中,朝着左信彦的头扣下扳机。似乎是早就有所料,左信彦从后背伸出混沌的触手,想要拦住子弹,但那颗子弹却穿透了混沌,狠狠地在左信彦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忽然间笑了。
“哦……明白了,真是把好枪。”
他转过身去,对着另一处的房间大喊着:“巴斯德,删完了就给我对付她!”
“是。”一个低沉而老的嗓音,回应了左信彦的请求,随后,那个紧闭的房门忽然“嘭”地打开,一个身穿执事服的老者,从里头像一支箭一样射了出来。
“什么——”
还没等宇佐美反应过来,巴斯德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近跟前,打落了自己手中的枪。
“你真是给了我个小惊喜啊,不过我有更多的大惊喜,留在我们之后的会面呢——后会有期。”
在宇佐美还想追上去的时候,巴斯德把她背过头去,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背摔。她趁着被摔到地上的工夫,捡起手枪,在被抬起来的时候朝巴斯德扣下扳机。就在枪鸣的那一瞬,巴斯德放开手臂,把她扔了出去,同时自己侧身躲开,子弹打在一侧的墙上,只是划掉了执事服的纽扣。而被扔出去的宇佐美从空中转了几圈,轻柔地像猫一样落下了地。
“别小瞧了战地医生!”
迎着巴斯德再一次冲上来的阵势,宇佐美朝着他狠开一枪,巴斯德侧身闪过,随后很快发现她不过是虚晃一枪,自己的腹部已经到了宇佐美的脚跟前。
“一把老骨头了,为什么还要为了这个伪君子拼死拼活?”
揪准机会,宇佐美一个飞膝顶住巴斯德的下腹,但巴斯德却像个木头一样不为所动,反手过来搂住了宇佐美的腰,瞬间,宇佐美两条手臂的关节,就被巴斯德牢牢地扣住了。
“哑了是吗?!”
还没等宇佐美说完话,巴斯德就一个过肩摔将宇佐美摔倒在地,宇佐美被摔得头昏眼花,但却并没有忘记自保的本能。她双手撑着地面后翻几圈,捡起了手枪,寻思道:“好厉害的功夫……不行……现在不是和他缠斗的时候,得赶紧去找蓝!”
“接招吧老头!”
说罢,她看准了巴斯德再一次冲过来的位置,抬起枪射击,但是目标却不是巴斯德。等巴斯德意识到自己不是目标的时候,他头上的吊灯“咔嚓”一声坠落下来,直直朝着他的头上砸去。他跳起身来,一个回旋踢将吊灯踢得粉碎,在粉尘和玻璃碎片乱飞的掩护之下,宇佐美趁乱冲进了某个房间。巴斯德察觉到猎物逃走,只得作罢,从左信彦逃走的地方跟着他效力的少爷跳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蓝与工藤佑贵正在舞台之上对峙着。刺骨的寒冰,如今已经铺满了一整个舞台,自己虽然飞在天空之上,但是却始终飞不过那堵高大的冰墙和封住的场馆穹顶,粉丝敲击着冰墙的另一侧,但是却始终无法让这座冰墙动上一丝一毫。他就这样在这场馆之中面对着蓝,不管是粉丝的呼喊声,还是蓝冰冷的脸庞,都让他感到歇斯底里,无比抓狂。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挠我!?为什么要阻挠我出名!”
愤怒地用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吼着,工藤佑贵做出了最后的抵抗,他挥舞起自己背上的双翼,朝着蓝攒射着飞箭似的羽毛,但蓝只是从手上撑起冰的盾牌,一点一点地从脚下做出冰的阶梯跑近着他,另一只手,积攒力气的拳头早已经蓄势待发。
“因为我,”在接近工藤佑贵的时候,蓝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拳头砸向了工藤佑贵的脸,用整张脸皮挡下拳击的他,像是坠毁的飞机,一头栽在了场馆的地上:“在做侦探该做的事!”
“我……左先生——”从地上爬起来,工藤佑贵想要找寻他最后的靠山,却发现,左信彦原来站的地方空无一人了。他惊讶,错愕,跪爬在地上千呼万唤,但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会……左先生?左先生?!”
“还不明白吗?你早就是个弃子了。”
看着刚刚还在潇洒地表演,而今却奴颜婢膝的工藤佑贵,蓝跳下地来,用马丁靴踩在他的膝边,仿佛宣告一般用言语对他的心灵做出了最后一击。
“不……如果没有左先生……我……我的粉丝……”听到这话,工藤佑贵自言自语起来,就在忽然之间,蓝注意到了他身体的异样——原本在他背脊的两双黑色翅膀,开始朝着他的身体扩张,原本瘦弱的身躯也一点点膨胀起来,蓝知道,又一个人体内的混沌暴走了。
“我……闭嘴……闭嘴!……我没错!”
背部的混沌,逐渐将那膨胀着的身体纳入腹中,随后构筑成扭曲的形体——一个有着混沌构成的长裙、长发,面容之上开满了花,但是手中却拿着镰刀的诡异怪物,伴着混沌变身之时可怕的热气出现,震碎了环绕着舞台的冰墙。冰墙垮塌之时,蓝看到了观众席之上的惨状——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观众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口中吐出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汇聚到了怪物的嘴边。
“他身上的混沌暴走了吗?”
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从观众席上跃下来,宇佐美看着那高得几乎要顶破天花板的怪物,不由得收紧呼吸。
“趁他还没消化掉这些生命能量,解决他。”没有过多地和宇佐美解释,蓝背过头,朝着怪物冲了上去,宇佐美兴冲冲点了点头,拉开了自己手上的包,亮出了一把改装得奇形怪状的步枪。怪物似乎是吃得饱了,想要展开自己的双翅飞走,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渺小得如同蚂蚁的宇佐美,已经拿着枪对准了他。
“看你怎么飞!”
枪声一响,怪物的一只翅膀应声而断,惊叹于那把枪的巨大威力,怪物发疯一般乱叫起来,挥着镰刀乱砍一气,正好斩中宇佐美身后的石柱。眼看着天花板崩落,宇佐美大呼不好,忽然间,一道寒气飞起,地板之上升起巨大的冰柱,将垮塌的部分尽数冰封——正顾着修补场馆的蓝,疏于应对怪物的攻击,镰刀就这样落在她的头上,被她凭着本能用手接住,手掌间流出清水一般的鲜血。
“蓝!”在宇佐美为担心她而呼唤时,蓝却咬着牙,朝着她大喊“开枪!”,宇佐美点点头,拿起步枪对准了怪物的手臂,怪物想要拔开武器,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冰固定在了刀柄之上,又一声枪响,怪物的持刀手和他的身体分离,不平衡的重量,让怪物整个如同抽了底的积木塔一样倒了下来。
丢开镰刀,蓝迎着怪物倒下的势,手心化出一把和怪物一般长的冰之巨剑,怪物只惨叫一声,便被从心脏之处斩成两段,整个巨大的身体因为失去了生命化作黑色的脓水崩落下来。失去力量的工藤佑贵,从裂开的身体之中飞出,整个人和天花板来了一个大亲吻,便朝着舞台坠落下来。蓝轻轻挥手,冰封的地面上便伸出一只冰制的手,抓住了落下的工藤佑贵。
看着被刚刚的工藤佑贵自己砸得一片狼藉的场地,精疲力尽的两人“啊”地长吁一声,双双坐在了台上,满地的冰块随即化作水汽蒸发,刚刚被怪物吃进身体的光球,随着怪物身体的裂解,纷纷回到了原主的身体之中。暂作休息之后,宇佐美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道:“好,接下来就是那群狂热粉丝了——蓝,开动消防系统吧。”
听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蓝稍稍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手机输入了一段代码,随即,天上的消防喷头“噗”地喷出一道道怪味的水柱,被水淋到的观众,一个接一个地醒来,纷纷摇晃着自己糊涂的脑袋。
“我这是……”
“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着人们一个接一个醒了过来,宇佐美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呼道:“成功了!不愧是我!”
“你做了什么?”这番景象,远超乎蓝的预料,她刚想说些什么,宇佐美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把介绍给你的手榴弹里的药调了一下,然后在一团乱的时候往水管里下了药,只要一点点的浓度,就可以让粘附在皮肤上的混沌望风而逃了……不过也只能对付这种……”
在水淋下之后,粉丝们的混乱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从谁开始,粉丝们的呼声,又变得一致了起来。
“哥哥呢?”
“我们要哥哥!”
回望一片纷乱的观众席,宇佐美苦笑道:“不过看来,现场还是得清理一下。”
终于,在星稀月明之时,观众席恢复了安静,剧院门口,鸣响的警车带着已经晕倒在地的工藤佑贵离开,一个又一个的粉丝一脸懵地被警察请了出去,而目睹这一切的宇佐美,不由得对面前的蓝说道:“总算糊弄过那群粉丝了……不过最后警察还是看到了不完整的现场录像。欺骗女孩子的家伙,就得好好惩罚!”
蓝什么也没说,压低帽子朝着面前的警察递了一纸用快笔字写的结案报告,警察扫了一眼上面的东西,抚了抚自己酒红色的长发,眨巴着紫宝石似的眼睛笑道:“待他出狱,他的粉丝估计也会移情别恋了。不仅演唱会上煤气爆炸,而且还露出这种丑态,这份惩罚够他受的——谢谢你啊侦探小姐。”
“喂,蓝你——”听到面前的女警说结案报告实为谎报,宇佐美跳了起来,想要对蓝说些什么,蓝二话没说,堵住了宇佐美的嘴巴,拉着她上了车。
翌日,在宇佐美坐在看诊室打游戏的时候,香坂拉着菜子的手,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医生。”
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宇佐美“蹭”地蹿了起来,放下手机,扑到了台前笑道:“哟,要办出院手续是吗?”
“给您、给大家添麻烦了。”菜子抿着嘴唇,再一次深鞠躬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看到她近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宇佐美连忙安慰道:“你丢了魂的时候,你的朋友可是相当担心你呢,向她好好道谢吧。”
听到这话,菜子连忙转头朝着香坂道:“小叶……对……对不起……我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只要能认错,并且改过自新,就都是好孩子!”站起来揉了揉两人的脑袋,宇佐美将手写的出院报告递到她们的面前,两人互相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慢走啊。”
挥手道别两人,宇佐美回到实验室,坐在了还没吃完的便当旁边,一旁,蓝看着颤动的酒精灯的火焰上隔水加热着的试管,无聊地看着手上的书本。
“这样就了却一事咯。”
伸着懒腰,用试管夹夹起上面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宇佐美苦笑道:“新药还是对蓝你身上的细胞一点用处也没有……不过……也是呢,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事情。时间到了,自然就好了吧。”
“时间到了,自然就好了……切。”听到这话,蓝的嘴角露出一点点的浮动,不知是无奈还是调笑地说道:“谁让我只能信任你呢。”
“蓝。”听了蓝这话,宇佐美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忽然抓住她翻动书页的手道:“嘿嘿,其实早就想问了,蓝你……是怎么知道他歌的歌词的?”
知道宇佐美想要转移话题,蓝顺势说道:“他所有的歌词都是挑其他歌的歌词拼接缝合的,听了那遍之后,傻子都能记下来。”
显然是有些失望,宇佐美稍稍露出了点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她又两眼放光地问道:“那……教我唱歌!怎么样才能唱得那么好听啊!?”
似乎是戳到了死穴,蓝生气地拍开她的手说道:“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让我好好看一会书!”
在两人吵闹的时候,她们并不知道,昨晚会面的警察,此刻正在对着巡逻时碰到的巴斯德和左信彦,口中咬牙切齿。
“巴斯德!”
她对着两人一声断喝,两人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啊,是麻烦的小红鸟。”笑了笑,左信彦摊了摊手道:“巴斯德,不用你来。”
还没等她说完,她脚下自己的影子,忽然间伸出一只只手,拖住了她的脚,来不及躲避的她,就这样被这些手按在了地上,手中的警棍,也一点点被吞入了影子之中。
“我们走吧。”像是看着被虐待宠物的路人,左信彦拍了拍巴斯德的肩膀,两人走入车中,加长版林肯的车轮,将一大份的尘埃泼到了警察的脸上,被混沌捆缚在地的警察,看着离去的两人,愤恨地用手捶打着地面,眼角间渗出了两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