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是公元2019年8月16日，一间阴暗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许久未见的人。
公司里已经空无一人，保安从楼底抵达的时间也要很久，所以气氛很宁静，望向透明玻璃外，新城的各色灯光可以一览无遗。手中把玩着刚刚还在使用的签字钢笔，中年男人疲劳地转了转脖子，自然且慵懒地放在了办公椅的靠背之上。
“你居然会应邀前来，我很惊讶。”
“我们向来是对有钱的金主来者不拒，不会感情用事。”
“这样嘛。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
“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话题吧。”
“可是……”
“我们开始吧，时间也不是很多。”
男人眼前的黑衣人打断了他的话。
感觉已经没有必要怀旧，中年男也摊了摊手，把几乎要黏在优质西皮上的身体提了起来。他笔直地站在黑衣人的面前，原来因为愧疚而黯淡的神色也瞬间神采奕奕起来。
商人的变脸速度果然不一般呢。
黑衣人看着这个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人的面颊，记忆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和他一起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场景——抵着火辣的红日，两个人毫不在意的反复共用一壶水瓶，直到他把最后一滴水送到自己的嘴里。最后活着走出沙漠的两人骂娘似地抱怨那个坑害他们走丢队伍的领队，就像要把毕生的不满喊出来一般，直到嗓子喊哑为止。
那样的青葱岁月也过去了呢……时间会改变一切，这句话果真没错，即使是曾经最要好的人，如今再次相会，也只是利益关系而已。
“煞费苦心寻找我们这么多年，看来你真的很心急。不过我得事先声明，虽然我们已经掌握了它的使用方法，但从未尝试过。”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这座省会最为显眼的建筑物的顶层，是眼前这个面对着黑衣人但面露微笑的中年企业家一手缔造的东西。
听着这个早已“绝交”的朋友的话，中年企业家又只是摊了摊手。这样的动作习惯黑衣人再熟悉不过了，它表示“No Problem”。
“云澈！要知道，在那种陌生的地方，你是存活不了多久的！”
终于忍不住，黑衣人动情地喊了出来。楼下的脚步声似乎急促起来，底下安置的保安似乎察觉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声响，正准备上楼。
似乎感受到对方的真情实意，云澈短暂地失去了思考，黑衣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竟也咳了咳嗓子。
这样时间就更加紧促了呀，自己怎么回事……
“我只是厌倦了。这里我特地存了一些视频，你看看吧。”
云澈装出了不在意的样子，说了让话题继续下去的言语，毕竟要抓紧才行。
不仅仅是保安的缘故，这个点不允许任何董事逗留在公司之中，即使是他，也没有权力。很多文件机密归公司的董事们共有，即使他这个总裁也不可以在无董事会监督的情况下呆在这里。因为是总裁，权限最大，反而是最不应该存在的人。
而且若是让人发现他此刻在干什么，一定是会上新闻头条，惹来不少麻烦。
话虽这么说，计算好时间的他还是不紧不慢地拿出了手机。
按下开启键的瞬间，整个房间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面全息影像。
“这是……”
“你看看我的现状吧，我讨厌这样的日子，实在太累了。”
刚刚给黑衣人看到的，是他们公司如何洗钱赚黑钱的“风光伟绩”，另外还有各大董事和城市巨富们签订协议一起掌控市内资金分配的特殊资料。
看来这种富人操控穷人，阶级固化的情况果然存在呢。
“噗哈哈哈！你怎么还是和高中那会儿一模一样啊！”
“我有些理想化，对吧？”
其实就是有点中二病，一直以来他都把心中的“正义”作为最高的标杆，年轻的时候做过不少以正义为名的幻想，现在却依然会因为这个原因说厌倦就厌倦。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吗？
“……对，你简直就是没长大嘛。”
“你接着再看看吧。”
承接的画面是虚拟云澈30多年来的生活。
从寒门子弟到优秀的学生，再高考落榜创业失败，最后苦命挣扎多年，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
“我这样，算是很不错的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只能做低级奴隶，我至少还能做高级的，少受束缚一些。”
“你想表达什么？怨天由命？你要知道，这就是现实！”
“所以我才找到了你们。”
“……我们能改变什么？你只是想要利用我而已吧？商人向来如此！”
可恶…又是这种眼神。
黑衣人看向云澈，那清澈真诚的黑眼睛，无论何时看了都会让人心软。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长长叹息，黑衣人还是妥协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不要多说废话了，开始吧。”
于是云澈朝着对方的指示，站在地面上已经涂抹好的图案之中。另一边，保安的敲门声已经频繁起来。
一会儿亮光乍现的场景，恐怕会把对方吓一大跳吧。这个混蛋，都要走了还给自己留下一堆麻烦……
云澈将手放在了桌上一块已经破碎不堪的玉石上。
随着手指的渐渐发力，玉石破碎，他感觉像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吸收了一般，四周的景色由一片黑色转换成白色，亮丽的光芒果然如预测那样在房间滞留了很久。
黑衣人看着空落落的办公室，放下了盖住脸的帽子，红色的长发因为窗户外的风飘扬而起。
急不可耐的保安已经破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精致白皙的侧脸，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那衣服上的图案是…飞天盗墓团的人！”
话音落，窗口上的女人已经隐匿于黑夜之中，不见其身影。
……
无数的时空碎片从云澈的眼前掠过，没入一团白光的瞬间，他便呼吸到了十分甜美的空气。同时，还有人在他身边说着奇怪的话。
“天呐，这孩子哪里来的？”
眼前的人好陌生。
他正这么想着，哭声却反射性地从嘴中传了开来，这竟无法控制…
云澈来到的这个世界名【无序空间】，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妖魔三大种族难以合盟，自三大种族诞生以来便战乱不断。每个种族的力量严格上没有特殊的称呼，后来云澈将它们统一称作了“道”，并把它作为划分种族的标尺。这种行为可能是他为了营造中二的氛围所做出的毫无根据的努力吧……
在云澈看来，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正道或者邪道——道与道之间界限分明，都是为了庇护自己的子民而存在。这些道相互制衡，使得这片世界得以稳定。
人类统治的第一帝国受到天道的眷顾，由于天道的存在，人类的修行速度和天赋将远远超越妖族和魔族。
但不幸的是，人类的自大使他们认为天道才是无序空间的大统正道，所以一千年来，人类就尝试各种方法打压妖族和魔族。
虽然妖族和魔族分别建立了所谓的第二、三帝国，但相比第一帝国，他们与之相较的实力相差很大。还是多亏了这两大帝国联手，才能一次又一次击退人类的修士军队。
相同的，妖道和魔道庇护下的妖魔两族也各有优势。
妖道赋予妖族人民与生俱来的生命力和与万物互联的沟通能力。
虽然妖族不明白漫长的岁月和与自然良好的关系能带给他们什么，但他们依然虔诚的信奉属于他们的道。
与之相对的是魔族。
虽然他们的第三帝国和第二帝国订立了契约并共同抵抗人族的侵略，但他们向来不遵守诺言，并且如人类敌视妖魔两道一样，魔族对人族也是恨之入骨。
魔道赋予了魔族先天的超高等级和抗击打能力，并且破坏力惊人，而让妖族无法苟同的是，魔族所到之处无不生灵涂炭。
他们的残忍行径也是妖魔两大帝国与人族一直无法谈和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魔族的先天优势虽强悍无比，但他们的后期成长受到了极大的束缚。任何一名魔族想要跨越境界，其速度都是人妖两族的一半不到，这让一开始就立于力量金字塔顶端的魔族苦恼不已，所以他们也另辟蹊径，擅长使用邪恶的手段来夺取异类的修为——屠杀也成了自然。
云澈所出生的时代，正值妖族衰落之秋。作为一名普通妖族家庭出生的孩子，云澈即将经历的远比他所预料的要难上许多。
无序空间公元前2030年，人族大军再次出征，直指三大魔都之一万苦城，魔族大军仓皇应战，损失惨重。
妖族大军时隔百年再次接到魔族的求援信。
要知道，一旦万苦城兵败，人族军队的下一个目标也必将是临旁的妖族城池，妖族不可能视而不见，所以对妖魔两族而言，再次结盟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了。
“一百年了，人族此次进犯，想必是准备充分，一百年的和平时光是那群阴险的人类给予我们的缓刑。”
此刻的妖族圣主正高坐殿堂之上，她读完了魔族使节带来的信，忧心忡忡。
上一代老圣主闭关之前，将圣主之位传给她，并早有预言百年后将发生的灾难，老圣主只是希望她能够在自己出关前保下这妖族都城而已。
“如今人族虎视眈眈，我们妖族如果不能尽快做好军备，想必会有灭顶之灾呀，请圣主定夺，与魔族同仇敌忾！”
一旁的妖族将帅躁动起来，百年前，他们领教过人族的可怕之处。
那些神秘而又强大的仙术，曾一度让妖族人民感到绝望。
幸而当时在老圣主强大的修为震慑下，人族迟迟不敢进攻，以致给了魔族可乘之机，大败人族军队。
但同样的事情，狡诈的人类绝不会再犯。
这次老圣主仍旧闭关未出，人族想必已有吞并妖魔帝国之野心。
“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自己的子民！”妖族圣主心中默想。
下一刻，她的眼睛缓缓打开，那如水似玉的绿色眼珠瞬间爆发出一道光芒。
“这…这就是万相之眼！”
殿堂之下的妖族惊呼道。
“什么是万相之眼？”
一旁雄壮无比的魔族使节不解。
虽然他不知道这无比耀眼的眼睛究竟意味着什么，但那似乎看透万物的深邃，让他的的确确深受震撼——仿佛自己的一切都会在那双眼睛之下暴露得一览无遗。
周围的妖族没有理会这位魔族使节的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已经缓缓升起的圣主。
这对他们而言，这既是神圣的时刻，也等同于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
无序空间2032年。
妖族帝国各地开始第三次征收士兵，云澈所在的石头村也不例外。
由于他所在的石头村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村落，所以只派了一名修为不高的妖族队长来筛选士兵人选。
虽然石头村很偏僻，但按照规定，村落级别的地方也可以开设修道武馆，所以即使在石头村也是有一群妖族修士存在的。
在无序时空，“末荒之力”被称作是这个世界的力量源泉，修士们所使用的也正是这样的力量。但根据云澈定义下各个种族所信奉的道的差异，所能修炼的武技也是各自对应。
妖道之族，只能修炼妖道传下的武技，不可修炼他族武技，否则将受到道的惩罚。
而在这一点上，人族破除了藩篱。不乏少数人族偷学异族武技，因为天道在这一点上相对妖魔两道宽松许多。
此时此刻，石头村的武馆已经挤满了妖人。
今天就是筛选士卒的日子了，任何有机会入伍的妖族在战争胜利之后都有可能接受领赏——要么是被送到指定的高级武馆修行，要么是封官赠银，让整个士兵的家族高级一等。
这对于石头村的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云澈上前！”
说话的人正是此番来石头村挑定征战人选的小队长。
按照上头规定，每位小队长有权组建一支10人的小队伍应编入伍。
也就是说他的任务便是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地方挑选自己的下属了，毕竟以他的修为和经验能做成小队长已经很不错，日后开战想必也是后方部队，不怎么会上前线，因此也将难有战绩。
但最令他苦恼的还不止这一点，武馆十三岁以上的人已经过去一半，但在这块天赋石牌上却普遍出现的是七等天赋，这离最低的八等只差一等啊！
这还怎么打？
“哇，快看，这小子脚下的石盘比之前的亮多了！”
一位村民惊呼，闻言，原本欲哭无泪的小队长立刻将眼睛指向了眼前少年的天赋石盘之上。
石盘中央的圈数不断亮起，由内向外，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
“竟然是四等天赋，天助我也！你叫云澈？”
小队长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竟会生出此等天才。
他自己也就六等天赋而已，也算是合格水平了，没想到…
“不错，你过来。”
话虽这么说，但小队长却是不自觉地自己走路过去，飞快地握住了云澈的双手。
接下来的情况也是一片向好。
虽然没再出现云澈这样天资卓绝的人，但是还是凑齐了余下的9人，天赋都是六等，可以说相当不错了。
“好，今天的结果就是这样，你们十人随我离开吧，到了队伍里，会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是！”
十位少年齐声答道，他们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国家和村子，一定！
……
此时，魔族帝国首都，血海城。
无上魔神的雕像在闪闪发光。在雕像的身上，一行金色的大字渐渐显现出来，上面的表达简单而又直白：结盟成立，屠尽人族！
光亮很快消失，大字也随之消散。
雕像之下，一双双通红的眼睛散发出了杀戮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