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而上的烟火,在天空的最深处炸开,绚烂,而美丽。它之下,原本作鸟兽散的人们,被这突然到来的余兴节目深深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的巷子里,金属之间的铿锵声。
“砰!!”明日香与罗德里克再次碰撞到了一起,“刺啦”金属碰撞溅起的一连串火花闪过了她橄榄色的瞳孔。他们二人如同雕像一般对峙,谁也不肯退让。
罗德里克背后的骨翼薄膜上新添了几道新鲜的刀痕,健壮结实的胸肌上也出现了十几刀深浅不一蛛网般的伤口,从里面缓缓渗出了淡蓝色的血液。
对比罗德里克,明日香的状态看起来要稍微好一点,原本白净如丝的脸庞,多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血液点染了半边的脸颊,身上紧绷的忍者战斗服也多了几处破口,然而她依然保持着日本女性特有的微笑,如同正在为丈夫准备料理的少妇。
这一切让她看起来如同战场上的女武神(Valkyrie),更加楚楚动人。
紧接着,电光火石之间,罗德里克和明日香又在分离,撞击的循环里进行了几十次的对抗,金属间的火花如同迸发的岩浆,在幽深的小巷里肆意跳跃。
“女人!不得不承认,”罗德里克猩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瞬间发力,弹开明日香抵在身前的长刀,明日香轻巧后翻,长发挥动,如同雨燕一般轻稳落地,“你是我见过的女巫师里,数一数二的强者了。”
“十分感谢您的赞美,”明日香稍鞠躬,旋即又压低身子,做好了下一次冲击的架势,“然而,非常抱歉,还是不能放过您呢。”
听完这句话,“喀喀喀喀……”一连串爆响从罗德里克的狠咬的牙间传出,他已经被这个女人高傲的态度深深挑衅到了。此刻身为血族贵族的他,从内心里的怒火,仿佛要爆炸开来,从眼睛,从尖牙,从利爪,从巨翼喷薄而出。然而纵归气愤,罗德里克依旧保持了贵族应有的那份如猎杀者般的冷静。对待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轻视,必须要速战速决,不仅仅因为她个人实力的强劲,还因为她背后隐藏在暗处的援军……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可不会放任美食溜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紧接着,罗德里克怒吼。霎时间,他骨翼大张,巨大的气流从两边喷射而出,带起身边的沙尘杂物一起翻滚。明日香把手臂稍稍遮挡在眼前,勉强看得清罗德里克的动作。
风沙里,罗德里克紫色的双唇微微翕张,似乎在吟唱着什么。突然,漆黑如墨的物质从罗德里克身上四散开来,渐渐扩展,向整个巷子放射状延伸,很快将这个巷子如同隔绝一般包裹起来,周围瞬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享受你的最后一刻吧,女人。”罗德里克的声音如同深渊的呼唤不知从何处传来,“血族高阶法·狩猎池塘!!”
耳机里适时地传来浑浊不清的沙沙声,这表示与雪女和河童的联系被中断了。明日香双眉微皱,一改之前冲击架势,将刀收于身前,摆好警觉防御之势,黑暗里,她似乎能感觉到流动在身边的杀意和血腥。
“凡世种种,皆在掌握。承不动明王之力,降大愿以诛此妖!”明日香默念,张开左手,“阴阳术·鬼火!”左手瞬间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周围不大的黑暗。
她一转左手,将火焰整个涂抹在鸦千川上,刀身跟着燃起冰蓝色的火焰。面对着周身浓郁的黑暗,明日香警惕而稳固。
“一!!”巨大的爪子从明日香的头顶如同鬼魅一般瞬间降下,直直冲向明日香美丽的脸庞,明日香反应极快,瞬间刀身横置,直直迎上巨大的利爪。“轰”!爪子刀身瞬间碰撞,火花四溅,巨大的力道使明日香左膝盖直直砸下地面,将地面撞出一处不小的裂痕。
“呃……”明日香稍稍感到不适,血丝从嘴角渗出。
罗德里克的身影一闪而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明日香站起来,再次摆好架势。
“承天照大神之力,降大愿以诛此妖!”明日香再次吟唱,“阴阳术·火遁·大龙火!”
巨大的火焰从明日香脚边熊熊而起,进而互相交融,形成巨大的火焰漩涡,渐渐扩张,并以明日香为中心盘旋。
“破!”当巨大的火焰渐渐靠近黑暗的边缘时,明日香大呼,火焰漩涡如同过载的熔炉一般,瞬间炸开,“轰!!!!!!!”迸发的火焰如用绚烂的烟花一般夺目。
“二!”然而就在炸开的瞬间,罗德里克施展鬼魅的身法,避开爆炸的威力,他的第二爪再一次鬼魅般悄然绕道明日香背后,狠狠拍向明日香头颅,明日香分明躲闪不及。倘若这一爪拍中,明日香定会香陨当场。
明日香仿佛提前感知一般一个侧身急速避开,进而迅速侧转,借力将手里蓝火闪烁的太刀挥向罗德里克的头部。
“当!!”迅速而锋利的刀锋如同砍进了软绵绵的弹簧一般,在无尽的黑暗里完全失去勇往直前的势头,被罗德里克直直抓在手里。
“呵呵呵呵呵呵……”罗德里克阴笑,放开刀刃,后退,再一次融入了黑暗。
“可恶。”明日香轻咒,随即如燕子一般后跳,再次做好架势,迎接罗德里克的下一次扑击。现在已知对于领域破化的魔法均对当前的领域没有效果,那么自己就处在了相当被动的境地,那么,除却抵御罗德里克的隐秘攻击,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做吗?明日香暗中想,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吃下去罗德里克的扑击,否则就相当于陷入了慢性自杀的循环。除去自己的芥子魔法,法术序列还剩下八个,必须得在八个魔法以内突破这个领域,不然会死的!!
“呵呵呵,女人,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罗德里克阴邪的声音从黑暗中流出,虚无缥缈。
“想要斩杀在下,还是要看阁下的本事了。”明日香朝着黑暗轻笑道。
“从刚刚战斗中你的法术的元素浓度里,我能感受到,你并不是精通元素掌握等战斗法术的巫师呢,哼哼哼……”罗德里克低低地笑道,阴邪而愉快“你是芥子法师(vehicle sorcerer)吧?手中名为“鸦千川”的刀就是最好的证明。”
明日香不语,依旧警惕地盯着四周不断流动变化的黑暗气息。
“看样子我是说对了。”罗德里克轻蔑地说,“钟塔分明是禁止除元素掌握以及封印诸法这类战斗法师之外的巫师参与现实作战的,你是个特例吗?也难怪,明明是个辅助类型(auxiliary type)的芥子法师,却有这么强的近身作战能力。”
“啰嗦。”明日香有点愠怒,手中鸦千川的冰蓝火光渐渐式微,法术期限似乎要到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巫师天赋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辅助战法这条道路,”罗德里克自顾自地说,“但是在吞噬你的尸体的想法之上,这些问题都对我来说不重要。”
“三!!”话音刚落,罗德里克再一次融入了身后的黑暗,又瞬间化成一阵漆黑的烟雾扑击向明日香的后背。动作之快,宛如月夜下狩猎的黑豹,直击羚羊的气管。
“御剑道·三途天光!!”明日香将鸦千川直直地插入地面,如同血管一般魔法纹路瞬间奔腾,覆盖了以明日香为中心,直径五米的圆形区域,整个地表如同有了自己地意识一般,微微震动。
被日本阴阳术法界誉为“最实用的领域法术“之一,御剑道系列阴阳术乃是鹤田家的秘传,代代家训绝不外传,并且传承只在最危急的时刻才可启用。
“一道,盾!!”明日香大喝,背后的地面瞬间隆起形成巨大的护壁,硬生生地挡在了罗德里克的面前,然而罗德里克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止住了身形,转而向上调转方向,直直地从明日香头顶袭来。“罗生门!”明日香注意道罗德里克的举动,再次瞬间发动领域,左右两次又一次直直地立起两座护壁,与第一道护臂形成犄角之势,直直撞向从上方而来的罗德里克。罗德里克见势,回身用力拍在护壁上以借力调转身形,避开撞击,然而明日香却如幽灵般离开领域阵法之内,手握一块石头,却将一块石头直直抛向罗德里克的胸前,电光石火间,诡异如斯,明日香竟然与石头位置瞬间互换,她直接闪现到罗德里克面前。
“芥子魔法·棋子(chess)!”
可恶!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转化媒介的芥子法术程式!将手中的石头转化成传送点入口,将抛出的石头设置为传送点出口,以此来如同流水般迅速追击我,打出一套combo!罗德里克心中暗想。
“可恶的……”罗德里克甚至还没有说出口,一击漂亮的上撩踢直直地命中罗德里克优雅的鼻梁,蓝色的血液瞬间从他鼻腔里飙出,这一记飞踢使得他整个身子向上飞去。
容不得罗德里克再次陷入黑暗,明日香再次发动攻势,“次道,沙!”指令发出,原本的石壁瞬间崩坏成细碎的颗粒,并在明日香的指令下化成一道一道的沙流撞向罗德里克。
“喀……”罗德里克身在空中,咬紧牙关,煽动巨大的骨翼,稍作反应,极快地避开了一道又一道迎面冲来的沙流。沙流一齐发完,竟没有一道击中罗德里克,纷纷在罗德里克的上方炸开。
罗德里克急急止住身形,轻蔑地回望明日香。然而明日香非但不忧愁,脸上反而新添了轻松的愉悦之感,这让罗德里克心中大为疑惑,甚至产生了恐惧之感。
“终道,风。”明日香轻轻挥舞双手,如同歌妓一般。在罗德里克背后炸开的沙子,瞬间被一阵狂风裹挟,形成一道巨大的沙暴,从罗德里克背后袭来。
“什……”罗德里克注意到背后,却早已躲闪不及,被沙暴直直地命中了后背,狂躁的风夹杂着细小锋利的石块如同刀锋一般,狠狠切割在罗德里克后背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充斥在黑色空间内。风暴再次瞬间扩大,将罗德里克整个拖进风暴之内。
“结束了。”明日香轻摆手势,“承天照大神之力,降大愿以诛次妖。火遁·豪火。”明日香手掌瞬间点燃巨大的火球,紧接着将它丢入了沙石风暴,巨大的火光随着风势的强劲瞬间蒸腾而起,将整个风暴点燃成行将爆发的架势。
“诛杀·涅槃之舞”,明日香将双手放在额头前,架成忍势,细长的黑发随着狂风上下舞动,凛冽的眼神里尽是无尽的鲜红。
“轰!!”“轰!!”两道巨大的枪击声随后而至,是雪女和河童的支援到了。火焰风暴瞬间爆炸,直直地将满身伤口,意识不清的罗德里克甩了出去,黑色领域也随之崩塌。
“真是慢死了。”明日香朝着恢复通信的耳机吐槽。
“十分抱歉,因为通信丢失,所以只能通过热成像找温度异常地区,终于锁定了这里。”雪女谦卑地回答,“多亏了您多次使用的火焰魔法和最后的火焰风暴,我们才能最终隔着黑暗领域锁定到具体狙击目标。”
“是啊是啊,明日香酱,你知道找你要多累吗,你知道我要背着这笨重的火炮跑多少地点吗,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时的愤恨与担心吗?这一切都是出自我对你的爱呀!是爱呀!”河童鬼叫道。
“闭嘴。”看着眼前毫无生息的罗德里克,明日香翻了个没人看得到的白眼。
“啊,好伤心……”河童呢喃道。
明日香没有理他的意思,转身拔起地上的鸦千川。鸦千川转瞬变回了原本短小的肋差,明日香转手将它收回腰间的刀鞘里。
“老大,罗德里克已经解决了。”明日香对着耳机恭敬地说,“请尽快派专员来我的定位点处理尸体。”
“知道了。”沉稳的男声回复。
“呼~终于结束了。”明日香摘下耳机,收进腰间,长呼了一口气。
“砰!!!”刹那间,巨大的利爪突然从明日香的左侧袭来,明日香快速反应,将左臂护在左边,但仍被狠狠地拍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冷冰冰的墙壁上,将红砖墙面撞出了巨大放射状的裂痕。
“呃!!!……”明日香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口中鲜血顺势流出,双眼紧皱。罗德里克支撑着破碎的身躯,缓缓走到明日香身前。
“你……这女人,”罗德里克有气无力地说道,抬起锋利的爪子,预备刺下,“去死吧,杂种。”
完蛋了!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倒下了嘛?明日香内心好不甘心,痛苦地想着,眼前愈发地昏暗起来,双腿双手愈发无力,静待死亡。
“砰!”危急时刻,一发银弹直直地擦过了罗德里克的脸颊,一道细长的血痕出现在罗德里克脸上。罗德里克转头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超人类的视力让他看到不远处的大厦上,一个年轻人,正用着一把空洞洞的狙击枪对着自己,是雪女。
“快……跑……”明日香对着腰间散出来的耳机软绵绵地说道,“快……跑……啊”
罗德里克再一次露出了阴邪的笑容,他鼓足了全身力气,蓄在扭曲的大腿上。
“雪女!!”明日香痛苦地喊道。
“轰!!”巨大的力量将明日香整个地面崩开,罗德里克如一枚核弹头一般直直地撞向了雪女。
“哦,不……”雪女在狙击镜里看到了这一切,急忙用双臂遮挡住了头部,绝望的闭上了眼。
本应溅起一阵碎石的冲击,被雪女感受到的柔和的光芒替代。
纯净而温暖的光,洒满了雪女的周围。而直直撞过来的罗德里克,此时如同脱离了水源的鱼,被面前散发着辉光的男人隔空扼住了咽喉。男人身着黑色长风衣,绀色的眼眸里尽是肃杀的凛冽。
“黑川老大……”雪女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光景,呆呆地说,入职两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老大出手,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强大!!
“你……是谁!”罗德里克强装起愤怒,挣扎着问道,内心早已恐惧不已,凭他的感知,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级别和能力,要比明日香,强上万倍不止。当然,要杀死自己也是易如反掌。
“吾乃第三使徒,言之裁决,言灵之王,天照之子。”黑川枫轻蔑地看着罗德里克,松开扼住他的右手,随手将他丢下。
“啊啊啊啊啊!!”刚被丢下的罗德里克发疯似地站起身,亮出锋利的爪子,直直地冲向黑川枫,只有这样,他似乎才有一线生机。
“跪下。”黑川枫轻轻吐出两个字节,却产生了犹如帝王君临天下一般不可逾越的威严,让罗德里克瞬间停下了冲劲十足的身子,不受控制。“呃呃呃呃……”罗德里克挣扎着再次起身,但是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犹如卑微的庶民一般跪下,畏畏缩缩地颤抖着。
“折断你的骨头。”黑川枫身子无重力般凭空飘起,瞳孔散发着金色的摄人心魄的光芒,对罗德里克下达了下一个指令。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从罗德里克嘴里爆发,腿部的关节竟然不受控制地旋转了180°,旋即发出“喀喀喀喀喀”的一连串的令人发怵的骨头爆裂声。随后,其他关节也纷纷效仿,接连从罗德里克嘴里发出的惨叫声与骨头碎裂声在他的嘴里形成了一出凄惨的交响乐。
“这是我对你的审判,血族余孽。”黑川枫凛冽的眼神饱含肃杀的气息,蔑视着眼前如同死畜般瘫软的罗德里克,“他已经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了,带他回钟塔。”黑川枫转头对雪女说。
“是。”雪女低下头,十分恭敬地说,眼前的一切给他的震撼实在太过强大了。
黑川枫直直地从大厦上飞下,顺着罗德里克来的方向,迅速飞到了明日香身边。
“还好吗?”黑川枫蹲下身子,把手搭在明日香肩膀,“治愈你的伤势。”
“还好,没死。”明日香苦笑道,身上的伤口随着黑川枫的指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
“起来吧。”黑川枫把明日香轻轻抱于胸前,转身走向巷口赶来的钟塔医疗人员处。
“对不起。”明日香深深把头埋在胸前,不敢抬头直视黑川枫的脸。
“不必自责。”黑川枫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是我的过失,不应该让你单独直面能力这么强的角色的。”
“嗯……”明日香脸颊微红,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只好以无言回应。
然而美好的遐想时光总是不长久的。
“呼呼呼~~~”突然间,巨大的噪音从天空中响起,黑川枫与明日香瞬间一齐抬头,看到了极度震撼的景象:
一架黑烟四起的民用客机,现在仿佛一只巨大的火鸟,低低地掠过天空,如同掠食者一般,直直地冲向了东京湾!
惊恐的表情,此时此刻成为了在场每一个人心情的最好表达:
这他妈是搞什么啊?!
“赶紧疏散民众!!”顷刻,明日香几乎是从黑川枫怀里跳起一般,冲着钟塔人员大吼道,“绝对不要出现大面积伤亡!!”
“是!”工作人员一齐回应,赶紧三五一队,乘上车,发疯似地往东京湾进发。
“东京的日子,要不好过了。”黑川枫幽幽地说。
他抬起头,又点燃了一根七星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