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是煌啊。”满脸雀斑的少年如释重负的放下了手中的长矛,口中呼出的热气马上被弥漫的寒冷凝结成了白白的浓雾。

这是亚门,人类留在这片冻土冰原上的唯一的孩子。

而在不远处凝望着他的,是一头巨大的西伯利亚虎,陆地上最大的肉食动物,行动敏捷,性情凶猛,名副其实的森林之王,拥有着美丽的黑黄相间的皮毛,一双古铜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亚门那瘦弱的身躯。

“对不起煌,今天没什么可以给你吃的了。”亚门一屁股坐在小屋的门廊上,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矮小的身躯往笨重的皮袄里使劲儿的裹了裹。

看得出来,他并不害怕眼前这头巨兽,甚至还给它取了名字。

像回应着亚门一样,虎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那巨大的犬齿,足以轻易的撕碎一头驼鹿的皮肉。然而此刻,它就在距离亚门对面几步远地地方躺了下来,像一只温顺的大猫一样,悠闲的舔起了爪子。

这里是极北地区的冰原地带,方圆上百公里的冻土,平均气温在零下55度左右,嘴巴呼出的热气都会结成冰晶,连钢板掉到地上都会被摔裂,夜间刮起的寒风更是仿佛能把整个天空都冻结起来。

没有飞禽,没有草木,没有昆虫,只有无尽的宁静和如死亡一般的肃杀之景。

本来,像老虎这样的动物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它们栖息在更远处的针叶林地带,那里虽然食物仍旧匮乏,但也比这贫瘠的冻土冰原要好上许多。

在世界迎来第二次冰川期之后,因为气候和地形的骤变,大量的生物绝迹在这颗伟大的星球上,即便是那些有幸残存下来的物种,也没有谁的日子是好过的,当然,这也包括人类。几十万年间所建立的文明已经毁于一旦,像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一样,被大海吞没,冻结在几千米的冰层之下,长达百年。

此时还是夏季,白昼的时间相当漫长,亚门一动不动的盯着湛蓝色的天空,那是一片深邃且清澈的蓝,像他的眼睛一样。库兹奶奶告诉他,人在这个世界上永眠之后,就会蜕掉身上笨重的皮囊升到天上去,升得很高很高,跟那片蓝色连在一起,祝福着地上的人们,为他们带来希望和好运。

在亚门坐着的房子周围,大大小小的错落着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的木房和冰屋,这里原本是有着一座村庄的,生活着强壮的男人,美丽的女人,以及弱小的老人和孩子,虽然从数量上来说,根本无法与人类文明鼎盛时期的村落相比,但仍然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群体了。

人这种顽强的生物,只要彼此协作,相互依靠,再恶劣的环境也能够生存下来。

但眼下,亚门的身边只剩下了一头饥饿的老虎。大家都走了,离开了这片环境恶劣的冻土,只留下了亚门,和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准确的说,已经是尸体了。跟亚门一同留下的老弱伤残们,没能挨过上一个冬天。

“进来吧,虽然没什么能吃的,但至少可以暖暖身子。”娇小的少年从门廊上站起来,打开了房子的门。

这是唯一一间由混凝土建成的房屋,本来是属于工匠卡兹克的,据说那个强壮的大胡子是靠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的名为“冶炼”的技术,才让他拥有了比领袖库尔德还要崇高的地位。

在大家还在的时候,每到极夜,孩子们就会一窝蜂的聚集到这里,听他讲传说中的钢铁都市的故事,在故事里,人类这种生物不但可以凭空生出火焰,还可以操控流水,甚至连天空中毁灭一切的雷电都能利用。他们可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与亲密的人说话,还可以在一瞬间飞跃几千公里去见想念的人,简直就像是魔法一样。

白云会挤出水来淋湿地面,平坦的道路上到处都开满了鲜艳的花草,高大的树冠上不止会结干巴巴的坚果,有一种叫做“水果”的东西,甘甜又多汁,比冰涧的流水还要甜美。

最神奇的是在那之后,天空就会出现七色的光芒,卡兹克说,那个叫做彩虹。

尽管除了几个老糊涂的“疯子”之外,没有人愿意相信卡兹克的故事,但他还是一再的强调,“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亚门至今都还记得卡兹克那副连胡子都被气得微微颤抖的样子。

对于亚门来说,无论卡兹克描绘的世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捏造的,但无疑那些美丽的故事给了孩子们希望,在一次又一次漫长而寒冷的雪夜里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

老虎站起来抖了抖粘在身上的积雪,像一只有洁癖的猫一样舔了舔脖子上的皮毛才慢慢走进了亚门打开的房门。不过十几平方米的屋子对于体长接近三米的老虎来说,显然有点拥挤,所以它不得不在壁炉边蜷缩起来,那是最暖和的地方,亚门已经在里面生好了炉火。

干燥的柴火已经不多了,亚门必须要为过冬做好充足的准备,食物,水源,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寒冬的极夜是非常危险的,搞不好就会像库兹奶奶他们一样,永远沉眠在这片荒凉的冻土上。

“怎么办呢煌?已经没什么可以吃的了。”亚门看着空荡荡的铁锅,一筹莫展。里面的油渍都已经彻底干在了锅底,锅壁也蒙着一层厚厚的锅灰。

实际上煌也有一阵没有进食了,它早已经无力去跟那些大得吓人的麝牛和驯鹿搏杀了,而那些小巧机敏的旅鼠和兔子又总是很难捉到。距离上一次吃饱是什么时候,煌早就记不清了,甚至连吃饱是什么感觉都已经忘了。温暖的炉火烘烤着房子里的空气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但饥饿的折磨总是没法让它睡得踏实。

说起来,对于一只饥肠辘辘的老虎来说,尽管像亚门这样的小男孩也算不上是什么美味,但总归是最容易捕获的猎物,然而煌却一再忍耐着饥饿也丝毫看不出一点想要吃掉亚门的样子。而亚门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躺在煌那厚实的被毛里,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微微摇曳的灯火。

这样的关系,在这个贫瘠的时代,无疑是这片冻土上最荒谬的事情了。不过想要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得不从去年的夏季说起。

距离亚门的村子百里之遥有一大片树林,虽然气候寒冷,但像云杉或者落叶松这样极其耐寒的树木还是顽强的生长着。亚门提着斧头和背篓哆哆嗦嗦的来到这里,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相当长的一段路,但为了筹备过冬用的柴火,他也不得不挑起这副重担来,毕竟剩下的人里,只有他才能走这么远的路。

值得庆幸的是,高耸的树木挡住了呼号的寒风,尽管还是能够哈赤哈赤的呼出成片的白雾,但比起外面一望无际的冰原雪地来说,这里还是要暖和不少。

亚门解下背篓,把身体靠在一颗稀疏的冷杉树下。他太累了,无论如何都需要喘口气,距离冬天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日子,他不必急着累垮自己。远处传来了几声怪异的嘶鸣,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眼一样。亚门知道,是雪鸮的叫声,旅鼠和兔子听到雪鸮的长啸会吓得撒腿就跑,然后雪鸮就会凭借超强的动态视觉捕捉到他们,一击命中!迅猛又利落。

亚门一直从心底里憧憬着这些美丽的白色大鸟,他们仅仅在每年夏季的极昼才会出现,盘旋在空中,尖啸着掠过整片冻土苔原,一直到入冬前夜,它们就会离开这里,消失在火红的地平线前方。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乐园”的话,雪鸮一定知道它在哪里。亚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斧头撑起身体。他不能在这里耽搁的太久,就在前几天,一场浩大的风雪席卷了整片冻土大陆,即便是阳光明媚的夏季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大自然常常微笑着就能轻松夺走数以百计的生命,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亚门用脚踢开积雪,捡起被风雪掩埋掉的树枝,看来前几天的大雪也并非都是坏事,至少被风雪吹断和压垮的树枝就掉落了好多,这样一来就省去了亲自劈砍树木的麻烦,无论是松树还是杉树,想要砍掉它们的枝丫可不容易,有时候还不得不冒险爬到树上才行。

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冷不防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了整片树林,树上的积雪大片大片的掉落,重重的砸在瘫倒在地的亚门头上。

亚门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从未听到过如此充满威胁,慑人心魄的怒吼,仿佛自己的灵魂都在那一刻被死死的捏住了咽喉,片刻都不敢喘息。

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怪物才会发出如此令人畏惧的咆哮,在他的印象里,最危险的动物不过是苔原上暴怒的麝牛,但即便是那样的一头庞然巨兽所喷出的鼻息来与之相比的话,也不过就像是小孩子的咳嗽一样。

动物们惊慌失措的四散逃窜,亚门听得到那些踩在积雪上的凌乱的脚步声,它们似乎比他更加知道刚才那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究竟意味着什么。

危险和暴戾的气息充斥着整片树林,那些高大的杉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亚门紧握着斧柄的手掌慢慢浸出了汗液,他必须得马上扔下斧子把手插进手套里才行,不然很快,斧头就会冻在手心里拔都拔不掉。

然而一阵哗啦啦的脆响引起了亚门的注意,是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大自然主宰的这片森林里,由人造物产生的声音变得尤为突兀。因为亚门是被工匠养大的孩子,所以对于这样的声音格外的敏感和熟悉。

卡兹克和大家已经离开村子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留下了些铁质的工具,但亚门并不记得自己有把什么东西丢掉过。毕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冶炼的成功率是非常低的,即便是他手中这把小巧的斧头都是难得的宝贝,莫非...是有人回来了吗?

完全不成熟的想法,在亚门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冲动,和大家再次相聚的可能让他几乎忘记了一切危险,忘记了刚才那声几乎震碎了他灵魂的咆哮。甚至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一阵一阵金属拖拽的声音可能代表着什么就顺着声音的来源一头扎进了密林的深处。

终于,在山坡下,亚门看到了声音的源头,同时也终于弄清楚了,那令人畏惧的怒吼是从何而来。

一头巨大的西伯利亚虎,被铁质的捕兽夹牢牢的夹住了后腿。那哗啦哗啦的撞击声就是老虎在挣扎中拖动夹子上的铁链发出的声音。

这是亚门第一次见到老虎。虽然是第一次,也能很快就确定下来,毕竟他从卡兹克的嘴里听说过许多许多关于这种美丽的百兽之王的描述:金黄色的皮毛,黑色的斑斓条纹,健壮的身躯,硕大的,宛如地狱的修罗一般的头颅,充满危险和高傲。

亚门被震撼到了,被这种原始的,充满野性的美,深深的震撼到了。

老虎从老远就嗅到了亚门的气味,它压低了身体,古铜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少年,鼻子和嘴唇微微皱起,露出致命的黄色獠牙,同时喉咙里发出锯木头一样隆隆的巨响。这头200多公斤的巨兽在用身体警告着亚门,即便自己的腿被夹住无法动弹,但只要他敢靠近,锋利的爪子和牙齿随时都可以将他撕得粉碎。

但是,亚门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或者说,他根本就忘了恐惧。他完全被迷住了,着迷于眼前这头壮观的巨兽,以至于根本不记得那些关于老虎的故事中还有数不清的危险和惨剧。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随着老虎一次次的威胁与恐吓,赞叹着,感慨着,忘乎所以的来到了百兽之王的面前...

这毫无理智的行为似乎也大大的出乎了老虎的预料,它瞪圆了眼睛盯着亚门被冻得通红的脸,一时间竟也忘记了使用獠牙和爪子。在漫长的岁月里,这只孤傲的老虎见过许多许多愤怒的,惊恐的,畏惧的,绝望的,挣扎的表情,可从这个人类少年的脸上,它解读不出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

森林的王者也变得有点不知所措,就那样任凭少年靠近了自己最薄弱的地方,那条被夹住的后腿。

“好孩子...好孩子...”亚门温柔的呢喃着,学着大人们安慰孩子的语气,慢慢把手靠近了铁夹。

随着一声愤怒的低吼,老虎迅速的转身,把亚门吓了一跳,本能的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老虎把受伤的腿藏到了身后,再一次朝亚门露出骇人的利齿。

“没事的,没事的...”亚门马上温柔的笑起来,“这多半是卡兹克的试验品,丢在这里连他自己都忘了吧...居然没有生锈...”

言语是有魔力的,尽管老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还是能从轻柔的语气和充满敬意的目光中读出一分单纯的善意,或许,这个莽撞的孩子并不打算伤害自己。

慢慢的,亚门把手伸进夹子,为了方便用力,整个人干脆跪坐在雪地上,双手抓住两边的合页拼命的向外掰。但他毕竟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完全没有足够的力气打开这么大一个兽夹。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折断了,夹子却依旧纹丝不动。

老虎也开始变得有些焦躁,呼哧呼哧的哈着白气,喉咙里发出沉闷的轰隆声。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有办法...”亚门松开兽夹,安抚着不安的老虎,他不确定自己再继续硬掰下去是不是反而会加剧老虎的疼痛,尽管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多么的危险和疯狂。

“有了!”亚门突然大叫一声,这次倒是吓了老虎一跳,老虎再次迅速藏起了后腿,用獠牙和咆哮向少年表达着不满。

“抱歉抱歉...”亚门紧绷着脸,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多么滑稽的一幕,令人敬畏的百兽之王居然被自己的一声尖叫吓得差点跳起来,就算把这事讲给卡兹克听,恐怕他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

亚门把斧头拿在手里,这是一把小巧的手斧,是他在九岁那年卡兹克送给他的,只有成人手掌大小的斧头。虽然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当作礼物送给一个孩子看起来有些荒唐,但他们面对的是如此严酷的环境,掌握维持生计的手段自然是越早越好。

看到斧头,老虎明显变得更加不安,它不断的腾挪着身体,把受伤的后腿藏到身后,冲着亚门呲牙咧嘴,发出一阵阵威胁的低吼。

“没事的,没事的...”亚门依旧温柔的跟它说话,“乖孩子,谁也不会伤害你的...”他想起小时候因为好奇把一整条鲑鱼干扔进熔炉而被卡兹克狠狠的“修理”了一通之后,库兹奶奶就是这样安慰他的,用这样缓慢而柔和的语气。尽管亚门尚且无法模仿的那么惟妙惟肖,但至少那份温暖他希望老虎也能够感同身受。

果然,老虎虽然仍有些抗拒的发出威胁的吼叫,但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拼命的闪躲了。“好的好的,真是个勇敢的孩子。”亚门鼓励着老虎,自己也仿佛变成了那个一伸手就能把他从雪地里拉出来的,像卡兹克一样强大的大人。他把斧头小心翼翼的插进了夹子的合页,用另一只手按着底部,慢慢的开始用力。

“忍着点,会有点痛。”

他拼命的向下压着斧柄,夹子发出嘎嘣嘎嘣的呻吟,不情不愿的张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亚门已经浑身是汗了,尽管裹在厚厚的皮袄里,但冰冷腻滑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他得再加把劲儿才行。

“给我打开!!!”亚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这顽固的夹子就是不肯再打开一点儿。不知道是夹子的锯齿向外移动时产生的疼痛还是被亚门的一声大喝激怒,老虎忽然开始疯狂的咆哮,疯了一般开始撕扯起夹在腿上的铁链。

“别!别乱动!”情急之下,亚门手里的斧头一下子脱手而出,他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股巨力直接打飞了出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老虎那张因为暴怒而狰狞的脸离他的脖子仅仅只有几寸的距离,他甚至能够闻得到虎口里散发出的尸体的腥臭。

“太...太好了呢。”亚门笑了,尽管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都感到隐隐的酸痛,“你自由了。”

他看着不远处掉在地上的兽夹,已经没有再夹住任何东西了。

“啊!不好!你流血了啊!”铁索的附近泼洒了一大片血迹,在雪白的地面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老虎在拼命挣脱铁夹时,锯齿在它的腿上还是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要赶紧止血才行。”亚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老虎的前爪死死的按在他的胸口,他一动也不能动。

“快让开,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被200多公斤的庞然巨物压在身上,亚门感到快要窒息了,而老虎,正平静的俯视着他,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亚门的眼睛。

死亡凝视。上位掠食者锁定了猎物时的冰冷目光,是传递着纯粹的恐惧与杀意,宣告着终结与死亡的目光。

亚门深深的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

“听好了,你的腿伤得很重,如果不马上处理的话你会死掉的。”他尽量压低声音,保持冷静,但语气坚定有力,就像卡兹克对他说教时一样正面迎上了老虎凝视着他的双眼。

再一次,这个娇小柔弱的人类少年大大的乎了老虎的预料,它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明明如此无力却毫不退缩的家伙。

不知是对于亚门勇气的奖励,还是刚刚挣脱困境的老虎实在是有点疲倦,它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蔑的呼噜,放开了亚门,转身朝着密林的深处走去。大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一瘸一拐的在洁白的雪地上洋洋洒洒的晕染着一滴一滴的暄红。

“等等!你的腿...”亚门大叫着。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声焦躁的怒吼,伟岸的百兽之王的身影已经一跃消失在了茫茫的树海中。

“真是的,真是个任性的王啊。”亚门笑着叹了口气,天空中雪鸮的嘶鸣提醒着亚门他得赶紧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家里的壁炉已经快要生不起炉火了。但是当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胸前的皮袄像破布条一样被撕的稀烂。

这会,这个13岁的少年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件多么可怕而疯狂的事情,虎口脱险,这种事绝对可以跟其他人吹上一辈子。

对于亚门来说,这只美丽的西伯利亚虎就像是漫长寒霜中的篝火一样,耀眼而明亮,带着毁灭的危险和明媚的温暖,于是他给 它取了名字——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