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蓝色的微光所覆盖的房间里,寂静的空气中只能能听见机械的轰鸣和人类轻微的呼吸声,这里简直就像是与世隔绝的牢房,与外边发生的所有事件都没有关系,只是静静的在此地存在着。
不,这只是想要逃避的内心所思考出的景象而已。
莉兹用手抱住自己的膝盖,狭窄的双肩靠在黑色主机的侧面,她的目光落到了一直在操作着电子终端的克里斯身上,这是为了避免自己看到另一边的景象——还未干涸的血液正从尸体的伤口处流出来,淌过大片面积的地方,就像是永不干涸的泉水。
人类的身体里面原来有这么多血液啊,莉兹一想到,就有呕吐感从咽喉的深处传来。这让她不得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不让自己想起尸体那凄惨的面相和如同无底深渊般的刀孔。
也正巧这个时候,她看见了克里斯摘下了耳机,将手中的终端熄灭,以松了一口气的姿态伸展着身体。他好似发觉到了莉兹的目光,侧头而视,正好跟女孩的眼神在空中相交。
莉兹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为了缓解气场,少女率先开口问道:“会议室的情况怎么样?托马斯他们还顺利吗?”
克里斯挠了挠自己的黑色头发,撇开自己的视线回答道:“会议室那边正要开始了。托马斯那边你也应该知道吧,数人在交火时受伤,还让一两名敌人逃脱了,这可让摩里尔头疼的不得了。好在他们还是赶上了最后一刻,作为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来说,已经做的还算不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我这里听起来十分的刺耳。”
莉兹小姐眯起双眼,看着身穿军装却没有任何士兵气场的少年。
“是那个原因啊,难道莉兹小姐看我很年轻,就觉得我跟他们一样一无是处吗?”
这个男孩竟然挑衅了起来,又或者说这是人类攀比的本能呢?
“喂,话说你现在不看终端真的好吗?你不是要给莉莉娅小姐当后援吗?”莉兹看着话题逐渐跑偏,赶紧提醒着少年现在可是在战场上,毕竟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两队士兵正在厮杀当中。
也这个时候,大楼震动了一下,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啊,这个方面不用担心,娅丝敏和莉莉娅不需要我的帮助,倒不如说,我去帮他们还会演变成了帮倒忙的情况。”克里斯摆了摆手,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说着细想就会让人很是难过的话语。
“啊,这不就是你口中的一无是处吗?”
而莉兹则无情地撕开了少年的伤口,让克里斯做出了吐血一样的动作。
“太毒了,莉兹。”
少年捂着脸感叹道,但他很快就释然了,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说的经验恐怕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不就是打仗成功生还,毕竟死了就无法在留下任何事情了。”
克里斯注意道莉兹在说出‘死了’的时候,声音稍微有些停顿,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
“也不止是成功的事情叫做经验,莉兹小姐。以我的人生经历来看,更多的经验是在失败的时候才能积累出来的。”克里斯说道,当他口吐言语的时候表情相当的认真,“无论是在捶地自愧于自己能力不足时,还是因自己的错误而后悔时,只有失败的状况才能撕开自己伪装,彻底的反省自己。”
“............”
“比起成功并活下来的经验,还是失败并生还来的经验更加令人发省。而不管那种士兵,仅在训练时是绝对无法体验到彻底的失败并吸取教训,因为在演练之中所有的错误都能归结到失误,那是在自己明白正确答案下所犯的错误。”
克里斯也改变了自己的姿势,和莉兹做出相同的姿势抱着自己的膝盖说着。
“那样子是不会铭刻在心的,下一次也会抱着相同的侥幸心理。你也是吧,莉兹。在训练之中可以毫不犹豫地开枪射中靶子,在近距离搏斗里可以熟练的撂倒人偶,但在真正的战场就会迷失自我,仿佛自己就不像自己一样,甚至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开始思考生命的哲学。”
莉兹五指在克里斯看不见的地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膝盖,她的内心十分动摇,因为就跟少年说的一样,她在军队里的表现虽然不是顶尖,但也算是出类拔萃,她也曾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轻松的跨越这次的战场。
但事实上,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在受到煎熬,残酷的现实正把她的乐观精神击碎,现在,她连笑都无法笑出来。
“不过没有关系,”克里斯向少女露出了坚强的面孔,“这次没做到,下次努力做好就可以了,这要生命尚在,就有无数次重来并提升的机会,总有一天肯定会达到你自身所期待的高度,并从被拯救者转变成了拯救他人的存在。”
莉兹稍微愣一下,然后咧嘴做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原来是在鼓励我吗?”
“哎,这么容易被发现了吗?我明明是绞劲脑汁,拐弯抹角地挑选着词语和句子的....”
克里斯也一愣,颇为害羞的撇过视线,透过微蓝的光线可以看出男孩的面颊上有些赤红。莉兹的年龄也算是比克里斯大一点人生经验也相对来说比少年更为丰富,她还是能看出男孩那透彻且清纯的内心。
少年刚刚明确的说出‘自身所期待的高度’,那是否意味着克里斯的心中已经给自己定下了应当追逐的目标呢?
“那么克里斯的目标是谁?”莉兹抿了抿嘴唇,反守为攻,“这个年纪应该有向往的人吧,虽然没有到达爱的高度,但肯定有在意的女生吧?嗯嗯,很简单就能排除,毕竟军队里面的女性那么少,是莉莉娅吗?还是娅丝敏?”
啧,正中靶心了!
克里斯在心中吐槽道,不过整个吸血鬼部队才两个女孩啊,范围太过于狭窄,以至于是个人都能猜出个大概,且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猜中。不过克里斯就像是拨浪鼓一样不断地摇头,开始表演起装傻,坚决不回答莉兹的提问。
不过莉兹也不是笨蛋,在军队里面她还是学习了很多有用的知识,比如简单的测谎小技巧,根据连续的提问来测试某人在回答问题时所做出的小动作,并找到其规律。这个小技巧其实也能延伸在普通生活里面,实用性还是很广泛的。
比如现在,莉兹很轻易地就能看出,装傻的克里斯的右手正不自觉地抚摸着腰包上的某个口袋,就好像里面装着重要的东西一样。莉兹眯起双眼,仔细地观察着,腰包并没有明显的鼓起所以并不是很大的东西,可能是戒指之类的小物件,不过包的大小跟戒指相比又太大,明显不合适。
嗯嗯,看起来像是照片,并且很是小心,为了防止皱褶而专门放到了这个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