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能干。”
娅丝敏斜靠在冰凉的靠垫上,娇小的身体微微地耸动,清新的空气缓慢地流进肺中,将疲劳和污浊带入体外。本是面色痛苦的女孩,在这一刻也将眉宇舒展开来,睁开浅蓝色的双瞳,看到了眼前的景色,说出来了上面的话语。
那是犹如地震之后的奇景。本是耸立的建筑已然坍塌,瓦砾和金属相互层叠,从中延伸出了乌黑色的钢筋,除了还能勉强保持外形的底层建筑之外,而高层的结构已经分裂成了无数的残骸融入了这片废墟,就算是经过的走廊,还是战斗过的房间,都已经随着爆炸四散,无法分清了。
“真是可惜呢,我那时竟然在昏迷。”
娅丝敏望着旁边的男人,神情有些可惜的说道,心想着那个场景可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的。
摩里尔却转过头来,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我倒是惊魂未定,在建筑坠落的时候我可明确地感觉到这片土地向下塌陷了数米。”
靛蓝色的双瞳从摩里尔的身上移开,微微地歪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着躺在吉普车内部的金发美少女。莉莉娅还是处于昏迷之中,苍白的面颊没有点血丝,就像是传说之中的睡美人,正等着远道而来的王子将其吻醒。
不过现在,还是让女孩好好地休息吧。
“这倒也是。”娅丝敏回过头来,将视线放到远方,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徘徊,他的手中拿着从草地摘下的花朵,合成了几束漂亮的鲜花。
“话说克里斯正在干什么?”
“献花吧,向着死去的士兵和同伴。”
“这样啊。”娅丝敏回答道,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虑,不是对现在,而是对未来。“他用自己的办法将‘机械螳螂’给摧毁,拯救了我们,这可是大功一件。”
“是啊,但我们都知道未来并不乐观,看不见的敌人还在暗处盯着我们。”
摩里尔伸出手,递给了娅丝敏一把黑色的手枪和深绿色的手雷。
“这无法停止我们的脚步,就算他们在这么强大,不再维持着魔鬼影子,从中泄露出了人的欲望。”娅丝敏接过武器,女孩的视线扫过周围,眼睛深处的战意并没有减少,“就算,能回去的士兵只有原本的不到五分之一。”
从前座传来了钥匙扭动的声音,随后启动的引擎让车身微微地颤动。剩余的士兵们坐上了中型吉普车的后备箱,松散地坐在金属椅上。而娅丝敏则固定住自己的身体,让昏迷不醒的莉莉娅靠在自己的侧面。金发少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将柔软的脸颊撑在娅丝敏的头顶,透过细密的发丝将温柔的吐息打在栗发少女的头皮上。
娅丝敏也想闭上双眼陷入沉眠,然后再身旁的少女在同一刻醒来,但车内的气氛却将这份温馨扼杀于摇篮之中。
“人质已经乘坐另一辆车离开,他们会绕开交战区域,直接去寻求本国士兵的帮助。不能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回到大洋洲,军队里面的叛徒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们。”
“这可真是麻烦了。明知道敌人在内部,我们却不得不自愿走入他们的陷阱。”
“往好处想吧,至少已经知道了敌人在大洋洲的内部,这就意味着叛徒还没有混入外来部队当中。”
突然间娅丝敏感觉到几处炙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娅丝敏抬起头,看到其他的士兵正带着真挚纯洁的眼神,犹如看到主人的大型犬。娅丝敏露出放心的笑容,女孩可不在意给克雷多斯多增加一些负担,倒不如说,把这当作报复正好。
所以少女代替着克雷多斯给他们定下了承诺。
“放下吧,克雷多斯长官对失足少年的关怀热切到不正常的程度,他绝对会为你们给予保护的。嘛,别苦着脸,别害怕,往好了想,如果抓到了叛徒肯定会有你们的功劳。”
“我对勋章可不感兴趣,只想要回家。”
语气中包含着强烈的思乡之情,说话的人自然是乘客里面最年长的哈里森。
“哈里斯先生,你都已经跨过最难的台阶了,别垂头丧气!”
“难过的时候就想想看那群反派的表情吧,花了那么大功夫追杀,结果还是没有达成目的,说不定现在正苦着脸考虑着要不要自首呢!”
周围的士兵看到哈里斯的神情逐渐低落,陷入了对家人的思念,都竖起大拇指宽慰着这位中年男子。虽然他们的手法都显得十分的笨拙,但却不失温暖,莉莉娅看到这份场景的话肯定会开心的。
这时哈里斯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娅丝敏说道。
“说起来,我跟莉莉娅小姐还有一个约定。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请务必让我和妻子招待你们一顿,就当成对救命之恩的谢礼了。”
娅丝敏的脸色变得有些娇红,声音有些扭扭捏捏。
“是..是吗?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不擅长被感谢吧。哈里斯听着娅丝敏略带违和感的语气和用词,心中的违和感简直快要撑爆了,不过中年男人也回想起这位少女在初次的自我介绍时,也用的是相同的风格。
这难道是现在的某种时尚吗?不管怎么说,后生可畏啊。哈里斯在心中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
就在这时,位于副驾驶的克里斯敲了敲隔板,从小窗户中探出头来对后面的士兵们说道:“我们正在经过那片美丽的向日葵园地,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打开车门欣赏,放松一下精神,毕竟之后我们就没有那么多休息时间了。”
克里斯的想法和其他士兵心照不宣,正在驾驶货车的摩里尔也打开了窗户,让流动的空气将充斥在封闭环境内部的甲醛味吹走。坐在最靠近外侧的托马斯则是站起身来,打开了门锁,推开了车门,一眼望去竟是优美的向日葵。
“我们打算沿着支流走,绕到了主战场的侧面,从我方防御部署较弱的东方进入森林,让莉莉娅或者是娅丝敏直接去找克雷多斯,这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和四个小时的步行。”克里斯冲着后面说道,随后他看到有些士兵露出不解的神情,解释道,“我们无法原路返回,天知道那群混蛋有没有必经关口上埋伏我们,而且被地雷所炸死,可是天衣无缝掩盖证据的手段。”
“这倒也是。”娅丝敏赞同道,然后轻轻地用手指将飘起的金色发丝捻住,感受着顺滑的触感。
“唔..~”
也在这时,女孩听到了莉莉娅微张的嘴唇中发出了轻轻的呻吟,肩上的少女好像不满足现在的姿势,微微地耸动身体,将脑袋埋入了娅丝敏的肩上。栗发少女的脖子则是被温热的吐息所刺激到,打了一个可爱的寒颤,差点发出了令其他人误解的呻吟声。
“你这家伙,就算是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也喜欢撒娇呢。”
娅丝敏环抱住莉莉娅纤细的腰肢,在女孩的耳边轻声说道。栗发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心中也在遐想着自己是否也能在女孩清醒的时候,诚实地将内心的情感诉说呢?
“哎,你们有看到吗?!好像有一个黑影穿过了向日葵地!”
一个向外探头的士兵突然惊叫道,望着身旁的同伴求证道。士兵面目有些惊恐,好像看到了恐怖的东西,他将伸出手指指向某个方向,但他的同伴却睁大了眼睛,凝视几秒后摇了摇头说道。
“哪有什么黑影,你是把向日葵的影子错当成什么了吧。放心吧,‘机械螳螂’已经被压在建筑底下,怎么可能重新爬起来。”
娅丝敏不禁皱紧眉头,她的双眼跟哈里斯的眼睛对视。少女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哈里斯,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美丽的奥罗拉公主。娅丝敏垂落着视线,将手伸进包里,感受着手枪的触感,然后女孩扶着墙壁,来到了门前,探出头去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向日葵田地一望无际地连接着天边,而货车则从其中的小径穿过。每颗向日葵都长过两米,大大减少了可视范围,这让女孩有种误以为自己还是身处在森林里面的幻觉。但少女的眼睛的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某物,也在此时她确信了有什么东西潜伏在向日葵之中。
黑色的某物突然出现在了娅丝敏的眼帘,如同从云层里探出头的飞机。但这远比飞机更加恐怖,少女睁大了双眼,放弃无谓的解释,转身直接向驾驶室里大叫道:“摩里尔,向左转!”
信任战胜了疑惑,车辆猛然朝斜左方转向,驶进了向日葵林中,将植物压进轮胎。而与此同时,前方的道路突然爆炸,橙色的火焰直接将周围的植物点燃,爆发的飓风将挺直的向日葵吹倒。
娅丝敏紧紧地抓住金属的栏杆,而周围的士兵也跟少女一样,以半爬着的姿势艰难维持着平衡,也因为这样,在下一秒里上天救了他们一命。刺耳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熟悉的银色刀刃刺穿了车厢的外壁,将车顶从货车身后无情地分离,尖锐的刀刃几乎是刮过了士兵们的头顶,以毫米之差回避了这次攻击。
但那些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转眼间,货车的外壳就被削掉,变成了敞篷车。
“可恶!‘机械螳螂’还活着!”
一个士兵尖叫道,眼中的尸体让他脑中的激素快速地分泌,他从怀里拿出枪械,以残余的外壁当作掩护从中探出身来。他是想要反击,也想要报仇,但在极度恐惧的情况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完全忘记了‘机械螳螂’的刀刃究竟有多么地锋利。
“笨蛋,赶紧快趴....!”
娅丝敏伸出双手想要提醒,但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刀光一闪,银色的刀面穿透了薄如A4纸的铝合金外壁,在栗发少女的面前将那个士兵从腰身斩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洒在少女的脸上,鼻间充斥着令人呕吐的臭味,娅丝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向驾驶室吼道。
“所有人,冲击准备!摩里尔,直接撞上‘机械螳螂’!”
车辆再次剧烈地摇晃,轮胎在湿地里摩擦的声音犹如亡魂的催命曲,士兵残余的身体随着一次猛烈地抖动被颠出了车外。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残余的外壳带动着‘机械螳螂’的刀刃,锐利的刀尖摩擦出火花,也随着急剧转弯的车体卡在了铁制外壁上,娅丝敏也趁着这个机会掏出自己的手枪,直起身子直视着追随而来的亡灵。
‘机械螳螂’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铠甲存在过的痕迹,就连包裹骨骼的透明外壳都不知所踪,这让栗发少女想起了博物馆里陈列的昆虫化石,只剩下由骨头所构成身体还有突出的头部。而支撑住身体的银色骨头上充满着凌乱的刮痕,青色的缔结组织如同燎燃的火焰,从远处看起就像是行走的骷髅螳螂。
唯一还能看出原型的只有背部的翅膀,但本是鼓起炮台上充斥着残缺的裂痕,那肯定是被重物砸中的痕迹,也证明着这与之前是同一架武器。而在下方,鼓起的肋骨之下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就像是失去了脏腑,正用着最后一丝生命也要杀死敌人的蜜蜂
“娅丝敏,瞄准关节连接处!”
前座的克里斯大喊道,他跟女孩一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枪瞄准‘机械螳螂’随时会散架的身体。两种完全相异的枪声不约而同地响起,子弹的打在骨与骨之间的缔结组织上,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闷响,而有些直接打在骨骼之上的子弹却被弹开。
‘机械螳螂’的身体剧烈地扭动着,就像是枪击对它造成了伤害似的。娅丝敏的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子弹根本就无法对它造成有效的伤害,而内部本来精密的原件也被证明是无所需的东西,这个犹如异形一般的造物,只需要骨头就能正常的奔跑。
娅丝敏再次发出剧烈的震颤,她看到‘机械螳螂’的四只脚正深深地犁进地里,将巨大的力量施加到车辆上,它正在逐渐掌握车辆的控制权,并故意用蛮力抖动着车身。娅丝敏刚想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却在数次震颤之中向后摔去,幸好女孩伸出左手扒住了栏杆。
也在此时,她注意到了‘机械螳螂’的另外一把刀刃正在干什么。
“‘机械螳螂’正在剥开车体表面的外壳,它的目标是内部的发动机!”
如果车辆被破坏,那他们就真的就变成菜板上羔羊,将失去逃跑的最后一种手段。要怎么做?自己又有什么办法阻止螳螂?娅丝敏的大脑飞快地转动,寻找着方法,但巨大的压力向少女倾泻,这不只是一车的人命,还有保护莉莉娅的责任感。
难道要使用榴弹吗?娅丝敏的余光看到了掉落在角落,沾满着生前主人鲜血和内脏的步枪,枪管下方的榴弹发射器应该还可以使用。但在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女孩自己所否决,因为娅丝敏十分清楚,榴弹的爆炸半径会把整辆车给卷进来,而控制起爆的范围又无法给螳螂造成有效的伤害。
一个想法在脑中产生了。女孩回过头,看到哈里斯正在车厢最里层的角落紧紧地抱住怀中的莉莉娅,他的眼睛之中虽带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保护莉莉娅的决心,他正在用行动践行着自己的信念。而其他士兵呢?他们的脸上淋着队友的鲜血,现实和理想的巨大落差感再次打击了他们。
谁都靠不住,能战斗的只有自己,能保护莉莉娅的人也只有自己。
娅丝敏在脑中下定决心,而在这时,摩里尔的声音贯穿了后排。
“所有人,冲击准备!”
车辆再次剧烈的摇晃,娅丝敏的身体随着飘逸的惯性,后背重重地撞在铁板上,身上的伤口让少女不禁呲牙。同时门外的场景转换,栗发少女看到了向日葵地正逐渐远去,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展现在了出来。
“不会吧!不会吧!?”
娅丝敏突然了解到了摩里尔的想法,脑中的警铃轰然作响,少女没有时间去关心其他的士兵,只得蜷缩住身子,双手紧紧抓住栏杆。
那块平原之中有什么?答案很简单,是上个世纪的地雷。
轰然的声响从车的一侧传来,摩里尔在此时大秀车技,他单手快速地旋转方向盘和换挡一气呵成,将‘机械螳螂’所在的一侧暴露在地雷的分界线外。螳螂的身体如同挡箭牌一样为车辆抵挡了大量的伤害,车辆的侧壁上出现了无数向内突起的圆形,那是无数的金属弹丸正在泼洒的证据。
“上个世纪的武器对‘机械螳螂’没有效果!冲击波无法伤到它的骨头,弹丸也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那要怎么办?”
摩里尔回过头,急切地向着栗发的少女问道。他在意所有的人命,这个老兵想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去拯救所有的人,他不想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就算娅丝敏提出的方法有多么天方夜谭,他恐怕都会去实施。
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娅丝敏表情的异样。
“很简单,只要牺牲一个人就好了。”
而一时间车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自己听错的表情,也错失了最后挽留的机会。
‘机械螳螂’的身体猛烈的抖动,钢铁摩擦的声音犹如无声的嚎叫,刀刃刺进了车体之中,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失重感伴随着娅丝敏。但女孩却松开手,放弃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机械螳螂’也在此时彻底掌控了车辆的控制权,弯曲的刀刃用着蛮力将车辆的后轮提了起来,而因高速前进的前轮突然转向,栗发女孩的身体就这样循着惯性飞了出去。
“不,等等!”
迟到一步的克里斯伸出手臂,大声呼喊,想要抓住娅丝敏的身体,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和祈求,但少年与少女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犹如万里之长,少年只能在手指的缝隙中看着娅丝敏娇小的身体飞出了窗外。
但这一举动并不是寻死,女孩也从来没有想过自杀。
娅丝敏在飞出去的那一刻,调整着身形,在空中抓住了‘机械螳螂’身侧的延伸的肋骨。手中传来了炽热滚烫的感觉,刺痛感深入骨髓,女孩咬紧牙关将双脚踏上螳螂的半身,努力向上部攀爬,直到‘机械螳螂’的背脊部分。
“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就要开始搞破坏了。”
娅丝敏如同在平衡木上的体操运动员,在高速行进当中调整着自己的身位,用双腿夹住‘机械螳螂’的头部,使用着全身力量拉扯着螳螂的脊椎,只用着骨头和磁力连接着身体的结构自然并不坚固。而‘机械螳螂’当然不欢迎这样的客人,它剧烈地晃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把少女从背上甩开,但娅丝敏却像牛皮糖般粘人。
伴随着难听的撕扯声,娅丝敏用全身力量将‘机械螳螂’肩部的缔结组织撕碎,再交换姿势,双脚交叉缠上了螳螂的左臂。
“喂喂,还不理我吗?看来仅仅是要糖果是不够的了。”
背上的少女这样说着,全身再次用力,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机械螳螂’的骨骼在一瞬间就错位。仅仅依靠缔结组织的连接就这么一回事,只要施展巧力,就可以轻易让关节失去作用,而磁力可不管关节的连接方式是否是正确。
‘机械螳螂’的挣扎比前一次更为猛烈,它好像变得真的害怕似的,从汽车的内部抽出了刀刃。而娅丝敏也看中了这个机会,再次调整身体的位置,让自己的体重变成‘机械螳螂’的负担,如同驯服烈马的骑手,控制着螳螂的身体朝着侧面歪去。车辆和‘机械螳螂’的道路在这一刻分开,中型汽车继续朝着地雷的边缘前进着,而螳螂则是一头扎进了向日葵林中。
“喂,如果你们够聪明的话,就不要回头。”
少女的语气带有一丝落寂,但更多的是安心感,娅丝敏目视着车辆开到山坡的另一边,直到隐去了身影。
‘机械螳螂’一边奔跑,一边将两只刀刃猛然朝自己的背后袭来,而少女缩回自己的双脚,预读着螳螂的身体语言并进行躲避,刀刃刺破了裤腿,从中露出了纤细白皙的小腿和上面的伤口。也在这时她眼睛的余光瞄到了残缺不堪的翅膀上,从龟裂的缝隙之中窥到了某个熟悉的东西。
“我还奇怪为什么只有最初的一击使用了‘卸甲榴弹’,没想到竟然是卡弹了。”
从外部无法破坏螳螂,那么从内部如何?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娅丝敏的心中冒出,少女掏出摩里尔给自己的手榴弹,拉开拔环,将手榴弹的本体塞进了翅膀上的黑色炮管里面。然后身体纵然一跳,脸颊接触到湿润的土地,在翻滚几圈后稳住身子,摇摇摆摆地往远处跑去。
而后,背后传来惊人爆炸声,手榴弹引爆了内部的破甲榴弹,如同连环爆炸一般将温度叠加,而中心恐怖的高温则直接融化了脊椎,将其余的四肢炸飞出去。而四散的冲击波则将娅丝敏娇小的身体刮飞,少女感觉到背部失去了知觉,燎燃的火焰在脸侧迸溅,视线在不停地旋转,最后落到了向日葵之上,而这缓冲垫则救了自己一命。
少女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独自摧毁‘机械螳螂’的成就感几乎让她想要大叫起来。但娅丝敏的视野歪斜着,红辉色的夕阳映照在她的脸上和身体上,炸飞的碎片深入了背脊,将扭曲的末端暴露在空气之中,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就连自己的手足都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昏暗的眼边是暗红色的火焰,正将美丽的花朵当成介质,向周围扩散着。
肺部传来了呻吟,咳嗽随着血液,将视线染红,而逐渐淡去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他淡漠的双眼盯着娅丝敏,在那一瞬间里流露出了生机,他的手臂还绑着白色的绷带。
“我们还真有缘分呢,娅丝敏。没想到你真的可以摧毁‘奇美拉’,我本来并不想管威廉姆斯的多此一举,但你既然倒在了我的面前,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你是..阿斯特?”
“看在你跟威廉姆斯是老相识的份上,就让我救你一命吧。”
男人在原地蹲下,不顾娇小少女做出的反抗,将娅丝敏如同货物般扛在肩膀,背对着夕阳与燃烧的残骸,在向日葵的花丛之中隐去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