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林奋力拉住娅丝敏的手臂,将她从底下拽了上来。筋疲力尽的娅丝敏用着双手撑住身子,在深吸一口气后扶着侧面的墙壁正准备站直身子的时候,亚尔林则是极其自然地抓住娅丝敏的胳膊,半蹲身子就将栗发的少女背了起来,双手捏住白皙肉感的大腿,将她的身子提起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

整个过程实在是太过于流畅,娅丝敏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精神也陷入呆滞。

“等等等!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就把我背了起来,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回到现实的娅丝敏突然在亚尔林背上剧烈挣扎了起来,如同正在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样从父亲的背上跳了下来。

“喂,亚尔林。别以为你在西帝汶救了我一命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回到以前的样子,那段时间已经一去不复返。”

娅丝敏快步走到亚尔林的面前,高举着手指,指向满脸无辜的少年。

“哎?西帝汶?那是什么,完全没有听说过...是什么城市的名字吗?”

亚尔林则是立即开始犯傻,看起来像是要把前不久的事情掩盖到底的样子。娅丝敏则是眯起的眼睛,从眼缝中的瞳孔里露出了猫科动物般威胁的神情,但这本来是一触即发的氛围,却在一瞬间内崩坏,栗发少女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望着那张傻脸,只好说道:“算了,反正那件事也是我不愿谈起来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你们,还是见义勇为的其他人,你们送来的那朵蓝色的玫瑰花正在我们长官的办公室里面长得好好的。不要抱怨!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对养花之类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娅丝敏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怦怦直跳,但这当然不输于那一类的感情,只是紧张而已,紧张到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栗发少女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曾经做出来的那些蠢事究竟是多么深刻地伤害到了这些同伴们,特别是作为童年时就一起在挣扎的少年,亚尔林是有多么的担心自己。

——没错,这个时候要说的话已经在几个月前就应该想好了。

娅丝敏浅蓝色的瞳孔撇开,将一直以来的尊严放下,向着亚尔林深深地鞠躬。

“曾经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女孩紧闭着双眼,耐心地等待着对面回复,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究竟亚尔林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会抱怨着说‘就是就是,你曾经就是一个麻烦精’,还是说着‘没关系,我们已经原谅你’,或者是反面,亚尔林根本就不会原谅自己。但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娅丝敏想道,不管以何种的方式,她都能预感到自己已经能够接受所有的结果。

娅丝敏闭着眼睛等待,亚尔林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抬起头,看向亚尔林的眼睛。

“娅丝敏,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作为孤儿院里最成熟的女孩,你经常拉着我去偷食物,但每次都不会那么顺利。要么是你被那些大人当作小偷打一顿,要么就是你成功逃走他们把我抓住打一顿,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总会有一个会遍体鳞伤。但我很喜欢那段时光,因为在一起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你我总是会背着一直受伤的彼此,一同走上回家的路。”

——这句话的意义并不是简单的‘没关系’,而是代表着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就算过去的事情得到了修补,但残留的伤痕却无法消失。

娅丝敏捂着自己小腹,感受到尚未消弭的痛楚。

“但我也并不讨厌现在,娅丝敏。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事情就让它留在过去。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有了新的邂逅,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忘记以往所建立的羁绊,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毕竟我们之间可还有过命的交情。”

亚尔林轻轻地用肩膀撞了撞娅丝敏的身体,而栗发的少女也露出了笑容。

“那么现在要重回小时候吗?”

亚尔林说着,背靠着娅丝敏半蹲下,双手抬在背后,做出要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行为。

娅丝敏的笑容消失,少女抬起右腿朝着亚尔林的屁股狠狠地踢了过去。

“既然是童年的好友难道你忘了我从小就对身高体型这方面非常地介意吗!”

...

“所以你为什么在天舟玛安娜?难不成又是偷偷跟着我的吗?”

让亚尔林再次清晰地回忆一次童年后,两人再次并排走在走廊上,但这其实是亚尔林在带路。娅丝敏侧面而视,发现亚尔林身穿着十分老套沙滩衬衫,套着刚刚过膝的裤子,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正经旅游人的样子。

亚尔林从裤子包里拿出黑色的墨镜架在耳朵上,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是被邀请来度假的。我本来是跟杰西娅刚赚完一笔,正准备来这里度过最后的夏天,没想到她说突然有工作就把我直接抛弃在岛上。”

“这还真是不幸。不过这座岛也不大,如果有认识的人应该很容易就碰面了才对,你果然是在躲着我,对吧。”

“碰见了哟,不过碰见的不是你,而是那位漂亮的金发大姐姐呢。”

亚尔林不知是不是装的,语气都变得色迷迷起来。顺便补充一下,亚尔林的岁数比娅丝敏大一岁半,而莉莉娅的年龄是二十岁,所以亚尔林叫莉莉娅大姐姐虽然很奇怪,但并不冲突。娅丝敏抬起脚正准备利用最原始的方法惩罚这位青梅竹马,但亚尔林也是一副预料到的摸样,将脚在一瞬间移开,躲避来自栗发少女的致残打击。

“她当时喝醉了,没有认出我。”

“你果然没有女人缘呢。”

“是啊,我真羡慕希落隼那家伙,不管在这哪里都有神代这位美少女跟着...”

亚尔林用着嫉妒的语气说道,但娅丝敏很轻易地就能听出这份嫉妒的情感是装的,他根本就不在意身边有没有女人,娅丝敏甚至敢打赌亚尔林都没把自己当成女人过。证据就是刚刚在背自己的时候,双手触碰到自己的大腿时,他的心跳可是一点都没有加快。

——而自己倒是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希落隼和神代浅冬嘛,他们俩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娅丝敏开始回忆起身为‘自然武器’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点都不像恋人之类的,倒是像姐弟。”

——等等,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起那两个人?难道说...

栗发少女狐疑地侧过头,望向亚尔林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蠢脸,小心翼翼地询问:“难不成他们两个人也在这座岛上吗...?”

“嗯哼。”亚尔林点了点头,竖着手指指向楼上。

旁边的娅丝敏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别忘了,当年希落隼可是朝着娅丝敏的腹部刺了一刀,虽然避开内脏与致命部位,但那也是结结实实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自己差点死掉的事故。少女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惹的祸,但去看着差点把自己杀掉的人总会感觉到心虚吧。

“你们难不成是在开同学会吗?还是说自己这个世界真的那么小?”

“你可别太小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常言道两个人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距离不超过五个人。说不定你跟天舟玛安娜的理事长就是朋友的朋友关系。”

“某种意义上你说得很对。”

娅丝敏对此感同身受,想到现在不知在何处的莉莉娅与莱卡长官。现在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莉莉娅已经在巴比塔接受保护,与这整个事件直接分离。天舟玛安娜正驶向风暴的中心,驻军正在保护着人们,这每分每秒的流逝都宣告着阿斯特的行动正逐渐接近失败。想到这里,娅丝敏感到一根针正倒扣在肉里,一股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的感觉正萦绕在自己的心中。

“话说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对母女?”

娅丝敏问道,并且拿起手机准备向亚尔林展示照片的时候,少年却在一扇门前停下来脚步,对她侧面而视。

“你来自己确认吧。”

说完亚尔林拉开了大门。娅丝敏从打开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位小女孩的笑脸和面容如此相似的成熟女性,他们正坐在沙发上,吃着甜点喝着咖啡,甚至这里还有两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来客。克雷多斯长官与摩里尔正在坐在对面的沙发,摩里尔正拿起叉着奶油蛋糕的叉子对准着小女孩,就像是用着棒棒糖诱拐小萝莉的怪蜀黍。

“喂,这个合家欢的场景是怎么回事?我正在被人摁在地上被打的时候,你们两个军人正在这里摸鱼吗?”

娅丝敏的心里涌现出了不爽,甚至都表现在脸上了。

而身穿着跟亚尔林同款的沙滩衣的克雷多斯长官却对娅丝敏的出现一点都不震惊。

“我可是伤员,娅丝敏小姐。不知道几个月前是谁用着这个理由在床上摸鱼了一个月?”

克雷多斯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摩里尔拍了拍肩,以小女孩听不见的声音说,‘你留在这里’。接着他朝着亚尔林和娅丝敏挥了挥手,三个人退回到走廊,来到隔壁的一个房间。

克雷多斯夸奖道:“这身泳衣还挺好看,很有初中生的清纯感。”

娅丝敏头上的青筋一鼓一胀:“你绝对是在找茬吧?难道是在嫉妒我有着两个月美好的假期吗!”

“你们两个人关系真不错。”旁边的亚尔林则是一副闻不见火药味的样子。

亚尔林走到最前边拿出房卡对准锁扣的上方,伴随着‘嘀’的一声后门锁打开,房门轻轻地弹开,三人走到房间的内部。娅丝敏一眼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士兵,从绳子下面能看出熟悉的黑色制服,他坐在已经被沾成红色的白色地毯之中,沐浴在自己的鲜血里。而房间里面还有另一个男生,身穿着与泳装三人组完全不同的衣服,那是纯黑色的长摆风衣,好像是要故意遮住身体一样,比起暗色调的衣服与纯黑的头发,他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向着三个人露出了纯真的笑颜。

特别是他黑色的眼睛在娅丝敏的脸上多停留了0.5秒。

“哟,好久不见。”

“希落隼...”娅丝敏感觉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小腹正在隐隐作痛,她只好转移视线望向凌乱的房间,“你现在又觉醒了什么怪癖了吗?你居然跟神代住同一个房间。”

希落隼本来充斥着兴奋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他也一样劳累地抓住自己耳边的黑发,坐在沾满血污的床上。这是一间相当普通的双人床的房间,两张床都有着睡过的痕迹,从地毯上撒乱的杂物都可以看出来这里曾经居住着两个人,而化妆品与衣柜里面大但挂着的儿童式比基尼则可以看出他的同伴一定是一位女人。

——而只要想到希落隼,肯定就能想到神代浅冬。

“娅丝敏,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痛。神代那家伙自从来到岛上就没有安分过,明明她知道自己的身高和长相都是属于法律特殊保护的范畴,但却接连惹事。你知道吗?神代居然背着我大晚上偷偷溜出来喝酒,还把我们辛苦攒出来的旅费去赌博,明明就是一个小学生体型却对成熟的比基尼有着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执着,我为了给她买一款合适的泳衣,几乎跑遍了天舟玛安娜所有的泳衣店。她甚至为了得到唯一一件气质十分成熟的儿童旗袍泳衣,不惜威胁店员,将本来是母女款的泳衣拆分开来!”

希落隼几乎都要跪倒在地上。

而不知道为什么,娅丝敏感到了奇妙的既视感,仿佛跪倒在地的变成了自己。

“今天的事件刚发生没多久,她就接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把我丢在到这里独自面对那群天杀的恐怖分子。他们可是有十几个人,我差一点就把子弹射成刺猬了,拼死把吸血鬼部队的成员救了出来,甚至还加倍努力逮到一个人质。但谁知这个人质牙齿里面还有能随时自杀的氢氧化物,你知道刚三分钟内,我为了不让他自杀费了多大的劲吗?”

这时娅丝敏才看到地毯上红色的痕迹上还有白色的颗粒。

“嗯...你就把他的牙齿徒手给掰掉了?”

亚尔林撇过脑袋,而希落隼则是点了点头。

“结果你才是最像恶魔的那个人吧!一个人差点把对面十几个人全部团灭,还把敌人的牙齿给拔了,如果他是正常的士兵的话你应该违反了国际俘虏条约了!”娅丝敏扶着额头,感觉到脑袋深处正在抽痛,“嗯,这位俘虏先生看你的眼神已经死了。”

“不,他明显已经疼晕了。”

没错,娅丝敏还是在心里向自己强调一下,面前这位身穿着黑色风衣的亚洲少年就是‘自然武器’的首席,在徒手格斗的方面能够战胜自己的天才,也是轻松将匕首插进自己肚子的人。

“话说,娅丝敏的泳衣还真不错,上面的破洞是新起的流行吗?”

希落隼抬起头冲着娅丝敏竖起了大拇指。

“不,只是刚刚在近身搏斗中被刀划伤的。”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招呼打完后,就开始干正事了。

娅丝敏跳到一旁比较整洁的床上,从上面的清香与较小的褶皱可以推测出睡这张床的人是神代。

“那么从一开始解释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克雷多斯长官捂着自己的腹部与亚尔林坐在另外一张床上,而希落隼则是从柜子里面拿出写着‘免费饮用’标签的白开水扔给他们。

“这是我们在西帝汶帮助大洋洲消灭了残余的敌人后的事情,吸血鬼部队从一开始就是在全世界各地到处跑的组织,有着些许特权可以直接穿过一些国家的边境,但相反地,我们也难以拒绝必要的命令。”克雷多斯的面色发白,向着各位解释到,“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是搜查在外海失联的船只。”

“你们是专门处理战争情况的队伍吧?为什么这一类事情要找上你们?”

希落隼看起来并不对他们一无所知,便开口询问。

娅丝敏回答道:“因为吸血鬼部队有着相关的经验,我们的工作承包修复秘密或破坏电缆,突袭或保护船只,消灭敌人或保护平民,这样两面性的工作都有。委托者应该是看中了你们在外海执行任务的经验吧。”

“没错。”克雷多斯点了点头,“那片海域并不安全,也有着海盗出没。这也是我们被委托的原因,说实在的,就跟以往的任务没有任何区别。”

亚尔林打了一个响指:“让我猜猜,结果你们踏入陷阱了?”

“不,我们找到渔船,在海面上进行搜救任务,在满是浓雾的海上漂流了两天,接着我们就遭受了袭击。”克雷多斯低着头,垂着身旁的左手握紧了拳头,“敌人在海峡的底部等待我们多时,他们先是偷偷上船趁着黑夜杀掉了在外面巡逻的同伴,在发动机上装上炸弹,在夜晚换班的时候将其引爆,让我们的船变成一艘无法营救的孤岛。”

娅丝敏说道:“听你的口吻,他们的行动缜密,有着充足的计划,分工明确。”

克雷多斯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是专业的,都是特种兵级别的士兵。但是,我们一样,吸血鬼部队的士兵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但我们寡不敌众,只能撤离到渔船上,有一些士兵自愿留下来殿后。”

“你和摩里尔就是其中一个吧。”娅丝敏猜测道,然后想起来了什么,“克里斯呢?他怎么样?”

“不用担心,我们把克里斯留在了大洋洲,他自愿地,好像是对电子模拟部的运作方式感兴趣。”

“那就好,那个混蛋如果死了,不就没法找他算账了吗...”

娅丝敏小声地说,还是对他和莉莉娅联手蒙骗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

“摩里尔是自愿的,而我则是一开始就被逮住了。”克雷多斯扶着额头无奈地说道,“在袭击开始的时候,有一个狙击手直接朝着开了两枪,还好我穿了防弹衣只是断了几根骨头,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殿后的士兵都死了,敌人抓住了摩里尔和我。”

“他们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亚尔林发觉到,“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但留下一个软肋明显可以增加你的弱点。”

“啊,你说的完全没错。他们需要我的瞳孔和指纹来开启天舟玛安娜的秘密出口,让摩里尔活着的理由也简单,如果我选择自杀,他们就会杀死摩里尔和他的家人作为报复。摩里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选择,只好先遵从他们的指示。他们将船只伪装成发动机失效的渔船,并向经过此地天舟玛安娜发送求救信号,天舟玛安娜一无所知地就派人过来,就像是特洛伊木马一样将敌人恭迎到内部。”

“以这样的方式入侵吗...?倒是十分大胆也很合理。那么时间点呢?”希落隼问道。

“整件事情是从大前天开始,我们是昨天夜晚进入的天舟玛安娜。”

亚尔林说道:“怪说能打个天舟玛安娜措手不及,恐怕现在那些幸存的人员还在海上继续漂流...这就是没有预警的原因吧。”

接着娅丝敏将视线转到黑衣的少年并询问道:“希落隼,你是怎么样介入到这场事件的?你难道不也是我的跟踪狂吗?”

说完,娅丝敏还看了看在一旁以喝水掩盖面部表情的亚尔林。

希落隼背靠着墙壁,语气之中也充满着无奈:“我和神代两人可真的只是旅客,就连登上天舟玛安娜的票根都是一位大小姐请我们的。只不过,我们在前往天舟玛安娜的轮船上就与弗格森太太有着一面之缘,她的女儿因为晕船的关系受到我另外一个同伴的照顾,我们都对彼此印象十分深刻,最后根本就没想到她们竟然就住在我们的隔壁。”

“接着就在昨晚神代和安铂尔突发奇想要不要换个房间,我们也同意了。神代在收到一则短信后不知所踪,而我正在睡回笼觉的时候突然惊醒,掀开被子突然发现有一柄枪正在指着我。”